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蓮居|虞愚:未妨餘事作書家

書法 藝術 南普陀寺 文學 海西藝術網 海西藝術網 2017-10-17

桑蓮居|虞愚:未妨餘事作書家

虞愚先生

虞愚先生(1909-1989),原名德元,字竹園,一字佛心,號北山,原籍浙江山陰,生於福建廈門。他是中國現代著名的佛學家、因明家、詩人和書法家。生前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研究員、文學研究所兼職研究員、國務院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成員、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特約研究員、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等。著有《因明學》、《中國名學》、《印度邏輯》、《書法心理》及詩詞書法集《北山樓詩集》、《虞愚自寫詩卷》二種,有《虞愚文集》三卷留世。

學者、詩人、書法家虞愚先生

 文_王守楨

  近半個多世紀來,能以一身兼學者、詩人和書法家且卓然名世者,屈指無幾,而虞愚先生即其中之一。先生原籍浙江山陰,1909年農曆8月15日生於福建廈門。原名德元,字竹園,六十年代始號北山。少年時在廈門敦品小學、同文中學就讀,後入南京支那內學院學習。1930年於上海大夏大學預科畢業,1934年於廈門大學教育學院心理學系畢業,即留廈大預科任理則學教員,翌年赴南京任監察院編審。滬戰爆發後返廈。廈門淪陷後,隻身輾轉由港粵轉漢入渝,繼任監察院院長辦公室主任(其實只有虛銜而已),兼任漢藏教理院文哲課程教職。1941年後任貴州大學理則學講師、副教授。1943年後任廈門大學哲學文學專業副教授,1946年升任教授,解放後兼任邏輯教研組組長。1956年奉調進京,撰述斯里蘭卡佛教大百科全書有關中國古代專著條目,同時兼任中國佛學院教授。1976年後任《中國佛教》編委會編輯。1979年受聘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兼職研究員。1982年調到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任研究員。此外先生還兼任國務院古籍整理出版小組成員、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兼職教授,廈門大學哲學系、歷史系、廈大海外函授學院兼職教授、中國文化書院學術委員會委員、中國佛教協會理事,原中國書法協會理事、中國邏輯史研究會顧問、中國海交史研究會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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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愚 留題泉州開元寺

釋文:壯麗成今日,禪林肇盛唐。蓮華猶宿雨,桑樹幾秋霜。翔步東西塔,低吟左右廊。千年文物在,氣象鬱蒼蒼。

  先生從青少年時代起,即在因明學、詩詞和書法方面顯示過人的才能,以後數十年來的精勤修持,學殖日富,堂廡愈廣,功力益深,著述甚豐,廣為學界矚目,深得士林推挹。

  下面僅就先生治學、詩作和書法諸端,略述所知,以饗讀者。

  先生小時,由於祖母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在她的感染下,使先生無形中對佛家產生了崇敬之心。當他還很幼小時,祖母就教他背誦全部金剛經,先生後來回憶這段往事時說:“我的識字,是祖母教給我的,小孩時,我是先談佛經,後讀四書,我的啟蒙教育就是祖母親傳的佛學”。先生15歲時,讀到印光法師文鈔,對法師非常仰慕,即寫了一封很懇切的信,要求做他的弟子,信中說:“……欽仰道德高厚,且正法眼,可作當頭之棒,亦可為救世之方也。心生好學佛,思之至深,以為佛者心之所學,然佛之道,玄妙高深,充乎天地之間,不可思議,不可說者也。自愧年登十五,才鈍學疏,欲入佛道,當求大善知識指導,今願皈依門牆……。”從這信亦可見先生少年時受佛學影響的一斑。在中學時期,他閱讀到梁啟超、章太炎的有關佛學著作,更受感動,19歲時即到南京支那內學院從佛學大師歐陽竟無學習印度因明唯識之學。

