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傅東育:說到底,《破冰行動》是堂吉訶德與教父的較量

豆瓣評分8.5,《破冰行動》輕鬆成為2019上半年口碑最好的國產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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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傅東育表示,“我在拍這部戲時就想做一個標杆,從此以後中國警匪劇的基準線就在這個位置。”儘管劇集播出尚未過半,但從目前觀眾的反映來看,顯然對這部“真實大案”改編的緝毒劇十分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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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東育

敢於說出這樣的“狠”話,導演在創作的時候一定下了大功夫。“這不是說我自大,而是我想學習和突破。”

傅東育一直強調在《破冰行動》中學習美劇類型化的創作經驗,在影調、配樂、表演、攝影、剪輯等方面都做出了大膽嘗試。這樣的精雕細琢使得《破冰行動》跟以往的公安劇質感大不一樣。

警匪劇不能太膚淺,也要挖掘文化厚度

對大部分觀眾而言,“傅東育”這個名字相對陌生,其實他是一位在影視圈摸爬滾打20多年的“老炮兒”。在當下影視行業,網劇創作者大部分以青年導演為主,像傅東育這樣的“老導演”一般都可以做監製來給新人做指導,然而他卻選擇了親自衝鋒陷陣,啃下《破冰行動》這塊硬骨頭。

傅東育上一部作品《少林問道》口碑也很高,在豆瓣上評分為8.4。前幾年,電視熒屏上充斥著各種大IP改編的古裝偶像劇,《少林問道》卻逆勢而上,要做一部“有歷史厚重感兼具人文情懷的古裝劇”。不同於以往的少林題材電視劇,《少林問道》沒有侷限於武術和動作,而是傾力於“禪意”“禪境”的闡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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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少林問道》在當時沒有成為一部“流量劇”,但是它還是在特定圈層中收穫了不少知音。在B站等用戶互動頻繁的社區中,《少林問道》也憑藉著風格化的影像和質感成為不少古裝劇up主二度創作的重要素材。和《少林問道》類似,《破冰行動》同樣逆潮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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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東育(右)與吳剛在現場

在以往的警匪劇中,創作者為了少走彎路,將主要筆墨放在案件的偵破上,而故事發生的時空背景都做了模糊化處理。但《破冰行動》卻選擇改編真實案件,還原了雷霆掃毒“12.29專項行動”特大緝毒案件的偵破過程。真實大案是《破冰行動》的題材優勢,但也無疑增加了這部劇在操作上的難度。

傅東育有一個野心:提升國產警匪劇的文化厚度,這便要求創作者對於文化土壤有一定研究,這種創作熱情顯然是“架空”類警匪劇所無法承載的。“抓毒販沒有那麼複雜,我一直想在這部戲裡探討一個問題:為什麼兩萬人的村子集體制毒,三年時間屢禁不止,並且越做越大,還銷往海外?他們這個村子裡的人為什麼就沒有恥辱感?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在道義上有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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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簡單把製毒這件事認為是有保護傘、有利益的驅動,我覺得太膚淺、太表面化了。”傅東育想要探討“第一製毒村”這種畸形社會組織存在的根源,這是他創作最大的興奮點。而從劇本建構的人物關係中,他逐漸理清了“宗族文化”這條線索。

異化的宗親信仰vs堂吉訶德式的孤膽英雄

在西方的村莊,最顯眼的永遠是教堂。傅東育去廣東看景的時候,發現那裡的村莊修建最好的是祠堂。“大部分中國人到佛祖跟前求的是升官發財,只有在祖宗面前不求這個,只求一件事:認祖歸宗。當宗親文化產生以後,他的信仰就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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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介紹,《破冰行動》中“塔寨村”的祠堂借用了一個真實的祠堂,它的後面有禁閉室,一間間像牢房,族長可以在祠堂對自己的宗親進行管理和懲戒。宗族文化在中國曾經遭到破壞,改革開放恢復之後,出現了明顯變異:以前的“鄉紳管理”選族長都是道德標準為上,如今標準只有一個:誰能帶領大家發家致富。

“當你選出這樣一個族長的時候,就那種追隨感而言,他就是教父。”在這一點上,傅東育和劇中林耀東的扮演者王勁鬆心有靈犀一點通。“我第一次和王勁鬆老師聊這個人物的時候,他就說‘我不要(演)毒梟,我要(演)教父,我要阿爾·帕西諾(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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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勁鬆 飾 林耀東

