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崛起11

覃嶺 覃嶺 2017-10-03

武德四年(621),李世民率軍擊破竇建德和王世充。不僅一舉消滅了唐王朝最大的兩個敵人,更將東都洛陽收入囊中。一時間,天下震動,李世民的名字響徹海內。消息傳到長安,滿朝歡騰,但有一人卻是喜憂參半,他就是太子李建成。

“平了王世充、竇建德,確實是為國家立了一大功啊,二弟用兵之術越來越高明瞭。可是二弟功勞日盛,又得父皇喜愛,我這太子之位只怕是坐不穩了啊!”東宮之內,建成對太子妃說道。

“咱們這個老二,從小就爭強好勝。如今有了資本,一定更不會願意居你之下,更不用說將來向你稱臣了。我說呀,還是早早打算的好。”

“言之有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父皇這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也不清楚。”建成邊想邊說,一臉沉重。

太子妃看著建成,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才好。建成慢慢在屋中走著,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緩緩說:“當初太原起兵,我與二弟、四弟均在軍中,本無輕重之分。入關之後,父皇稱帝,我以長子被冊立為太子……真不知道是不是福兮禍之所倚。”

太子輕嘆一聲,又接著說:“太子為國之根本,我也深知責任重大,不敢懈怠,每日都讀書理政。而父皇也對我寄以重望,經常令我處理軍國大事,為日後做準備。然而國家初創,四方不寧,領兵打仗,在所難免。我為國之儲君,又要輔佐父皇,自然不能經常在外,這帶兵一事自然落到二弟身上。”

唐朝的崛起11

“四弟年紀還小,父皇對他還不太放心。加上他留守太原的時候又失守了,父皇更不願意他獨擋一面,所以那次之後,經常是令他輔助二弟。可惜啊,三弟死的太早,不然……唉!難道真是天意不成?”太子說到這裡,抬頭凝望夜空,良久不語。

“殿下也不要如此憂慮了,現在還沒有什麼動靜,我們先要知道父皇的想法才好。”太子妃也不知如何幫助建成。

“等四弟他們回來了再說吧。”建成憂心忡忡地說。

七月,秦王率領大軍回到了長安,百姓都要爭睹這位英雄的風采,一時間大街上異常熱鬧。只見李世民身披黃金甲,騎著駿馬,走在最前面,英姿勃發,滿面春光,真是羨煞天下豪傑。他後面跟著齊王李元吉以及李世等二十五員大將,還有幾萬精兵,好不威風。馬上的李世民看到道路兩旁歡呼的人群,心裡油然而生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彷彿有一種責任,一種讓這些百姓生活得更好的責任。原來就有的隱隱約約的想法在他腦海中越來越真實和豐滿了。

覲見皇上、太廟獻捷之後,眾人都各自回到了府中,但李元吉卻直奔東宮而去。

“啟稟殿下,齊王求見。”太子正與太子妃談論今天班師的事情,一聽元吉來了,忙叫人請進來。

“四弟,一路辛苦了。”

“大哥,我的太子殿下,你倒是悠閒,都火燒眉毛了。”元吉幾乎是喊了起來。他本就生得有幾分像胡人,現在一急更是面目猙獰,反而讓人有些害怕起來。

“怎麼了,四弟,何出此言啊?”建成也緊張起來,連忙問道,“是不是今日父皇說了什麼話了?”

“父皇高興得很啊,說要封二哥當什麼天策上將。”

“天策上將?那是什麼官銜?”太子妃問。

“封官封爵不是很正常的事?二弟也確實是有功於國家,我還以為是父皇提出廢立之事了,讓你如此驚慌。”太子似乎又鬆了一口氣。

“大哥,你真糊塗。這天策上將是父皇特別為二哥設的,位置在王公之上。我看離你這太子也就差那麼一點了。父皇的用意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啊,他要慢慢先培養二哥,然後再把皇位傳給他。你太子之位要不保了啊。”

“父皇真有此意?”太子還是疑惑。

“難道要等到父皇下詔廢你的時候你才醒悟啊。咱們都瞭解父皇,他可是藏得住事情的人,當初起兵那麼大的事,都沒走漏一點風聲,安排周密得很。父皇才不會事先說什麼,大哥還是早早打算吧。”元吉說得頭頭是道。

“那如今要怎麼辦?”太子妃也急了,問出話來,卻不知是看太子好,還是看元吉好。

元吉做了一個砍人的動作。太子當即說:“不可。兄弟相殘,萬萬不可。”

唐朝的崛起11

“那大哥說怎麼辦,這是最徹底的辦法。”元吉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

“容我再想想。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如此。”太子猶豫著說。

“那我就告辭了。大哥慢慢想吧,想到你被廢的時候再決定。”元吉扔下一句,徑直走了。留下太子與太子妃兩人在那裡發愣。

李元吉出了東宮,回到齊王府,一進門,就大叫“累死本王了!”說著將衣服順手脫下,扔在一旁。

齊王妃聽到他回來,早迎了出來:“殿下這麼晚才回來,大禮不是早就舉行完了嗎?”

