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緣來一家人

湯圓 故事 故事會 故事會 2017-10-26
典藏:緣來一家人典藏:緣來一家人

臘月二十三過小年,村裡人都知道,一到這灶王爺上天言好事的日子,外出打工的親人們就該回家了。

村支書何老歪卻接到了兒子的電話,說是過年這段時間工錢翻番兒,他要過了正月十五再回來。何老歪氣得那中過風的嘴更歪了,開了春,連小燕子都知道回老家,這個小鱉犢子,為掙錢娶媳婦連爹孃都不顧了!

好像是故意讓何老歪窩心,村子裡一會兒傳胡老叔的兒子掙回來八千,一會兒說周大姑的爺們兒帶回來一萬,後半晌的傳信更來玄:小木匠唐寶林整回來個帶肚子的小媳婦!

“啥?啥!”

何老歪“騰”地從炕上蹦起來,小青年整回來個媳婦不算啥,這年頭就是帶著肚子也不算啥,可這小木匠是跟自家閨女蘭蘭定過親的!慢說自己是村支書,就憑蘭蘭是村裡一等一的俊女,若不是看他沒爹沒孃的、人又老實厚道,這天鵝肉咋會落到他的嘴裡!可這個不識抬舉的小鱉犢子,竟敢忘恩負義、先斬後奏,簡直是小和尚埋地雷——想炸廟,今天若不把他整出屎來,往後這老臉就沒處擱了!

一股火兒拱上來,何老歪抄起扁擔就往外跑,老伴抓住扁擔,扯著脖子喊:“蘭蘭,快來呀,要整出人命啦!”

哭得跟淚人兒似的蘭蘭從屋裡跑出來,一把抱住爹的腰,急得何老歪猴蹦。

正在這當兒上,小木匠提著菸酒點心進了大門,見這場景給嚇了一跳:“爹,咋的了爹?”

“爹!爹!你是俺爹!”何老歪說著,奪出扁擔就甩了過去,小木匠一閃身,“咣”地一聲把酸菜缸砸得四分五裂,酸菜酸湯淌了一大片,那味兒比醋坊裡的味兒還躥鼻子。

扁擔砸飛了,何老歪扒下只鞋,舉起來便往前衝,蘭蘭眼看抱不住,急得直喊:“死鬼,還不快跑!”

小木匠撒腿便跑,何老歪掙出來就攆,剛邁步就“哎喲”一聲滑倒在酸菜湯裡。

何老歪的光腳丫踩在了缸渣上,割了道足足兩寸長的口子,請大夫縫了口子紮了針,腳丫子腫得像熊掌,倒在炕上罵一句“唉”一聲,肚子鼓成了氣蛤蟆。

第二天的事兒更出奇了,明是欺他何老歪起不來炕,小木匠竟敢帶著大肚子媳婦登了門,氣得何老歪要玩兒命,小木匠趕忙按住他,“咚”地跪在了地上。

“爹、娘,蘭蘭,求你們聽俺說,若真是俺錯了,憑你們咋著都行。”

燈不撥不亮,事兒一掰扯就明。

臘八那天,小木匠在工地上碰到個大肚子的小媳婦,滿處打聽叫田春河的人。小木匠熱心腸兒,又聽說田春河是自己一個縣的老鄉,便幫小媳婦遍地打聽,可跑到黑也沒個著落。

十幾天後,小木匠在另一處工地碰見個女叫花子,若不是挺著大肚子,小木匠差點兒認不出來,麻溜到伙房搞了些熱飯熱湯,看著小媳婦狼吞虎嚥地填飽了肚子。

小媳婦哭哭啼啼地說她叫許翠芬,半年前認識了同廠打工的田春河,一來二去便有了感情,先是租房住在一起,後來一不留神就有了孩子,兩人本打算春節開了工錢就回家結婚,不想被工廠領導發現了,一定要她做人流,許翠芬死活不幹,田春河咋勸她也不聽,結果雙雙被工廠解僱,工錢也扣下來不發,這下子連回家的車錢都沒有了。於是他們互相埋怨爭吵起來,田春河一氣之下摔門而去,半個多月沒有蹤影。

許翠芬走投無路,既沒臉回孃家又不認得田春河的家,只好滿處去尋田春河,錢花光了就晚上睡車站、白天工地轉,工地上的人覺得許翠芬挺可憐,於是開飯的時候能多給一碗就多給一碗。

小木匠恨透了這個田春河,下決心找他替許翠芬討個公道,便到工地結了賬,帶著許翠芬回來了。

“唔,”何老歪點點頭,“現在你想咋整?”

