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國勢強盛,宮廷畫家如閻立本他們,主要任務是描繪帝王的文治武功、展現大唐國威,比如眾所周知的《步輦圖》裡唐太宗召見外藩使者。
但是唐玄宗後期,放縱享樂,國政漸亂,國勢漸衰,這時的宮廷畫家就不怎麼畫政治題材了,轉而去描繪宮廷內的生活場景,於是“仕女畫”興起了。
今天來看以宮廷畫聞名的大畫家——張萱和他的代表作《搗練圖》。
張萱,京兆人,也就是現在的陝西西安人,唐代畫家。《唐朝名畫錄》稱:“嘗畫貴公子、鞍馬、屏帷、宮苑、仕女等,名冠於時…… ”
唐宋畫史記載,張萱的作品有數十幅,但都已失傳。流傳下來的兩件重要摹本,《虢國夫人遊春圖》和《搗練圖》,傳說是宋徽宗所臨摹。
什麼是“搗練”?《搗練圖》畫的是什麼呢?
練,是絲帛品的一種。古人養蠶取絲,用蠶絲製成衣服。首先要繅絲,把蠶繭浸泡在熱水裡,抽取出蠶絲,然後織成絲帛,也就是“生練”。
剛剛織成的“生練”,表面有一層膠,質地比較硬且發黃,必須經過沸水煮泡,漂白,再用木杵反覆捶搗,才能溶解帛上的絲膠,讓它變得潔白柔軟。
搗好的素練經熨燙平整,最後被裁剪,才能縫製成衣裳。
根據史書記載,“搗練”一般是由夏入秋的時季進行,家家戶戶的婦女都要熟習和參與到“搗練”之中。
所以,古代有很多描寫”搗練"的詩句。
王昌齡寫過一首《長信秋詞》:“長信宮中秋月明,昭陽殿下搗衣聲。白露堂中細草跡,紅羅帳裡不勝情。”
再如:“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張萱的這幅《搗練圖》所描繪的勞作景象,真實再現了宮女的勞作與生活。很美好,也很辛苦。
不得不說,張萱賦予了勞動婦女高貴優雅風姿,營造了詩意的勞作氛圍,將世俗生活予以高妙的藝術昇華。
這幅畫作可以分成四段來看。
第一段,四個宮女用木質杵和石砧搗練。
練,就是絹布,絹布不乾淨或是不平整了,需要先用清水將它搗洗。今天還有一些鄉村,女人們在河邊洗衣服,仍然用木棍來捶打。
第二段,兩個宮女在理線、縫補。
布匹有破損的地方,需要縫補。畫面中間這個仕女就是在縫線,大家能看見她拉開針線的姿態,很傳神。
第三段,一個小宮女蹲在地上生火,拿著扇子給火盆裡的炭火鼓風。
請大家注意:我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扇子上面還有一幅小景山水畫,火盆裡的木炭,正在變得越來越紅火,可見畫家對細節的嚴謹寫實。
順帶說下,我們今天說丫鬟,指沒有身份的婢女,就是因為古代她們都把髮辮梳成兩個圓環,左右各一。而有身份的女士,髮髻都是盤上頭頂的,就像圖中一樣。
第四段,四個宮女熨燙搗好的絹布。
小女孩,顯然是幫不上什麼忙,就在絹布底下鑽來鑽去,又淘氣又可愛的樣子,為畫面增添了一抹靈動的童趣。
“熨斗”裡的炭火通紅,每一個細節都精巧到打動人心。
《宣和畫譜》評價張萱,善畫人物,其中以“貴公子與閨房之秀最工”,其畫風大受宋徽宗的推崇。
大家可以發現,張萱筆下的仕女形象都很豐滿,所以後人也把張萱“仕女畫”的特點概括為“豐肥體”。
這幅工筆人物重彩長卷色彩鮮豔,宮女們雖然是身份底下的勞動者,但衣著豔麗華貴,體態豐滿,貴氣十足,這也是唐代社會盛行肥美之風的體現。
從這幅畫中,我們還能欣賞到專屬於盛世大唐的服飾妝容。
《搗練圖》中宮女衣著是盛唐時半露胸式衫裙裝的代表——成年女性都穿短襦,肩上搭有披帛。衣裙薄如蟬翼,衣紋富於變化,精緻飄逸,富麗典雅。
唐代女性的妝容十分講究,據說光眉形就多達十種,畫眉之後還要在眉心貼花鈿,盡顯嬌媚動人。
作者介紹
曾孜榮,中信美術館執行館長,有20年藝術普及工作經驗,語言生動易懂,他的講解可以說是欣賞中國畫的入門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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