“我去了東宮一趟,這不才從那回來。”

“你一回來就急著見大哥他們,不會又是為了二哥的事情吧。”齊王妃也知道他與太子對李世民很是不滿。

“對呀,不然早回來了。”

“大哥的事,你那麼著急幹什麼?二哥要跟他爭,就由他們爭好了。反正怎麼也輪不上你當太子。不知道你那麼拼命幹嘛?”齊王妃有點不理解,又有點埋怨地說。

“我就是看不慣二哥那個樣子。從小母親就寵著他,對我根本就不關心。我一生下來,母親就不喜歡,還是乳孃把我帶大的。後來父親去太原上任,也只把二哥帶在身邊,卻把我和大哥留在家中。直至起兵,才將我們召到身邊。父皇登基以來,也那麼倚重二哥,老讓我給他當副手,我真是窩火。我有什麼比不上二哥。”元吉一提起這事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自己那時候不好好表現。”齊王妃小聲說。

“說什麼呢你!不就是在太原的時候我失守了,誰還能沒個錯。二哥可是好,專門在我敗北的關鍵時刻請戰。哼,他收復了太原,可風光了,這不是明擺著給我難堪嗎?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元吉的聲音不知不覺就提高了。元吉說的,是武德二年(619)他在幷州總管任上,由於守城安民無方,軍事部署混亂,他帶著妻妾狼狽逃還長安,致使太原落入劉武周之手的事情。作為唐朝起義興運之基的太原,由親王鎮守而失陷,在唐初群雄紛爭的政治背景下,其影響極其嚴重。元吉想起往事,心中仍是不平。

“他現在不但在我頭上,更想在大哥頭上動土,我可不能不管,任他這麼盛氣凌人。”元吉的爭強好勝一點不在世民之下。

齊王妃看他這樣,哪還敢說話,只有勸他早早休息。成天對著這樣一個粗人,真是讓她難受,有時候她就禁不住想,怎麼二哥和二嫂就能那樣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呢,真令人羨慕。雖說元吉整天說李世民的壞話,但每次宮中相聚宴飲,看到二哥,齊王妃還是覺得他氣度不凡。而且他與二嫂情意深長,她更是覺得世民是個好男子,很是不願李世民夫婦被害,希望他們吉人天相。

這邊秦王府中,可是喜氣洋洋。秦王妃長孫氏早就擺好了慶功宴。世民夫婦和跟隨李世民的親信大將都坐在一起,大家吃喝談笑,好不熱鬧。

“諸位,這回大家都功勞不小,我李世民先敬大家一杯。”說完一飲而盡。眾人也都紛紛舉杯,幹了一滿杯,痛快。

“殿下,皇上說封你為天策上將,這可是前代都沒有的名號,恭喜殿下啦。”程咬金舉起酒杯,便喝。

“父皇錯愛,我的功勞都是靠大家的努力,哪能獨享呢。”李世民也喝了一杯,答道。

“反正我們都服您,嘿嘿,殿下怎麼說咱們怎麼幹。我就說這功勞都是您的。”程咬金說話也不仔細思量。他也無心,可是很多在座的人卻是聽者有意。現在的局面可是很微妙,誰也不便多說,何況人多嘴雜,萬一給傳揚出去如何是好。

賓主盡歡,喝到月上高空,眾人方才散了。李世民與愛妃進到內室,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兩人都有許多話想說。

“殿下,一路辛苦,消瘦了許多。”長孫氏很心疼,望著整日思念之人。

“我看愛妃才是,人都憔悴了。我男子大丈夫,自然為國效力,累點何妨。只是路上看到百姓因為戰亂,流離失所,心中很是不安。如今天下略定,總可以讓他們休養生息了。”李世民雖然疲倦,但精神卻是很好。

“你什麼時候都想著百姓,我還沒有祝賀你這個天策上將呢。”長孫說完輕輕一笑。

“愛妃也取笑我不成。”世民也是一笑,但隨即收斂笑容,說:“父皇封我為這天策上將,究竟是何意?”

“殿下是想問,是否有令你入主東宮之意?這很難說。”長孫一向聰明。

“大哥對我已經有了防範之心,四弟自然是幫他的。我們在這帝王之家,兄弟之情恐怕難保。然而我為國為民,若當太子之位,自覺也問心無愧。”世民有些激動。

長孫妃最瞭解李世民。他那麼爭強好勝,不甘居於人下,如今有此心,將來怕是很難再為人臣了。

“殿下想如何?從父皇那裡入手?”她幫助世民總是盡心盡力。

“父皇說不定有易主東宮之意,才會如此對我。愛妃可幫我打聽些消息。”李世民也還沒有想得太清楚。

十月,李淵正式下詔,以李世民為天策上將,開府置官,並繼續領有司徒、陝東道大行臺尚書令等職,增邑二萬戶。

聖旨一下,太子更是覺得自己處境危險,召集魏徵、王等幾個東宮近臣商議。

“諸位看今日之形勢,父皇是否想更立二弟?”太子著急地問。

“依臣之見,皇上也許並無此意,畢竟殿下也無過錯。”王首先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唐朝的崛起11

“隋朝的廢太子楊勇,當初可有什麼過錯?”魏徵反問。一時間大家都不答話,魏徵又接著說道:“如今太子雖說無錯,可是卻不像秦王於國有大功。若是秦王好好經營,加上本來的功勞,很難說皇上不會改變心意。臣觀秦王有此大志,絕不可小視。退一步說,即使秦王沒有此心,他手下的人為了個人利益也難免會勸他。對殿下還是很大的威脅。”

“那愛卿有什麼計策?”太子忙問。

“以往隋煬帝欲爭太子之位,是通過取悅獨孤皇后。如今我們也可以充分利用後宮的力量。這樣不僅可以及時獲得各種情報,還能夠為殿下獲得助力。”魏徵答。

“卿是說聯絡後宮各位妃嬪?這是個好辦法。”

“除此之外,在外朝和地方也都要有殿下的力量,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魏徵又補充道。

太子贊同地點點頭,他知道目標已經明確,現在該是好好計劃一下的時候了。

武德四年(621),李世民率軍擊破竇建德和王世充。不僅一舉消滅了唐王朝最大的兩個敵人,更將東都洛陽收入囊中。一時間,天下震動,李世民的名字響徹海內。消息傳到長安,滿朝歡騰,但有一人卻是喜憂參半,他就是太子李建成。

“平了王世充、竇建德,確實是為國家立了一大功啊,二弟用兵之術越來越高明瞭。可是二弟功勞日盛,又得父皇喜愛,我這太子之位只怕是坐不穩了啊!”東宮之內,建成對太子妃說道。