在劇中,林耀東雖然知道毒品的危害,但從沒認為自己是錯的。他還約法三章:第一毒品只能銷往海外;第二族人不能沾毒;第三族人不能私自制毒,發多少料收多少貨,嚴格管理。“他要在這個村子裡老有所養、幼有所育,孩子們可以讀書,光宗耀祖。”傅東育介紹了林耀東這個人物的複雜性。

在電影《西藏天空》和古裝劇《少林問道》中,傅東育探討了佛教和信仰的相關問題,這樣的關注點和表達也體現在《破冰行動》中。在他看來,《破冰行動》的核心衝突其實是信仰之爭。既然林耀東和塔寨村的村民信奉一種異化了的宗族文化,那麼本劇的主人公李飛又是堅守一種怎樣的信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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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景瑜 飾 李飛

“我們大量的警匪戲見戲不見人,沒有人的力量。”傅東育要在《破冰行動》中突出人物塑造。在他看來,黃景瑜扮演的緝毒警李飛是一個具有英雄主義情結的人。“李飛身上的英雄主義怎麼表達?這種英雄主義一定是堂吉訶德式的。所有人都說塔寨村進不去,他一個人拿著一根長矛,還當面告訴對方我就是來抓你的。大量的戲,都是這樣的孤膽英雄。”

《破冰行動》中的公安形象也比之前的同類作品更加豐富和立體。“人物的英雄主義精神和浪漫主義情懷,不是靠喊口號就能建立起來。所謂大無畏的犧牲代價是什麼?我們緝毒警的犧牲不僅僅是指生命,還有情感上的愧疚,這些能不能拍出來?”傅東育說。

中國電視劇想進步,一定要把類型化做好

除了在創作中相比於事件更加突出人物之外,傅東育在《破冰行動》想要做到的還有一點私心:從劇本到表演,從拍攝到後期,做一次真正的類型化學習和嘗試。考慮到國情、題材和劇作,傅東育對標的類型化範本是美劇《國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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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土安全》的故事特別簡單 ,但是信息量非常大。我要求剪輯動手之前先拉片《國土安全》,我要的就是這種節奏。”傅東育對於類型化創作有自己的認識,他認為快節奏不是美劇的主要特徵,影視作品只有一種節奏:觀眾接受的心理節奏。

“我在現場從來沒有說快點快點,我一直在說的是‘慢點,氣沒到呢,沉住,不到你開口……’這樣才有戲劇的張力。”《破冰行動》由於改編自真實大案,拍攝這樣的特殊題材在後期無疑會對內容有不少調整。傅東育表示這種要求也無可厚非,但是他對自己的要求十分明確:“類型化如何堅持到最後一步不放棄,人性化的光芒如何堅守到最後一步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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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達華 飾 趙嘉良(左)吳剛 飾 李維民

在《破冰行動》中,傅東育按照類型化的要求對每一環節都打磨精細。每個鏡頭不是傳統的全景來一條,中景、近景來一條,而是充分調動鏡頭運動,俯拍、仰角、長鏡頭應有盡有。劇中的配樂也是每段點對點做出來的。劇中有不少香港演員,傅東育在如何給他們配音上也下了一番功夫。

據瞭解,《破冰行動》所有的港澳演員表演部分先在北京配了一版國語,但是傅東育聽了之後覺得彆扭,他在廣東又配了一版。“這些配音演員之前主要負責把講國語的影視作品配成粵語,已經配了20多年粵語,這次破天荒給我們配一版普通話。”於是,在劇中,像任達華這樣的香港演員雖然也說普通話,但是很有地域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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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視劇想進步,一定要把類型化做好。”傅東育認為中國在類型化上做得還不夠。他以青春劇為例,“青春戲也是要寫人的,但什麼叫青春?青春是要有叛逆和躁動的,為什麼躁動不安?因為他覺得明天天然比今天好,所以往前衝,這就是青春。我們現在的戀愛戲都在表現一些形態,動不動就‘壁咚’。其實這不重要,拉個手都能有荷爾蒙,關鍵看你怎麼拍。”

【文/楊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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