“俺想讓她住您家。”

“啥?你倒撇清了?不行!”

“爹呀,您咋糊塗了,”蘭蘭撒起嬌來,“她住寶林家算個啥?俺們豁著沒臉,您老就不嫌砢磣?讓她跟俺住一屋行不?”

“嗚,”何老歪又點點頭,“往後想咋整?”

“還得靠您老想招兒。”

“俺留人,俺想招兒,事兒都是俺整,你落個學雷鋒?”

“爹呀,”蘭蘭接著撒嬌,“咱東北人都是活雷鋒,支書就更該帶頭學雷鋒,再說這十里八鄉誰不認識您何老……支書,有您出馬還怕找不到個田春河?”

“唔,”何老歪聽了很受用,“田春河這名字倒有點耳熟,興許以前就聽說過,趕明兒就給你們打聽打聽。”

小木匠和許翠芬都長出了一口氣,蘭蘭等不得了,抄起電話就塞進何老歪手裡,“等明兒幹啥,趁熱打鐵知道不?”

“你逼命啊,養個傷都不安生,”何老歪一邊撥號一邊罵,“等俺找著這個田春河,非拿大扁擔揍死個王八犢子!”

電話打了一串也沒有著落,小木匠想起有些打工的好鬧個假身份證押給老闆,圖的是個不受限制,他莫不是也用了假名?

何老歪發狠道:“名假人不假,哪個派出所都有相片,等腳好了,我領你們挨片兒找!”

別看兒子沒回來,這年也過得挺紅火,許翠芬最招人喜歡,挺著大肚子啥活兒都搶著幹,侍候得何老歪傷好下了地。再就是巧手的小木匠,正月十五那天在院子裡掛起各樣兒的紅燈籠,地上雕出一排晶瑩剔透的冰燈,比得月亮都沒了顏色。

晚飯是餃子鍋裡煮湯圓——星星跟著月亮轉,一家子剛端上碗,屋門“咣”地敞開了,一個裹著一身寒氣的人站在了門口。

“爹,娘,俺回……”

來人突然大張著嘴愣住了,屋裡也只聽“叭嚓”一聲,一碗湯圓落在了地上。

許翠芬變了調地喊:“你?……田春河!”

“啥?”何老歪懵了,田春河——何春田,怪不得聽起來那麼熟!敢把老子取的名兒倒過來念。

許翠芬“哇”地哭了,何老歪才醒過悶來,正是自己兒子造的孽!

“你個鱉……”“叭”地一碗餃子砸了過去。

何春田抱著腦袋喊:“爹,你聽俺說,俺是憋口氣出去掙錢,要不咋帶她回家呀,可再回去就找不見她了,不是俺……”

“扯你孃的臊,等找見她早餓死了!”

何老歪彎腰就脫鞋,一見地上的碗渣又忙提上,跳起來去抄扁擔,老伴兒去攔,被他推了個腚墩兒,小木匠和許翠芬去攔,又被蘭蘭一手一個拽住:“都別管,讓俺爹揍他一頓出出氣!”

何春田卻有經驗,見爹抄扁擔,撒腿便逃,逃到院裡剛要開門,就見何老歪已追到身後,轉身再逃卻一腳踩在了冰燈上,摔了一跤不說,屁股上還實實在在地捱了一扁擔,他“嗷”地躥起來,邊逃邊叫:“爹,爹,俺錯了,俺錯了!”

許翠芬急了,掙開蘭蘭就攆了上去:”爹呀爹,別打了……”

何老歪本不肯饒,可眼前這兩個年輕人已經抱成了一團,扁擔也只得在半空停住了……

文/柴興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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