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強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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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在中國古典詩歌中，真是有說不盡的魅力。它隱藏在每一個嫵媚，溫柔的故事裡，要麼充當故事的背景，要麼充當故事的主角。如果沒有桃花，很多詩歌都會少一點韻味，少一點風情。桃花會讓人想起站在桃樹下的姑娘“人面桃花相映紅”，也會讓人想起陶淵明筆下神祕的桃花源，更會讓人想起“桃花潭水深千尺”的深情厚誼。

如果一個人走在孤獨的旅途中，在一個拐角處，在峭壁的夾縫中，突然伸出兩枯開得正豔的桃花，那將會是怎樣的一番情致呢？與大家分享一首桃花詩，明代徐禎卿的《偶見》。這首詩寫的是詩人在一個幽深的山谷中，與一株野桃花意外邂逅。然而春色明媚，詩人卻不能停留，於是寫下一首小詩成絕唱。

偶見 徐禎卿（明）

深山曲路見桃花，馬上匆匆日欲斜。可奈玉鞭留不住，又銜春恨到天涯。

徐被卿，明代文學家，被人稱為“吳中詩冠”，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　“吳中四才子”中，唐寅、祝允明、文徵明三人都以畫或書法蜚聲於世，獨徐禎卿以詩歌名滿文壇。徐禎卿在詩壇佔有特殊地位，詩作之多，號稱“文雄”。徐禎卿的詩總是善於從小處著眼，然而詩味很濃，含蓄蘊藉，充滿韻味。

正如這首《偶見》，這是詩人在風塵僕僕的旅途中趕路時，由眼前景物所觸發的一時感興。“深山曲路見桃花，馬上匆匆日欲斜”，詩人跋涉在山間，在山迴路轉時，鮮豔的桃花忽然映入眼簾。詩人並沒有刻意圮張望，也沒有刻意地尋找，而是在渾然不覺中與曲折的小道上，忽然撞見了正當豆蔻年華的美人一般的桃花。

這燦爛的桃花，好像是早已知曉他要路過似的，先把自己盛開的豐盈美麗，以給詩人一次視覺上的驚豔。果然，詩人驚喜極了。當眼簾中映出桃花婀娜多姿的美麗身影時候，詩人頓時忘記了路途的勞苦，被眼前的美景給迷醉了，欣喜不已。

“可奈玉鞭留不住，又銜春恨到天涯”本以為詩人會駐足停留或者放慢腳步緩緩前行，以不辜負這美景。然而，他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漸漸將這春光留在了身後。因為太陽西斜，他不得不策馬而行匆匆趕路，以便在日落天黑之前找到臨時的歸路。面對美景，詩人慾留卻不能，欲罷亦不能，真是身不由己。這或許就是世間最大的遺憾吧。

飛逝的時候，即使策馬加鞭也不能挽留，唯有無盡嘆息。春色是那樣美好，詩人卻只能銜恨前行，奔向天涯，心有不甘，終是無濟於事。詩人最是敏感，在蜿蜒曲折的路上，詩人一邊前行一邊感嘆：這世間留不住的又何止這兩枝桃花呢？那滿園的春色，那美好的歲月，都會隨著日落，一寸寸沉入歲月的洪流裡。

在這一句中，“銜”字用得甚妙，是該詩詩眼。因為“銜”字本來是指用嘴叼著，這裡卻是指融在心裡。詩人帶著對人生的某種遺憾奔走在世間，怎奈人生苦短，年華易逝，真不知何處是歸路。至此，不禁令人想起韋莊的《古別離》“更把玉鞭雲外指，斷腸春色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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