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宗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負的皇帝，他勵精圖治，銳意改革，被譽為“一代憤青”。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很牛氣的皇帝，卻屢遭臣子們頂嘴，弄得自己心情鬱悶，牢騷連連。
熙寧二年（1069年），神宗起用王安石進行綜合體制改革，但遭到士大夫階層的激烈反對。神宗執意要把改革進行下去，為此，他充分發揚民主，親自主持了一場改革可行性論證會。會上，兩派的觀點水火不容。“力挺派”的總代表自然是宋神宗，而“拍磚派”的核心人物則是比神宗年長40多歲的元老級人物文彥博。這文老頭是歷史上有名的壽星宰相，曾侍奉過神宗的爺爺宋仁宗和爸爸宋英宗。仗著這點資本，老文底氣十足，根本沒把20歲出頭的神宗放在眼裡。
辯論中，文彥博放出狠話：“祖宗（指宋太祖）法制俱在，根本用不著變哪門子法，硬整，只會喪失人心。”這話顯然是衝王安石說的。
不料神宗忍不住了，說出一句很能代表群眾利益的話：“這場改革對士大夫來說固然不爽，但對百姓來說卻沒什麼不好。”
這話說到了文老頭的痛處，他憤然衝神宗吼道：“陛下請別忘了，您是在同士大夫一塊治天下，而不是與百姓共同治天下！”
文老頭夠牛，跟皇上頂嘴眼都不帶眨的。也是，人家牛有牛的道理—三朝元老，五十載將相，誰能比得了？所以倚老賣老有資格。然而還有比文老頭更牛的，資格不夠照樣敢跟天子頂嘴。
元豐年間，陝西方面對西夏用兵失利，神宗非常惱火，打算抓個典型殺一儆百，內定的這個替罪羊是一名漕運官員。神宗把這事交給宰相蔡確去辦。次日上朝，神宗一見面就問蔡確：“蔡卿，昨日之事可辦好了？”
“臣正要向您說說這事。”蔡確臉上堆著笑答道。神宗一聽這口氣，知道事情辦得不爽快，遂不高興地說：“這麼明確的事叫你辦你就辦，難道還有什麼疑問？”
“有啊，皇上。”蔡確不緊不慢地回答：“自太祖開國以來，未嘗殺過士人，您這麼做是要開先例嘍！”
聞聽此言，神宗心裡咯噔一下：可不是嘛，怎麼就沒想到這茬呢？殺個人事小，壞了名聲事大。看來這惡例還真是開不得。但這廝貽誤大事實在可恨，必須治罪。於是指示蔡確：“既然如此，不殺也罷。但你聽好了，把他給我刺上字，發配到窮山惡水的偏遠之地。”蔡確心想，執行吧，老大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
說來也怪，這神宗朝的大臣跟受了傳染似的，個個敢和皇上頂嘴。蔡確剛老實下來，在場的門下侍郎章惇緊跟著就跳出來了。只聽他冷不丁冒出一句大有埋伏的話：“這麼辦，倒不如殺了他。”
神宗一愣：“什麼意思嘛，給朕玩彎彎繞，你倒是痛快點！”
“常言說得好，士可殺，不可辱！”章惇回答得很精彩，也很經典。
一句話把神宗噎得夠嗆，他有點惱羞成怒：“朕快意事一件也不得做！”得，天子惱了，一惱估計就要收拾人，擱識趣的一定會就此打住。
可姓章的不僅沒收斂，反而頂上一句：“如此快意事，不做也好！” 分明是指責皇帝不僅做錯了，連想法都是錯的，面對如此牛氣的臣子，神宗只能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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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許禾剛
文章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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