“咱們這個老二,從小就爭強好勝。如今有了資本,一定更不會願意居你之下,更不用說將來向你稱臣了。我說呀,還是早早打算的好。”

“言之有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父皇這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也不清楚。”建成邊想邊說,一臉沉重。

太子妃看著建成,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才好。建成慢慢在屋中走著,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緩緩說:“當初太原起兵,我與二弟、四弟均在軍中,本無輕重之分。入關之後,父皇稱帝,我以長子被冊立為太子……真不知道是不是福兮禍之所倚。”

太子輕嘆一聲,又接著說:“太子為國之根本,我也深知責任重大,不敢懈怠,每日都讀書理政。而父皇也對我寄以重望,經常令我處理軍國大事,為日後做準備。然而國家初創,四方不寧,領兵打仗,在所難免。我為國之儲君,又要輔佐父皇,自然不能經常在外,這帶兵一事自然落到二弟身上。”

“四弟年紀還小,父皇對他還不太放心。加上他留守太原的時候又失守了,父皇更不願意他獨擋一面,所以那次之後,經常是令他輔助二弟。可惜啊,三弟死的太早,不然……唉!難道真是天意不成?”太子說到這裡,抬頭凝望夜空,良久不語。

“殿下也不要如此憂慮了,現在還沒有什麼動靜,我們先要知道父皇的想法才好。”太子妃也不知如何幫助建成。

“等四弟他們回來了再說吧。”建成憂心忡忡地說。

七月,秦王率領大軍回到了長安,百姓都要爭睹這位英雄的風采,一時間大街上異常熱鬧。只見李世民身披黃金甲,騎著駿馬,走在最前面,英姿勃發,滿面春光,真是羨煞天下豪傑。他後面跟著齊王李元吉以及李世等二十五員大將,還有幾萬精兵,好不威風。馬上的李世民看到道路兩旁歡呼的人群,心裡油然而生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彷彿有一種責任,一種讓這些百姓生活得更好的責任。原來就有的隱隱約約的想法在他腦海中越來越真實和豐滿了。

覲見皇上、太廟獻捷之後,眾人都各自回到了府中,但李元吉卻直奔東宮而去。

“啟稟殿下,齊王求見。”太子正與太子妃談論今天班師的事情,一聽元吉來了,忙叫人請進來。

“四弟,一路辛苦了。”

“大哥,我的太子殿下,你倒是悠閒,都火燒眉毛了。”元吉幾乎是喊了起來。他本就生得有幾分像胡人,現在一急更是面目猙獰,反而讓人有些害怕起來。

“怎麼了,四弟,何出此言啊?”建成也緊張起來,連忙問道,“是不是今日父皇說了什麼話了?”

“父皇高興得很啊,說要封二哥當什麼天策上將。”

“天策上將?那是什麼官銜?”太子妃問。

“封官封爵不是很正常的事?二弟也確實是有功於國家,我還以為是父皇提出廢立之事了,讓你如此驚慌。”太子似乎又鬆了一口氣。

唐朝的崛起11

“大哥,你真糊塗。這天策上將是父皇特別為二哥設的,位置在王公之上。我看離你這太子也就差那麼一點了。父皇的用意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啊,他要慢慢先培養二哥,然後再把皇位傳給他。你太子之位要不保了啊。”

“父皇真有此意?”太子還是疑惑。

“難道要等到父皇下詔廢你的時候你才醒悟啊。咱們都瞭解父皇,他可是藏得住事情的人,當初起兵那麼大的事,都沒走漏一點風聲,安排周密得很。父皇才不會事先說什麼,大哥還是早早打算吧。”元吉說得頭頭是道。

“那如今要怎麼辦?”太子妃也急了,問出話來,卻不知是看太子好,還是看元吉好。

元吉做了一個砍人的動作。太子當即說:“不可。兄弟相殘,萬萬不可。”

“那大哥說怎麼辦,這是最徹底的辦法。”元吉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

“容我再想想。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如此。”太子猶豫著說。

“那我就告辭了。大哥慢慢想吧,想到你被廢的時候再決定。”元吉扔下一句,徑直走了。留下太子與太子妃兩人在那裡發愣。

李元吉出了東宮,回到齊王府,一進門,就大叫“累死本王了!”說著將衣服順手脫下,扔在一旁。

齊王妃聽到他回來,早迎了出來:“殿下這麼晚才回來,大禮不是早就舉行完了嗎?”

“我去了東宮一趟,這不才從那回來。”

“你一回來就急著見大哥他們,不會又是為了二哥的事情吧。”齊王妃也知道他與太子對李世民很是不滿。

“對呀,不然早回來了。”

“大哥的事,你那麼著急幹什麼?二哥要跟他爭,就由他們爭好了。反正怎麼也輪不上你當太子。不知道你那麼拼命幹嘛?”齊王妃有點不理解,又有點埋怨地說。

“我就是看不慣二哥那個樣子。從小母親就寵著他,對我根本就不關心。我一生下來,母親就不喜歡,還是乳孃把我帶大的。後來父親去太原上任,也只把二哥帶在身邊,卻把我和大哥留在家中。直至起兵,才將我們召到身邊。父皇登基以來,也那麼倚重二哥,老讓我給他當副手,我真是窩火。我有什麼比不上二哥。”元吉一提起這事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自己那時候不好好表現。”齊王妃小聲說。

“說什麼呢你!不就是在太原的時候我失守了,誰還能沒個錯。二哥可是好,專門在我敗北的關鍵時刻請戰。哼,他收復了太原,可風光了,這不是明擺著給我難堪嗎?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元吉的聲音不知不覺就提高了。元吉說的,是武德二年(619)他在幷州總管任上,由於守城安民無方,軍事部署混亂,他帶著妻妾狼狽逃還長安,致使太原落入劉武周之手的事情。作為唐朝起義興運之基的太原,由親王鎮守而失陷,在唐初群雄紛爭的政治背景下,其影響極其嚴重。元吉想起往事,心中仍是不平。

