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瑰寶 敦煌書法

書法 藝術 莫高窟 妙法蓮華經 書法孔見 2017-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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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年5月,在敦煌莫高窟發現一間祕密復室,層層疊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經卷文書和繡畫法器。當時一些文人聞訊後,懇請地方政府斥資將它們運到省城妥善保管,但由於缺少四五千兩銀子的運費,只好作罷。1904年3月,敦煌縣長下令責成王道士把密室封閉起來,想不到王道士並未執行,於是發生了外國探險者的盜劫行為。英人斯坦因,1907年到敦煌,利用欺騙手段賄通王道士,花七個晚上挑選了文書卷子和繪畫繡品共二十四箱,通過印度運往倫敦,現藏英國國家圖書館,總數約一萬二千卷。法人伯希和,1908年在洞裡蹲了三個星期,“凡精品則任何代價所不惜”席捲而去。文書部分現藏巴黎國民圖書館,總數約五千卷。爾後,沙俄的奧登堡也劫去約一萬卷藏品,現藏俄羅斯科學院東方研究所聖彼得堡分所。1909年,伯希和攜帶部分精品出示端方、羅振玉和王俊仁,引起中國學者的極大關注,於是,由學部給蘭州制臺拍一電報,責令不許外人購買,並不論全、殘均解京收藏,現有一萬餘卷藏於北京圖書館。在學部收取劫餘經卷時,王道士還藏匿了一部分。1911年10月,日本桔瑞超和吉川小一郎來到敦煌,就買去了其中的三百餘卷。

▼《大般涅槃經迦葉菩薩品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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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遺書的幅式主要有三類:一是長卷,個別的卷尾裝一木軸,由一張張高低寬窄大致相等的紙張連接起來。最長的《金剛經注》達九十九英尺,《法華經文疏》達九十九英尺。二是蝴蝶裝的冊子,這類文書都是兩面書寫的,在對摺的中縫線上塗以糨糊,然後一張張粘貼起來,裝成冊子,有方形的,也有長方形的。三是散頁,一張一張,大多是圖案、信件、收據和契約之類。這三類樣式中長卷最多,因此人們習慣把敦煌遺書稱作卷子。

▼《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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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遺書的紙張多制於北方,其原料因地制宜,主要為麻、楮皮和桑皮。不同時期的用料也不盡相同,晉和六朝多是麻紙,隋唐除麻紙外,有楮皮紙和桑皮紙,五代時以麻紙居多。用紙最講究的屬隋到唐天寶年間,不僅捶搗得很光滑,而且大多還經過潢染,甚至加蠟砑光,成為硬黃紙。紙張一般長三百五十到五百五十釐米,四百五十釐米左右的最多。豎高二十五釐米左右,許多紙上打有豎線絲欄,一般約二十八行,每行寬一點五釐米。隋以前的字體有隸書特徵,偏扁,因此每行字數較多,三十字上下的很普遍,唐代的一般為二十字左右,吐蕃和北宋初期紙質最差,行數也開始增加,字寫得小而密集,多少沒有定規。

▼《法華經卷第六》卷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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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時代,佛教開始傳入中國,敦煌為西域進入中原的第一站,“華戎所支一都會”,因此得風氣之先,佛教盛行,“村塢相望,多有寺塔”,敦煌的寺院不僅主持佛事,同時還兼辦學校。為了培養抄經人才,它們都比較重視書法教育,常用破舊卷子的反面或空白處給學生練字,據“天寶八載三月史令狐良嗣牒”後面的習字作品分析,學生每天臨寫一二百字,結束時有日期、簽名,甚至還有老師的批語,可見其認真程度。

敦煌寺院學校培養出一大批抄經人才和各類機關中的刀筆小吏,促進了書法的普及。《薩婆阿私底婆地十誦比丘戒本》書法極佳,末題雲:“手拙用愧,見者但念其意,莫笑其字也,故記之。”這說明當時敦煌士民對書法很講究,如果字寫得不好就會遭人訕笑。《佛說辨易經》也是件出類拔萃的作品,卷末題記同樣自謙“手拙”云云。

