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故鄉 齊豫 錢幣 墨顏儒生 2017-04-06

作者:洛雪

來源:與卿歸原創古風社團編輯部

春意漸漸濃郁。抬眸望去,小城的街角,桃木早已褪去了冬日的死寂,綴滿了素雅的粉色,嬌小的花瓣中藏著點點嫩黃。和風中帶著淺淺的暖意,夾裹著花香襲來。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原創古風短篇小說《故鄉》

我站在街道中央,任憑風吹亂了一頭華髮。兩行清淚淌下,似是急切地想要將這混濁的雙眼擦淨,好仔細看看這熟悉而又陌生的故鄉。

淚流淌著,卻將那回鄉的喜悅緩緩流盡,只餘一抹心酸哀愁在胸膛中激盪。

離鄉近十載,這裡的桃花芬芳依舊,賞花的卻成了外邦人,他們在樹下游蕩著,異地的裝束顯得與這片土地格格不入;眼前的江山繁華如初,卻早已成了外邦人的戰利品,他們高聲歡笑,在這本不屬於他們的小城裡做出炫耀、狂妄的姿態。原本純粹、美好的故土忽然成了我分外抗拒的存在。

我苦笑著,一步步後退,逃離的念頭一點點變得清晰。

不遠處,一個重重的撞擊聲忽然響起。我腳步一頓,隱隱看見一位老者攤前的蒸籠不知為何被打翻在地,另一個外邦人模樣的的壯年正得意地笑著,隨手抓起另一個蒸籠中的幾個吃食,漸漸走遠。

一股怒意在心中翻騰。只微微發愣了一會兒,我便匆匆向那老者走去,餘光所見,是人們習以為常而又漠不關心的臉。

許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那老者停下拾起蒸籠的動作,抬頭嘆息道:“今日的包子就剩這麼幾個了,您若不嫌棄,便拿走吧,不收錢。”語罷,又低頭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包子。

我搖搖頭,想要責問那外邦人的行為,卻見他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順著他的話說:“包子自然是要的,錢卻不能不給。”說著,將身上僅剩的些許錢幣悉數放進他的掌心,遲疑一會兒,便俯身幫他收拾滿地的狼藉。

他愣了許久,隨即喊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吩咐他替我將包子裝好。

他按著老者的吩咐照做,卻一臉的不耐煩,不斷嘀咕著:“這些外邦人每天就只知道仗勢欺人。如果不是齊豫這個賣國賊,他們怎麼可能騎到我們頭上!”

手中的東西突然掉落,我卻好像沒有察覺到一般,只是低聲重複著那個有些陌生的名字——齊豫。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那老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高聲道:“齊將軍是前朝的大將,他半生戎馬,為這家國犧牲了多少。縱使任何人都可能叛國,他也絕不會做出這等事。”

“若不曾叛國,皇帝怎會下令滅其滿門?若不曾叛國,外邦人的主子又怎會一破國便趕去救他?您可別拿您的想法去思考齊豫的行為,為了榮華富貴,他有什麼做不出的。”他嗤笑一聲,冷冷地回答道,眼底是深深的諷刺與厭惡。

“若如你所言,那國破之後他又為何退隱?說他叛國,怕只是皇帝為了殺齊將軍而編造的理由罷了。”老者搖頭輕嘆道,抬頭,卻見我已緩緩走遠,看著落下的包子衝我高喊著,我卻如同沒有聽到一般,麻木地走著。

我想我的眼神是呆滯的吧,走在街道上,那一聲聲叫賣、一陣陣喧鬧我卻充耳不聞,腦海中只是不斷播放著他們的爭論。我突然有些想笑,笑著笑著卻流淚了。

“齊豫將軍,許久不見。”突然的,身後便傳來一聲呼喊,似帶著一絲笑意,“想來將軍今年已是七十有餘了吧,如今一見身子倒依然健碩。”

我冷笑一聲,抹去淚水後不慌不忙地轉身望去,他那外邦人特有的容貌落入眼中,突然使我感到異常噁心。

我一步步向他走近,出言諷刺道:“是你啊,手下敗將,我還以為你早就戰死沙場了呢。”

“多虧您老人家當年手下留情,否則晚生早已喪命。”他倒也不惱,只是好脾氣地笑著,言語之間倒確有幾分感激之意。

我注視著面前那張臉,心中突然湧出無限的感慨。

“齊豫”這稱呼已有近十年不曾聽到了吧,那一聲“將軍”遙遠得彷彿是上一世的記憶,聽著竟覺得有些彆扭。有時連我自己都忘了,忘了自己是前朝武將齊豫,是眾人口中的“賣國賊”。

��到我們頭上!”

手中的東西突然掉落,我卻好像沒有察覺到一般,只是低聲重複著那個有些陌生的名字——齊豫。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眼前的這個人我並不算熟悉,初次見到他是在戰場。那時我手中的大刀眼看便要將他的首級斬下,目光突然觸到他十七八歲的稚嫩的臉上的驚恐。也許是因為在他臉上看到了過往的自己,無來由的我便心軟放過了他 但那時從未想過我們還會相遇,更不曾想過再次相遇時,這江山早已為外邦人所有。

“這座小城很美,齊將軍當初為何不接受我們的挽留,執意選擇離開?”他似是十分隨意地開口道。

“這裡再美,也是我們的土地,您們外邦人不配居住。我離開,只是不想親眼看著你們玷汙這座小城。”適才那一外邦人的舉動又在我腦海中浮現,氣極之下這句話便脫口而出。

他突然愣住了,那一抹淺笑僵在臉上,漸漸變作了惱意,道:“玷汙?齊將軍是在氣之前老者攤前的那個人吧,您覺得這是對你們的欺辱、不尊重?可您別忘了,前朝未滅時您們又是怎樣擠兌我們外邦人的。我們這兩族人的行徑又有什麼區別?”

我怒視著他,還未回答他便又開口道:“您可還記得十年前,前朝皇帝以你叛國的罪名要滅你滿門,可真正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不過是怕你威望過大罷了。從這件事來講,我們還要比你們高尚許多。”

語罷,他好像突然又平靜了下來,沉默許久後呢喃道:“其實每個人、每個族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是因為主觀的看法,總把一切的錯都推在對方身上,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罷了。既然皆為生靈,這千百年來的爭鬥、奚落又有何必要。”

他的聲音很輕,我只隱約聽到了些詞句,便見他沉思著緩緩走遠。

;mso-ascii-font-family:Calibri;mso-hansi-font-family:Calibri'>我注視著面前那張臉,心中突然湧出無限的感慨。

“齊豫”這稱呼已有近十年不曾聽到了吧,那一聲“將軍”遙遠得彷彿是上一世的記憶,聽著竟覺得有些彆扭。有時連我自己都忘了,忘了自己是前朝武將齊豫,是眾人口中的“賣國賊”。

��到我們頭上!”

手中的東西突然掉落,我卻好像沒有察覺到一般,只是低聲重複著那個有些陌生的名字——齊豫。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我注視著這座小城,它再不似記憶中樸素。隱約中,我彷彿憶起幼時,幾個不同族的孩子閒暇時便聚在一起玩鬧,相約著來到自家的桃樹下,晃動著樹枝,搖下陣陣花雨,在桃花的清香中、長輩寵溺的責怪聲中,嬉笑著跑開。

遠處桃樹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輕響,是誰家頑童搖晃著樹枝玩耍,又或是哪個紈絝子弟折騰著老樹解悶。和風拂過,吹散了滿城花香。我站在街道中央,感受到陣陣涼意。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故鄉,終究不再是記憶中的那個故鄉了。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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