“他現在不但在我頭上,更想在大哥頭上動土,我可不能不管,任他這麼盛氣凌人。”元吉的爭強好勝一點不在世民之下。

齊王妃看他這樣,哪還敢說話,只有勸他早早休息。成天對著這樣一個粗人,真是讓她難受,有時候她就禁不住想,怎麼二哥和二嫂就能那樣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呢,真令人羨慕。雖說元吉整天說李世民的壞話,但每次宮中相聚宴飲,看到二哥,齊王妃還是覺得他氣度不凡。而且他與二嫂情意深長,她更是覺得世民是個好男子,很是不願李世民夫婦被害,希望他們吉人天相。

這邊秦王府中,可是喜氣洋洋。秦王妃長孫氏早就擺好了慶功宴。世民夫婦和跟隨李世民的親信大將都坐在一起,大家吃喝談笑,好不熱鬧。

唐朝的崛起11

“諸位,這回大家都功勞不小,我李世民先敬大家一杯。”說完一飲而盡。眾人也都紛紛舉杯,幹了一滿杯,痛快。

“殿下,皇上說封你為天策上將,這可是前代都沒有的名號,恭喜殿下啦。”程咬金舉起酒杯,便喝。

“父皇錯愛,我的功勞都是靠大家的努力,哪能獨享呢。”李世民也喝了一杯,答道。

“反正我們都服您,嘿嘿,殿下怎麼說咱們怎麼幹。我就說這功勞都是您的。”程咬金說話也不仔細思量。他也無心,可是很多在座的人卻是聽者有意。現在的局面可是很微妙,誰也不便多說,何況人多嘴雜,萬一給傳揚出去如何是好。

賓主盡歡,喝到月上高空,眾人方才散了。李世民與愛妃進到內室,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兩人都有許多話想說。

“殿下,一路辛苦,消瘦了許多。”長孫氏很心疼,望著整日思念之人。

“我看愛妃才是,人都憔悴了。我男子大丈夫,自然為國效力,累點何妨。只是路上看到百姓因為戰亂,流離失所,心中很是不安。如今天下略定,總可以讓他們休養生息了。”李世民雖然疲倦,但精神卻是很好。

“你什麼時候都想著百姓,我還沒有祝賀你這個天策上將呢。”長孫說完輕輕一笑。

“愛妃也取笑我不成。”世民也是一笑,但隨即收斂笑容,說:“父皇封我為這天策上將,究竟是何意?”

“殿下是想問,是否有令你入主東宮之意?這很難說。”長孫一向聰明。

“大哥對我已經有了防範之心,四弟自然是幫他的。我們在這帝王之家,兄弟之情恐怕難保。然而我為國為民,若當太子之位,自覺也問心無愧。”世民有些激動。

長孫妃最瞭解李世民。他那麼爭強好勝,不甘居於人下,如今有此心,將來怕是很難再為人臣了。

“殿下想如何?從父皇那裡入手?”她幫助世民總是盡心盡力。

“父皇說不定有易主東宮之意,才會如此對我。愛妃可幫我打聽些消息。”李世民也還沒有想得太清楚。

十月,李淵正式下詔,以李世民為天策上將,開府置官,並繼續領有司徒、陝東道大行臺尚書令等職,增邑二萬戶。

聖旨一下,太子更是覺得自己處境危險,召集魏徵、王等幾個東宮近臣商議。

“諸位看今日之形勢,父皇是否想更立二弟?”太子著急地問。

“依臣之見,皇上也許並無此意,畢竟殿下也無過錯。”王首先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隋朝的廢太子楊勇,當初可有什麼過錯?”魏徵反問。一時間大家都不答話,魏徵又接著說道:“如今太子雖說無錯,可是卻不像秦王於國有大功。若是秦王好好經營,加上本來的功勞,很難說皇上不會改變心意。臣觀秦王有此大志,絕不可小視。退一步說,即使秦王沒有此心,他手下的人為了個人利益也難免會勸他。對殿下還是很大的威脅。”

“那愛卿有什麼計策?”太子忙問。

“以往隋煬帝欲爭太子之位,是通過取悅獨孤皇后。如今我們也可以充分利用後宮的力量。這樣不僅可以及時獲得各種情報,還能夠為殿下獲得助力。”魏徵答。

“卿是說聯絡後宮各位妃嬪?這是個好辦法。”

“除此之外,在外朝和地方也都要有殿下的力量,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魏徵又補充道。

太子贊同地點點頭,他知道目標已經明確,現在該是好好計劃一下的時候了。

3、李世民棋差兩招

由於安撫措施不當,竇建德的部下劉黑闥很快再次反叛。武德四年(621)十二月,高祖命李世民和李元吉出征,討伐劉黑闥。戰爭一直進行到了武德五年,異常艱苦。而此時,在長安,另一場戰爭也在醞釀之中。

深夜東宮,一片寂靜,微光閃閃,若隱若現。

“去拉攏萬貴妃、尹德妃和張婕妤?”太子妃輕輕問道。尹德妃和張婕妤都是李淵當初在太原時結識的晉陽宮的宮人,外間都傳說是裴寂故意安排她們伺候李淵進而迫使其下定起兵決心的。雖說尹、張二人都曾經是隋煬帝的女人,但李淵對她們卻是寵愛有加,故其在後宮的地位頗高。當時,建成、世民兄弟的母親、太穆皇后竇氏早已去世,尹、張二人實際上已經是後宮之主。

“對。你的身份方便,出入內宮也沒人注意。她們幾個肯定會幫咱們的。”太子也壓低聲音。

“你就那麼肯定?”