▼《大唐西域記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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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教育環境和社會風氣中,敦煌地區書家輩出,從晉至宋初的七百多年間,人才濟濟,姜亮夫先生的夫人曾作過一個統計,《敦煌經卷壁畫中所見釋氏僧名錄》和《敦煌經卷題名錄》共列二百零三人。但這兩個統計都很不完全,除去部分施主、供養人和收藏者,大多數是書寫者。根據題記分析,書寫者的職業主要有四類:一是“經坊”人員,經坊為官辦的抄經機構,專抄各類典籍;二是寺院僧人,只抄佛經;三是學士,或稱學仕(使)郎,所抄多是經史子集之類的書;四是經生,或稱寫生、書手,他們以抄書謀生,只要能換錢穀,什麼書都抄。

▼《佛說阿彌陀經》卷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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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類人的社會地位不同,物質生活和文化修養有高低好壞之別,反映到書法上也各有各的風格特色。僧人的生活比較安定,虔誠事佛,心平氣和,把抄經作為一種功德,書寫非常認真,點畫嚴謹,結體平正,字形大小一律,章法縱橫有序。《四部律並論要用抄捲上》的題記說“縱有筆墨不如法”,在他們眼中,法度高於一切。經生分為兩類,抄得好的清麗流暢,一般來說工整有餘而天趣不足;抄得不好的,有經卷書法的習氣而沒有其精巧嫻熟,有蹩腳的法度而無自然的爛漫稚拙。四類人中,藝術成就最高的是學士,他們生活還過得去,思想不受佛教戒律的束縛,而且學問修養高,潛心書法,出於自然,不同凡響,屬於當時的代表書家。

▼《維摩詰所說經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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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末,敦煌地區的書法藝術非常繁榮,這在趙壹《非草書》中有淋漓盡致的描寫。趙為漢陽西縣(今甘肅天水南)人,他說“餘郡”士人學書,“專用為務,鑽堅仰高,忘其疲勞,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筆,月數丸墨。領袖如皁,脣齒常黑。雖處眾座,不遑談戲,展指畫地,以草劌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見 出血,猶不休輟”,其專誠勤勉令後人肅然起敬。當時敦煌有許多著名的書家,如張懷瓘《書斷》中的敦煌太守趙襲“以能草書見重關西”。還有張越,“仕至梁州刺史,亦善草書”。更讓人驚歎的是,在漢晉兩代各出了一位領袖群倫、彪炳史冊的偉大書家 — 張芝和索靖,他們為敦煌地區贏得了全國書法領先的榮耀。

▼《大般涅槃經卷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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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遺書紀年最早的是前秦甘露元年(359),最晚的是北宋真宗鹹平五年(1002),前後時跨七百年,這段漫長的歷史正是中國書法從隸書向楷書、從章草向今草的轉變並走向成熟的時期。新舊交融,新勝舊汰,書法風格層出不窮,形式面貌千變萬化。如《篆書千字文殘紙》融篆楷於一體,用筆有提按頓挫,線條細勁流暢,努勒勾趯,八法皆備。上下筆畫之間起承分明,氣勢連貫,結體寓方於圓,左輕右重,疏朗瀟灑,洋溢著清新空靈的氣息。敦煌文物研究所藏《大慈如來十月二十日告疏》和《金光明經序品第一》、敦煌縣博物館藏《大涅槃經》等,都似楷似隸,楷隸結合,點畫線條特別強調波磔挑法,極少向橫裡舒展。《杜司轉帖》、《妙法蓮華經明決要述卷第四》、《法華經疏》、《大乘起信論略述》、《五臺山贊文》等,或行書結合隸書,或草書結合隸書,奇趣妙思,包舉無限。

