膾炙人口的慶陽“口嗑子”

絲瓜 睡眠 每日慶陽 2017-05-24

膾炙人口的正寧“口嗑子”

“口嗑口,打破鬥,鬥沒糧,殺也羊,羊沒血,殺也鱉,鱉沒油,殺也螞蚱咯油油,殺也鳥,撲楞楞, 殺也長蟲(蛇)吸溜溜,殺也牛,疙瘩糊煮一鍋,叫秀才吃肉來,叫圪贊,咬牛蛋。”前不久,回老家正寧,走到村口,看見一群兒童一邊唱著古老的歌謠,一邊開心的做遊戲,讓我不油的想起了兒時經常傳唱的家鄉“口嗑子”。

在甘肅省慶陽市正寧縣,“口嗑子”,也叫“故經”,是童謠的俗稱。在當地農村,一提起“口嗑子”,幾乎所有的人首先想起的都是那首最熟悉不過的催眠曲《我娃乖》,為了讓嬰兒安心睡覺,大人們一邊用手輕輕拍打著懷抱中的嬰兒,一邊嘴裡輕輕唸叨著:“噢、噢,我娃乖,穿花鞋,吃白饃,就韭菜,花鞋晒了兩窗臺,白饃吃多了,花鞋穿爛了,我娃長大了,能跑了,會走了,背上書包上學了!”

膾炙人口的慶陽“口嗑子”

膾炙人口的慶陽“口嗑子”

膾炙人口的慶陽“口嗑子”

這就是正寧“口嗑子”,講究韻致,繞有趣味,介乎繞口令和順口溜之間,或許不夠一定的文化水準,但活潑生動,朗朗上口,成為民間的“唐詩宋詞”。

“迷迷貓,上高窯,挖鳥鳥,挖哈鳥鳥你一個,我一個,妹妹睡著了,妹妹醒來嚎得要鳥鳥,鳥鳥哪,鳥鳥貓吃了,貓哪,鑽了老鼠窟窿了,老鼠窟窿哪,草塞了,草哪,牛吃了,牛哪,白草窪趕過去了,白草窪哪,雪佔了,雪哪,消了水了,水哪,和了泥了,泥哪,漫了牆了,牆哪,豬一嘴毀倒了,豬哪,一刀捅死了,刀哪,放到高處了,尿泡哪,給他舅呀娃戴了孝帽了,腸肚哪,給他舅娃緊了腰帶了。”這首《迷迷貓》也是被廣為傳唱的一首。

正寧“口嗑子”帶濃厚的地方特色,詼諧幽默、音節和諧,形式簡短,有的雖然只有一兩句話,但讀起來卻朗朗上口,讓人覺得很過癮,至今還有很強的生命力。如:“口嗑子,一饃蒸了九鍋子,你饃黑,我饃白,咱倆打個豆豆錘。”、“賊娃子,綹娃子,偷你舅呀狗娃子。你舅呀狗娃沒在,偷你舅呀爛鍋蓋。”、“猴女子,上棗樹,跌下來,狼咬處,狗摘開,我用十個蒸饃換回來!”、“豆芽菜,駐拐拐,爺爺娶了個花奶奶,腳又碎,臉又白,爺爺愛得格圍圍。”、“禿子禿子頂光,把羊吆到嶺上,嶺上沒草,把羊吆到溝老,溝老沒路,跌死吃肉。”、“麻野條,尾巴長,娶哈媳婦不耐娘,把媳婦揹著熱炕上,把老孃背在溝拌上,把媳婦熱的氣剛剛,把老孃凍地寧幫幫。”、“禿子光,賣麻糖,賣不過了打婆娘!”、“七姑姑,八姨姨,鍋上啥事少不了你,剝蔥的,踏蒜的,鍋頭底下胡轉的,門背後給娃餵飯的,還有把褲帶吃斷的!”、“高的高,低的低,騎的駱駝趕的雞,桌子安的板登腿,山羊戴的牛籠嘴。”、“小老鼠,上燈臺,偷油吃,下不來,叫奶奶,抱貓來,嘰裡咕嚕跑下來。”……