“已經從各方面打聽過了,肯定行。她們都與二弟有些小矛盾。這貴妃當初曾向二弟索要從洛陽帶回的前隋府庫的珍寶財物,並私下想讓二弟幫她的親屬弄個一官半職的。二弟沒答應,雙方就結下了點恩怨。德妃是因為她父親尹阿鼠的家僮跟二弟手下的杜如晦起了衝突,從此有些糾纏。婕妤則是田產上面的問題。其實都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若能好好利用,還是能影響父皇對二弟的看法印象的。宮中那些女人本就恃寵而驕,你去一說,小問題很容易成大矛盾的,再送點東西,不怕事情不成。現在二弟不在京城,是個很好的機會,咱們要好好利用。”太子很有信心。

“那好吧,我明天就去試試。”太子妃答道。

第二天,太子妃出了東宮,就來到了高祖李淵的寵妃尹德妃的宮中。德妃正跟張婕妤在閒聊,聽到太子妃來了,忙差人請了進來。

“參見兩位娘娘!”太子妃一進門就拜。

“別那麼多禮數了,都是一家人嘛。”德妃將她拉起來,說:“好久不見你來,我們可都想你了呢。太子可好?”

“多謝娘娘關心。太子他一切都好。只是心裡呀有心事,這兩天茶飯不思的。我也就沒抽出空來給娘娘請安。”

德妃聽了,好奇問道:“太子有什麼心事啊?”

太子妃看看左右,欲言又止。

德妃吩咐周圍的宮女:“你們都下去吧。叫的時候再上來。”

看著宮女們都走了,太子妃說:“今日是來請娘娘幫忙來了。”

德妃道:“說什麼幫忙的話,太子的事我們自然盡力。平日裡東宮對咱們也沒少照顧。只是不知什麼事讓太子、太子妃這麼為難。”

“對啊,”張婕妤接著說,“太子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你先說說。”

唐朝的崛起11

德妃將太子妃拉了坐下。太子妃說:“還什麼太子啊,太子已經是名存實亡了,秦王的地位早已超過太子了。”

尹德妃和張婕妤都沒答話,但心裡不免各自想起不快之事。

“太子忠厚,哪裡是秦王的對手。真是有事,我們自然是難過,各位娘娘的日子也不見得好啊。”太子妃一邊說一邊暗中觀察她們的神情,“秦王可是沒有太子能容忍各位娘娘。”

“太子妃想我們怎麼幫太子?”德妃先開口問道。

“只要娘娘多說說太子的好話,別讓皇上太看重秦王就行。宮中若有什麼動靜,也請娘娘告訴一聲,我們也好有個準備。”太子妃暗中高興,事情看來已經成了。

德妃二人相對一看,都覺得要辦的事情不難,道:“包在我們身上。”

“那太謝謝娘娘了。我這就回去,免得太子擔心。”太子妃起身告辭,卻將帶來的珠寶盒子留在了德妃宮中。三人都心知肚明,相視一笑。

戰場之上,一番廝殺。世民平定了叛亂回到長安,但這次他隱約感到戰事還沒有到最後結束的時候。果然,在李世民到京九日之後,劉黑闥一夥又舉起了反叛的大旗。

翌日,李淵召世民進宮。

李世民拜過起身,看到父皇一臉怒容,心裡猜想定要責怪自己平叛不利,正要請罪,卻聽李淵問道:“淮安王的田地可是你出教給他的?”唐朝親王公主發佈的命令稱為“教”,由於秦王李世民做了天策上將,又是總管關東一切事務的行臺尚書令,他的教具有法定的效力,而且當時國家還處於戰爭狀態,日常政務的處理還比較混亂,往往出現高祖的詔和秦王的教相沖突的情況。以往出現這種情況,具體政務部門一般就能夠協調過來。不料這次高祖如此生氣地親自過問起此事。

世民一愣,沒有反應過來父皇怎麼會問及這個問題,印象中似乎是有此事,於是答:“是。”

李淵聽了大怒,呵斥道:“朕早將那份田地賜予了張婕妤的父親,你竟敢自作主張另給他人。難道朕的話還沒有你的教管用嗎?你還把朕這個父皇放在眼裡嗎?”

世民沒有準備,又不清楚事情原委,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好跪下說:“父皇息怒,兒臣知道錯了,請父皇降罪。”

“你還縱容府僚欺負德妃的家人,真是無法無天。連朕的妃嬪家你都敢這般欺凌,更何況百姓之家呢?自己回府好好反省,下去吧!”李淵已經不想多說。

李世民看到父皇正在氣頭上,明白現在辯解是火上澆油,忙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秦王府中,長孫妃正在等著世民歸來,戰事不利,她很是擔心父皇會責備他。憂慮之際,卻見熟悉的身影已經進了大門。

“這麼悶悶不樂?父皇責怪你領兵不利?”多年夫妻,長孫一看世民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捱罵了。

“唉!原本以為會,誰知大出意料之外。”世民將情形原原本本告訴了自己的愛妃。

“是德妃跟婕妤兩人?”長孫聽完問道。

“對啊,不經意間與她們有點衝突,怎麼二人就如此誹謗我。”

“我想是她們身後有人指使。”看著世民疑惑的樣子,長孫繼續說:“我在宮中往來,也認識不少人。聽說太子妃跟德妃和婕妤兩人走得很近,還有貴妃。她們經常聚在一起,還屏退下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如今聽你這麼說,我想可能是太子……”長孫不再說下去,李世民也已經心知肚明。戰爭開始了,自己現在失敗一局。

且說李淵責備過李世民幾日之後,太子就請求領兵去山東平叛,高祖欣然應允。一般人只道是因為李世民沒有徹底打敗劉黑闥,而裴寂跟隨李淵身邊多年,自然多少明白高祖的心思。

“皇上有意要限制秦王?”只有兩人在時,裴寂詢問高祖。

“這孩子常年領兵在外,功勞太大,朕是想殺殺他的威風。不然恐怕不止將來建成約束不了他,即便是朕也難以控制他了。若一朝生變,將奈何?”高祖說道。

“臣觀秦王還不至於如此。”