敦煌書法歷史悠久,往上追溯,晉代的索靖、漢代的張芝,張芝之上為崔寔,元代劉有定《衍極注》說:“蔡邕得書於嵩山,以授崔寔及女琰,張芝之徒,鹹受業焉。”崔寔承上啟下,開一代草書風氣,因此敦煌地區的書家非常尊重他,奉他為書家代表。《雜抄》是一件專講歷史文化代表人物的著作,其中論及書法時說:“何人善作書?崔寔。”崔寔的作品現在不得而知,據說他也受父親崔瑗的影響。崔瑗著有《草書勢》,“放佚生奇”是其中的重要觀點,強調創作時無拘無束,信腕信手,以“放逸”來表現出乎意料的奇趣,對後來敦煌地區的書風影響頗大。遺書《開蒙要訓》末題:“聞道側書難,側書實是難,側書須側立,還須側立看。”側是不正,“須側立”就是說結體必須有欹側變化。遺書中受這種觀念影響的作品很多,如《新菩薩經》、《太公家教》後所附殘紙、《雜字》、《論語》等,它們的風格面貌各異,結體變化之大令人驚詫。所謂的欹正、疏密、長短、大小、寬窄、參差、伸縮、開合、俯仰、向背等各種對比因素充分地被表現出來,而且輕鬆自在,和諧統一。

▼《唐人寫本大般涅盤經》第三十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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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以後,南北統一,敦煌文化受中原及南方影響,王羲之書風逐漸興盛,王的各種法帖大量湧入,成為廣大學書者摹習對象。今天,我們在敦煌遺書中可見許多臨王作品,如《瞻近》、《龍保》和《足下》三帖的殘本。其他還有《蘭亭序》、《宣示表》和兩件佚品的片斷等。《十七帖》殘本的點畫遒勁樸厚,鋒稜畢現,與傳世佳刻上海博物館藏《敕字十七帖》、《宋淳化閣帖》和《三希堂法帖》中的《十七帖》相比,無論結體還是精神氣息都要遠勝一籌。《勸納諫文》後面的題記書法,筆跡遒潤,結體挺拔簡勁,章法上率真自然,頗有王字清朗俊逸、以骨為勝的特徵。《李進評乞給公驗牒》後的批文書法,分開來看,點畫幾乎沒有一橫是平的,沒有一豎是直的,但左右相形,上下相諧,組合起來,每個字並不因點畫的欹側而顯得不穩,仍然十分妥帖,散朗多姿,極其靈動,似乎還吸收了王獻之的某些特點,有《鴨頭丸帖》味道。此類作品很多,不勝枚舉,它們寓森嚴於縱逸,蓄圓勁於蹈厲,寫得很隨意,沒有絲毫習氣。書法史上,宋後帖學盛行,人們模仿王字,“承學之人更用《蘭亭》‘永’字,以開字中眼目,能使學者多拘忌,成一種俗氣”(黃庭堅《山谷題跋》)。元代趙孟頫等以精嚴的筆法去學王字,將渾樸蕭散的風致喪失殆盡,刻板無生氣。相比敦煌書法,雖點畫欠精,結體欠工,但瀟灑磊落,與王字精神暗合,這可為今人學王字借鑑。

▼《金真玉光八景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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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在前涼滅亡之後,政權更迭頻繁,其中有許多是少數民族政權,如前秦和後涼屬於氐族,北涼和北周為胡人等。他們多為遊牧部落,祖輩在馬背上不斷遷徙,互相之間為爭奪牧場和奴隸而經常發生戰爭,養成了“刀劍不離身”的習俗,培養了對刀的特殊情感,對刀刻的藝術效果 — 峻利爽辣和雄奇英邁也有特殊的悟性和愛好。《牛橛造像》、《賀蘭汗造像》等北魏王族造像的書法都極力強調刀刻效果,與以前的明顯不同。在王族權貴的欣賞和提倡下,毛筆書法也開始追求刀刻趣昧,《勝鬘義記》的末尾幾行練習字,點畫斫截刻露,完全在尋找刀刻的感覺。《妙法蓮華經卷第三》、《願文》、《金光明經》、《漢將王陵變文》等,起筆側鋒切入,點作三角,垂豎作懸針,捺筆尖銳,轉折之處雄奇角出,點畫或大刀闊斧,或利鍔薄鋒,讓人油然而生“威劍決浮雲”的慷慨之氣。這種極富生命力的陽剛之美,對軟浮虛靡的帖學無疑是一帖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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