記得小時候,一輪皎潔的月亮懸掛在家鄉的上空,淡淡月輝中的村莊顯得朦朦朧朧,在蟋蟀的琴聲中,大人們抱著咿呀學語的孩子,用手指向天上的月亮,輕輕的唱《月亮歌》的童謠:“月亮月亮亮膛膛,頭明走到上官莊,打開城門叼老婆,人年騎的高頭馬,一哈叼了個花朵朵,自己騎的樹坷杈,一叼叼了個老豬婆,黑了挨著睡嚇不暖和。”

女兒小時候晚上睡覺前總要纏著我講故事,實在想不起什麼好故事,我和妻子就模仿奶奶和媽媽哼唱她們小時候給我唱的童謠。如:“二流子,不學好,正月出門做買賣,臘月三十跑回來,達媽開門來,門一開,達媽問,過年回來呀買哈撒,我給娃買些核桃棗呀,核桃隔隔,棗起蟲,市餅好吃,今年沒成;稱些肉呀,羊肉羶氣牛肉頑,豬肉再好咱沒錢,不如買二升米,來客了咋辦?來客了,你裝病,我裝病,哼哼唧唧把客送。”在我哼唱的同時,女兒總是跟著一起哼唱,在溫馨的童謠的催眠下漸漸入睡。女兒最愛聽的還有一首《當古當》:“當古當,賣生薑,生薑辣,賣菜瓜,菜瓜苦,賣狼虎,狼虎黴,賣姊妹,姊妹多,賣牛角,牛角高,頂上天,天動攤,牛叫喚,賣馬刀,馬刀快,切青菜,青菜長,噎死狼,狼爪爪,他嫂嫂,狼蹄蹄,他姨姨,狼頭,他達,狼溝子(屁股),他舅娃飯罐子。”

正寧“口嗑子”的傳播在很大程度上是通過遊戲方式來體現的,呈現出鮮明的音樂性和節奏感,被人津津樂道。如大人和孩子或孩子之間互相拍手互動的《打十歌》:“打一,一呱叫雞;打二,南山掛榜;打三,星星滿天;打四,四個銅錢四個字;打五,金彩銀鼓;打六,六把扇子遮日頭;打七,七對蹼鴿七對雞;打八,八彩蓮花;打九,紅鞋綠扣;打十,十大姐,輦小姐,輦不上了摘椒葉,摘哈椒葉沒巴巴,兩個老婆算卦卦,算哈卦卦不頂光,兩個老婆摔跤跤,摔不過了翻較較。”在整個遊戲過程上,你拍我手,我拍你手,把孩子們樂得“咯咯”笑。

在農村,依呀學語的孩子,一般由老年人照料,遇到剛才還笑得陽光燦爛,轉眼便嚎啕大哭的孩子,如果連哄帶勸,孩子就是不消停。老年人實在沒轍了,便使出壓箱底的本領——唱《拉車車》。她們蹲下身,用兩隻大手攥住孩子兩隻小手,模仿推車的動作,一推一拉,歌謠便合著節奏流淌出來:“拉拉車車,黃狗咬咬,咬誰哩,咬張呀老漢哩,張呀老漢做來了,張呀老漢給他女子說媒來了,他女子,沒十七,沒十八,提不了扣線扎不了花,戴不了鑰匙當不了家。他達他媽不了愁,睡得半夜梳油頭,前頭梳得並並莢,後頭梳得鳥尾巴,今蒸饃,明擠發(出嫁),啊一走到婆婆家,吃白饃,彩紅花。”聽起來聲音抑揚頓挫,極富韻律。

有的“口嗑子”內容往往十分顯淺,或單純集中地描摹、敘述事件,或於簡潔有趣的韻語中表明普通的事理,易為幼兒所理解。如:“一顆麥,倆顆麥,倒到臺子沒人推,公雞推,雞婆簸,雞娃子跟到溝子拾麥顆,貓擀麵,老鼠攏鍋,屎盤牛踏調貨。”這些溫情淳樸的“口嗑子”,伴隨我度過了快樂的童年時光,給我帶來了生活的意趣和遐想,雖然已經淡出我們現在的成人生活,可是回想起來,仍然是那麼記憶猶新。