“現在世民已經不是原來的小兒了啊!況且當時咱們太原起兵時很多參與者現在又聚集在世民身邊,更讓朕擔心。”李淵對裴寂很是信任,對他直言不諱,“其中一些人,對他們的現有地位很是不滿意,覺得作為開國功臣得到的太少,愛卿一定也有所瞭解吧。朕擔心他們為了個人利益,會捲入到世民與建成的衝突之中,形勢就複雜了啊。其他那些在世民身邊輔助他的人也都不是等閒之輩,誰不想建功立業。”

“還是皇上考慮得周到。”裴寂怎麼能不明白李淵的心思,他不希望自己安排的權力配置格局被打破,那樣不僅自身受到威脅,對國家穩定也是大大的不利。

“朕還是想得不夠周詳啊。沒有早點採取措施,穩定太子的地位。國家草創,各項制度都不完善,戰事又頻繁,也真是沒有精力。然而隋文帝改易太子,隋歷二世而亡,可是前車之鑑。太子為國之根本,絕不可輕易動搖。”高祖鎖緊了眉頭。

“所以皇上想讓太子多歷練歷練,也趁機打擊一下秦王的銳氣。”

“是啊,可是世民也是心高氣傲的人,又不能責怪得太厲害,只希望這回建成能好好表現,不要辜負了朕的一片苦心啊。”李淵對未來很是憂慮,話中透出無奈之情。

唐朝的崛起11

建成出征,果然平定了叛亂,沒有讓李淵失望。對於李建成本人來說,此行不僅打敗了劉黑闥,還在州(治今河北永年東南)和羅藝(後賜姓李,故又稱李藝)相會,建立了密切的關係,並促使羅藝帶兵入朝,使自己在關中有了一支可靠的武裝力量。同時,他還通過魏徵等人在河北、山東建立了自己的勢力,許多州縣官吏都成了建成、元吉的黨羽。

這些行動李世民都已經暗中得知,他明白,自己與建成之間的矛盾開始表面化了,鬥爭在所難免。他捫心自問,實難居於人下,至高無上的權力吸引著他,可以一展抱負的舞臺吸引著他,誰不願登上人生的巔峰,他願意一試。

一保一爭,李建成與李世民之間上演的也只是歷代都有的爭權奪位戲碼。可是李世民勝利了,於是歷史也帶上了勝利者的色彩。《資治通鑑》記載:上之起兵晉陽也,皆秦王世民之謀,上謂世民曰:“若事成,則天下皆汝所致,當以汝為太子。”世民拜且辭。及為唐王,將佐亦請以世民為世子,上將立之,世民固辭而止。……世民功名日盛,上常有意以代建成,建成內不自安,乃與元吉協謀,共傾世民,各引樹黨友。

然而,李世民首謀起兵的說法,至少掩蓋了部分事實真相。而李淵一開始就傾向於立李世民為太子的說法,讓人不得不相信這是李世民做了唐太宗後給自己安排的一個理由。李建成無論是在制度上還是在李淵心目中,無疑都是皇位的當然繼承人。司馬光雖然想為尊者諱,卻最終難以掩蓋歷史的真相。

4、謀反與爭儲?

明爭暗鬥無法阻止時間的流逝,轉眼到了武德七年(624),統一戰爭基本上完成了。建成和世民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奪權之中,風暴沒有像李淵希望的那樣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許多事情,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再受到控制,除非有了一個結局。

這年六月,李淵到仁智宮避暑,命建成留守京師,世民和元吉跟隨。

“啟稟聖上,郎將爾朱煥、校尉橋公山稱有急事求見。”李淵正在閉目養神,外面忽然有人來報。

“讓他們進來吧。”李淵很是疑惑。

“參見皇上。”二人神色慌張,不敢正視李淵。

“什麼事啊?”李淵還是漫不經心地問。

“太子命我等送甲冑給慶州都督楊文,使文舉兵。”話一出口,彷彿空氣都停止流動了,室內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建成居然敢如此!”李淵猛地站了起來,聲音都變了,周圍的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馬上派人去把他找來,朕要親自質問於他。”李淵吩咐道。

“遵旨!”侍從剛要下去,李淵又叫:“等等。”他比剛才平靜了一些,腦中一轉,恐怕這樣直接去找建成來,會逼得他馬上造反,自己就更難控制局面了。

李淵回身坐到桌後,揮筆寫就一篇文字,遞於侍從,說:“拿朕手詔,即刻去京城將太子找來見朕。”詔書的內容自然是託言他事。

但李淵不知,宮中的消息其實有人已經傳給了太子。

長安城中,太子接到了父皇的手詔,也知道事情敗露了。他急得團團轉,“怎麼辦,現在怎麼辦才好?”

“不如據城舉兵。皇上現在不在京城,正是大好時機。這樣不僅可以制服秦王,還可登上大寶。”太子舍人陳師建議。

“萬萬不可。名不正言不順,那樣不是成了逼宮?還是去請罪為上策。”詹事主簿趙弘智立即表示反對。

“萬一父皇因為此事要將我廢掉,又該如何?”建成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他雖然是為了對付李世民,但是此一行為卻可視為謀反。

“臣認為不會。殿下貶損車服,少帶隨從,誠心請罪,聖上雖然生氣,但還是會原諒殿下的。若然據城舉兵,一旦失敗,必將身首異處。”趙弘智還是堅持他的意見。

“那也只好如此了!”建成覺得舉兵確實風險太大,於是決定去仁智宮請罪。他現在的命運就完全掌握在父皇的手裡了。

建成帶了少量隨從,快馬加鞭,趕去請罪。到了離仁智宮六十里的毛鴻賓堡,他將大部分官屬都留在了那裡,因為想到若帶人太多,更會引起父皇的懷疑。懷著緊張複雜的心情,建成來到宮中,他知道一場暴風雨在等待著。

聽到宣召,建成快步走進內室,看到李淵正揹他而立。建成“撲通”跪倒在地,叩頭說道:“兒臣知罪,請父皇懲處。”

“你好大的膽子!”李淵仍是怒氣沖天。

建成打個冷戰,很少聽到父皇如此盛怒的聲音,他害怕極了。“兒臣知罪,兒臣知罪!”建成不住地說,猛地叩頭,咚咚直響。

“你想幹什麼?逼朕讓位給你?也太心急了點吧,哼!”