如《說惜惶》:“太陽出來照西坡,手提籠籠折豆角,一籠豆角沒折滿,抬頭望見孃家哥,哥見了妹子哈哈笑,妹子見了哥眼淚多,手搬石頭哥你座,有兩句話對你說,不怨哥來不怨嫂,只怨達和媽做事錯,愛錢把我賣到人年受折磨。白天擔水成十擔,黑了紡線三更多,手端油燈放到炕,熱身子鑽到冷被窩,一覺睡下沒睡醒,婆婆打門往起叫,手瓣窗框抬頭看,滿天的星星還沒落。梳油頭,纏歲腳,急急忙忙出繡閣,鍋有大來盛水多,柴有溼來吹不著火,一口兩口吹著火,頭髮燒了個大豁豁。公公見了瞪眼窩,婆婆見了撕耳朵,丈夫見了容不過,踩出頭發蹬幾腳,我的日子真難過。妹子、妹子聽哥說,公公今年八十幾,婆婆今年七十多,再過幾年嚇了世,滿院的家產你管著,手端圈椅堂中座,叫一聲孫娃來點火,那一個不認你這當家婆。”此外,像反映當時姑嫂關係的《回孃家》:“一谷肚蒜,兩谷肚蒜,我達我媽把我賣到正寧縣,今不看來,明不叫來。頭一梳、臉一洗,提嚇包包撈娘走,一走走到坳裡,看見她爺放羊哩,爺爺拜一拜,自己娃娃瓜的拜撒哩,裙子一提趕緊回去;一走走到場裡,看見她達揚場哩,大大拜一拜,娃娃瓜的拜撒哩,裙子一揭趕緊嚇去;一走走到坡裡,看見她哥掃坡哩,哥哥拜一拜,娃娃瓜的拜撒哩,趕緊回去;一走走到院裡,看見她娘掃院裡,娘娘拜一拜,娃娃瓜的拜撒哩,趕緊把包包一放洗手吃飯去;一走走到屋裡,看見她娘嫂子一眼吹火哩,一眼登她哩。”

有的“口嗑子”雖然帶有一定的封建迷信色彩,但至今仍然廣為傳唱,如遇到小孩子晚上發燒或生病,老上年人便把黃裱折成三角型或稜角型,用筷子蘸上清油,在上面畫一個小鬼,然後用火點著,在孩子的身上燎來燎去,嘴裡還反覆唸叨著咒語:“神撞,鬼撞,給我娃解撞,解撞手之手之輕,腳之腳之輕。”直到黃裱燃燒完,據說可以起到辟邪的作用。如果遇到家中有小孩晚上哭哭啼啼不好好睡覺,老上年人就認為孩子撞了路神,就用黃裱在上面寫上“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貼在大路上,用大眾的口語為孩子驅邪。現在,人們在路上也偶爾能看到這樣的歌謠。記得,每年二月二這一天,母親早早起床,一邊用鞋底拍打著炕洞門,一邊嘴裡唸叨著:“二月二,龍抬頭,虼蚤跳騷不抬頭,一抬頭,打得窩到地裡頭。”據說,這樣一家人身上就不生寄生蟲了。

正寧“口嗑子”裡,有長輩溫暖的愛撫,有天真無邪的囈語,有對生活的啟迪,譏諷的,嬉笑的,可以說包羅萬象,易懂而博大。它不僅只是嘴裡娛樂的童謠,它更是我們中華民族傳承下來的一種民俗文化。

【作者簡介】師正偉,甘肅省正寧縣人,慶陽市作家協會會員。1996年開始從事新聞報道工作,先後在省、市和國家級報刊發表新聞作品1850多篇(幅),發表詩歌、散文、小小說、文學評論、理論文章100多篇,有52篇作品獲市級以上獎勵。現任正寧縣委宣傳部副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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