“兒臣絕無此意,父皇明鑑啊。我,我只是為了自保。”

“聯絡舉兵,私送兵甲,這難道只是自保?”李淵此時如何聽得進去辯解。

“前段時間你祕密使可達志從幽州燕王李藝那裡調三百騎兵,想置於東宮,雖然有人告你,但朕是怎麼維護你的?不過說了你幾句,將可達志當成替罪羔羊流放了。當時你說為了自保,朕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沒想到你變本加厲了,竟然想造反。”李淵不等建成說,又道:“還有你私自在長安招募驍勇之輩二千餘人為東宮衛士,號為長林兵。以為朕都不知道嗎?”

“兒臣知道什麼都瞞不了父皇,父皇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吧。兒臣真的不是想要造反啊。”建成額頭已經流出血來,模樣十分狼狽。

“你還想要機會?這次別說什麼機會,連你的太子之位朕都要好好考慮。”李淵沒有細想就說出這等話來。

建成哪還想得到許多,跪著爬上前來,攥著李淵的衣角,苦苦求情,又是磕頭又是流淚,說出話來都已經聲不成聲,調不成調。

李淵看到他這般情形,也覺心煩意亂:“朕要去休息,你的事明天再說。”

“來人,讓殿中監陳福看著這個逆子,就把他押在外面幕下,給他點麥飯吃。再叫司農卿宇文穎去將楊文召來,朕要親自審問。”說罷,也不管建成,徑直向寢宮走去。

是夜,月明星稀,山中還有些許涼意。建成又冷又餓,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吃慣了山珍海味,粗糙的麥飯真是難以下嚥,但實在飢餓難忍,還是扒拉了幾口。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如何,抬頭望望天空,卻想起小時候的日子來,那是多麼無憂無慮的時光,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李淵又如何能睡得踏實,輾轉反側,一夜無眠。整個仁智宮中,沒有睡著的恐怕還有很多人,誰都知道這可能是一個決定歷史的轉折時刻。

楊文沒有召來,卻等來了他起兵反叛的消息。這對於李淵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建成要謀反,他現在已經認定了自己的想法。

隔日,李淵把李世民找了來。

“楊文謀反之事你應該知道了吧?有什麼建議?”李淵明白世民肯定也知道其中的緣由。

“文這個小子,竟敢謀反,真是自不量力。兒臣想也許他手下的府僚已經將他拿下,如若不然,派一大將前去討伐也應該能夠很快平定。”李世民故意裝傻。

自己這個兒子心中所想,李淵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只有自己挑明:“情況遠比這個複雜啊。楊文的反叛與你大哥有關,朕擔心會有別的力量起來響應,於國家很是不利。朕想派你前往,平叛歸來之後,就立你為太子。但是朕不能像隋文帝一樣殺掉自己的親生兒子,朕會封建成為蜀王。蜀地狹小,士卒羸弱,將來如果你大哥能為臣子,你要好好保全他;如若不能,你取之也容易。”

唐朝的崛起11

李世民聽了,當然高興,更覺得父皇為他設想周到,當即跪下,說:“謝父皇,兒臣即刻出發,必定掃平楊文,請父皇放心。”

李淵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為君難,為父難,又為君又為父者,難上加難。

當晚,李淵覺得仁智宮在山中,如果有什麼變故發生,很難及時採取措施。於是他率宿衛兵士出山向南,走了數十里,就地安營。跟隨而來的東宮官屬也讓李淵很不放心,於是他命兵士將他們統統圍守了起來。此時此刻,最親的兒子已經變成了最需要防範的敵人。實際上,李淵現在考慮的,首先不是立誰為太子的問題,而是怎麼維護自己權力的問題。在建成與世民的爭奪中,看似只有兩種勢力,其實卻有三股力量。李淵的問題就在於,他沒有把自己的力量用來為國家挑選合適的接班人,而是用來守住權力。

第二天,李淵搬回了仁智宮,世民出發前去平叛,可是事情卻又發生了變化。

建成還被看守著,但是元吉和幾位嬪妃卻是自由之身,他們可不甘心這般接受失敗。世民一離開,他們就開始為建成積極奔走,希望李淵能夠回心轉意。

“父皇,大哥真的沒有謀反的意圖。”元吉其實是最著急的人。

“你不要再說了。以為朕不知道你站在你大哥一邊嗎?朕沒有怪罪你,你還不好好反省,竟然敢一再為他求情。”李淵阻止元吉繼續說下去。

“兒臣說的都是實話。父皇即使怪罪,兒臣還是要說。”元吉撲通就跪下了,“大哥真是為了自保,都是被二哥逼到這步的。現在兒臣也不怕說出來,其實在父皇來仁智宮之前,大哥就已經計劃要乘此機會制住二哥了。”

“你們計劃好了?”李淵才知道這一情況。

“是的。大哥要兒臣與他裡應外合,一起制服二哥,保住他太子之位。”元吉覺得似乎李淵開始聽他的辯解了,“可大哥絕對沒有說要謀反啊,父皇,我以性命擔保。”

“你是故意為他說好話吧?”李淵還是有點懷疑。

“兒臣真是句句實言。而且大哥來此之前早就知道父皇要責備於他,我差人告訴他的。”李淵聽了這話,再想想,確實是如此。自己手詔並未提及,而建成一來就請罪,顯然是早就知道了。“父皇,您說,要是大哥真是要謀反,他怎麼敢來,又怎麼會來呢?他大可以據長安起兵啊,何必冒險來此?”元吉趁熱打鐵。

“他敢!”李淵一提到這個問題,還是挺生氣。

“大哥真的不是要謀反。雖然我們知道私自募兵藏甲,接通外臣,已經為法不容,可絕不敢有害父皇之心啊!”元吉知道主動承認錯誤還是很有效的方法。

李淵有些動搖,他還是需要時間再來想想這事,於是說:“你先下去吧。”

“遵旨!”元吉沒有繼續,他知道自己的勸說已經有了效果。

李淵回到寢宮,感覺身心疲憊,長嘆一口氣,自己難道錯了嗎?

身後有人柔聲問道:“陛下何故如此發愁?”李淵回過身來,卻是德妃。

“愛妃何時來了?”

“剛到了門口,看到陛下在搖頭,想來是有煩心之事,所以沒有通報就進來了,還請陛下恕罪。”德妃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

李淵聽得此話,覺得心中舒服很多:“為了建成他們兄弟之事啊。”宮中鬧得沸沸揚揚,李淵知道德妃肯定不會沒有耳聞。

“國之大事,臣妾不敢妄語,不過實在不忍心陛下如此憂慮。”其實德妃自然是為建成說情而來。

“以子害父,謀朝篡位,朕怎麼生出建成這個不孝子來。”

“臣妾雖然與太子接觸不多,可是看太子為人忠厚,絕不像會幹出此等事之人。會不會其中有什麼誤會?”

“朕也不相信啊。建成從小是家中老大,做事一向有分寸,不知怎的變成這樣。”

“太子為國之儲君,可是臣妾看他從不曾恃強凌弱,還十分關心宮中人等,他怎麼會謀反呢?”德妃看似一臉的疑惑,“陛下可要想清楚啊。”

李淵心裡本就猶豫了,現在聽了德妃的話,更是舉棋不定了。本來他是因為建成要謀反才動了廢立的念頭,如果建成並沒打算謀反,只是與世民爭鬥,那他究竟還要不要改立世民呢?

隔日,李淵還是一臉愁雲,在屋中踱來踱去,侍從來報封德彝求見。

“讓他進來吧。”李淵隱約也知道他所為何事。

“參見皇上。”封德彝進來拜倒。

封德彝是隋朝舊臣,當年與宇文士及一起歸降。他通曉吏職,但為人卻是首鼠兩端。在建成與世民的鬥爭之中,封德彝暗中攀附兩邊,可是撈了不少好處。

當年剛平定洛陽的時候,封德彝掌選事,與世民和他的府僚很是親近。一日,他專門去找房玄齡,讓玄齡將杜淹召到秦王身邊。杜淹是杜如晦的叔父,本在王世充手下任職,洛陽既平,也就歸順了唐朝。封德彝告訴房玄齡,杜淹因為久不得調,想投到太子門下去效力,而此人狡猾,如果為太子所用,必定對秦王大大的不利。房玄齡覺得封德彝所言確實很對,於是奏請世民,將杜淹納入旗下,任命為天策府兵曹參軍。

世民由此更將封德彝視為自己人。哪知他如此品行,是一個小人。楊文一事發生之時,封德彝正隨李淵一起在仁智宮中。元吉也看不出他的向背,但事情緊急,姑且一試,於是前來請他幫忙勸說李淵。封德彝一口答應,他可不願意將籌碼壓在一個人的身上。

“愛卿所來為何事啊?”李淵不知道封德彝這個人是站在哪邊,印象中好像與世民更親近。

“臣是為太子之事而來”,封德彝開門見山,“請陛下慎重考慮廢太子一事。”

李淵沒有答話,封德彝接著又道:“太子為國之根本,若然動搖,對於維護穩定十分不利。現在國家新創,內部叛亂才稍稍平息,外面又有強敵,此時更易儲君,恐怕會引起難以預料的變故。”

“然而建成謀反,怎還可以當太子?”李淵知道封德彝說到了他最擔心的問題。

“太子聯絡楊文,確實有謀反的嫌疑。但是陛下要考慮秦王的因素才是。秦王對太子形成了很大的威脅,太子有一些出乎尋常的舉動也是可以理解的。現在太子已經來請罪,除了楊文之外各地也沒有發生類似事件,臣認為還是將事情的影響降低到最小程度為好。”

唐朝的崛起11

“言之有理啊。”李淵其實最擔心的是國家出現動盪,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就建成與世民而言,他並沒有太多的個人好惡。而且仔細想來,兩人資質也並非相差很多,若是為一國之君,當都可勝任。

“為了國家的穩定著想,臣認為還是不要行廢立之事。”封德彝說出了總結性的一句話。

“你先下去吧。朕再考慮一下。”李淵說道。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李淵認真回想事情的經過和許多人的話,覺得建成確實不是針對自己而來,當時自己可能真的是太沖動了。儲君是國家未來的接班人,輕易變動,真是大大的不妥。像隋文帝一樣,廢長立幼,最終致使國家敗亡,我大唐怎麼能重蹈這樣的覆轍。他終於下定決心,在這沉沉的夜晚。

李淵最終將事情的性質定義為兄弟不和睦,並採取了各打五十大板的方法,將責任歸到了兩人手下的身上。於是太子的官屬王和韋挺,還有世民的府僚杜淹成了替罪羊,一同被流放到州(今四川西昌)去了。李建成重新獲得了自由,太子之位也還是他的,只是還要好好反省。可遠在沙場的李世民又一次失望了,他以為快要到手的東西悄無聲息地溜走了,爭鬥註定還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