  1931年,先生考入廈門大學心理學系。當時班上有兩位善做記錄而聞名的同學,先生即其中之一,先生說他是排名第二,其時適逢太虛法師來校為講師,教授作《法相唯識概論》的講座,需要一位記錄員,那位排名第一的同學剛好生病,先生即被命做記錄。先生輒於當晚就把記錄稿用文言整理出來,次晨即送給法師審閱,法師非常滿意,很稱許他的文筆。因此就介紹他到閩南佛學院教國文,食宿都在南普陀,每月還有20塊大洋。在此期間,先生一身三“任”焉;既做學生,又當老師,晚上又伏案寫文章,整個大學時代就靠這樣勤工來維持。在佛學院裡,不但可以讀到許多有關因明的典藉,還可親聆太虛法師的教誨。先生以厚實的佛典基礎和敏銳的悟性,又獲太虛和歐陽竟無兩位佛學大師的賞拔和指點,深得因明精義。在廈門大學畢業後次年,就出版了《因明學》專著,太虛很高興地為他寫了序言。該書被列為中華大學用書,日本因明學家林彥明當時還撰文高度評價。此書至今仍然是學習因明學的必備讀物。臺灣出版業未經作者同意,就翻印了兩次。1989年底,北京中華書局依據原書影印出版,可惜先生於出版前半年謝世,竟沒能看到!中華書局出版的《世界名著介紹》一書中,《因明學》亦赫然名列其間,由此可見其學術價值。先生的其他代表作有:《印度邏輯》、《印度佛教思想史》、《中國名學》、《唯識學的知識論》、《佛典翻譯與中國文學》、《因明學新編》、《慈恩宗》、《法稱在印度邏輯史上的貢獻》等有關佛學,特別是因明學的專著和論文,都是研究唯識派及唯識學的重要文獻。在薈萃了中國當代著名因明學家27篇論文的《因明論文集》中,先生一人就有論文七篇、譯文二篇。這是建國以來惟一的一部研究因明學文集。先生在因明學界的學術地位,由此可以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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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愚 著《因明學》 中華書局 1989年版

  抗日戰爭時期,先生在重慶工作,歐陽竟無大師的支那內學院也遷到四川江津。每年正月初七,就召集附近的校友齊聚一堂,聆聽大師講學,先生深受大師教誨,所以在追懷歐陽竟無大師詩中,抒寫了對大師的無限深情,詩云:“歷劫蒼茫此一燈,平生俯仰最高層。深談直到滄桑盡,寂照惟推孔佛能。孤處冥搜心徘惻,千秋自許骨崚嶒。人天何處音塵接,嗚咽江濤慟不勝。”在江津聆學時,先生與民主人士陳銘樞相識,後成莫逆,他們都是歐陽大師的先後學生。

  1956年,周總理應斯里蘭卡總理之請,委託國內優秀佛教學者為《佛教百科全書》撰寫中國佛教條目,先生為此從廈門大學奉調晉京負責中國古代佛教專著的條目,併兼中國佛學院因明學課程。1983年,中國社科院哲學所為來自京、津、魯、晉等高校和科研單位的佛學、邏輯學史研究人員,教師和研究生舉辦佛學講習班,抽調先生和巫百慧、譚壯飛、張春波四位專家任導師。巫先生授課完畢後,不意譚先生溘然謝世,張先生又因病不能開課,講習班幾瀕於停課,當此之際,先生獨自承擔起教學工作,講授《百法明門論》、《因明入正理》、《唯識三十頌》等專著,剖疑釋難,鉤玄探奧,倍受學員好評,一時轟動京津。先生以馬列主義觀點來研究因明,以邏輯概念來譯釋因明術語,又參照英文譯本,深入淺出地把艱澀的文句講得通俗明瞭。他還將因明和邏輯作了比較研究,他認為“印度因明、西方邏輯和中國名學在其各自歷史發展中所得的思維形式及規律基本一致,但趨向各有所側重,進展也不盡相同,對三者進行比較研究,有助於促進其全面發展。”先生一生都在高校和科研部門講授邏輯和因明學,併為我國培養了第一個漢傳因明碩士研究生,為發展因明學不懈地工作。在《邏輯學大辭典》中,有一篇專文介紹先生在因明邏輯學方面的著作和觀點,記錄先生為社會主義文化事業做出的貢獻。先生的一首明志詩就是最好的寫照:“玄奘法稱遙可接,冥探正理報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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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麓書院頭門對聯為虞愚撰寫:“千百年楚材導源於此,近世紀湘學與日爭光。”

  先生於教學科研之餘,以吟詩撰聯為樂事,其成就亦不亞於因明學的研究。先生少年英彥之時,即巳詩才橫溢,近代著名學者陳衍在《石遺室詩話續集》中就選入了先生十餘首少作,並稱其“詩不暇苦吟,自有真語。”評其《上林處士墓》、《雨後即事》謂“若令王文簡,沈文愨見之,不知當若何傾倒矣。”《雨後即事》首二句乃先生九歲時聯句,後來大畫家豐子愷還特為此詩作了一幅漫畫。廈門南普陀寺的巨石上,至今仍保留著先生19歲時詠和太虛法師的詩刻,不論詩文或書法都達到很高的造詣。然而先生在學習做詩時,卻有過一段艱辛的軼事,先生少年即以書法馳名廈門,但他並不滿足於會寫得一手好字,他很羨慕許多書法家都會做詩,於是就專心一意學做詩。當時教他們地理的老師是一位名詩人,他把詩作拿去請老師指點,哪知這位夫子看後,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竹園老弟,你的字寫得很好,你就專心去寫字!你做的這些詩都不合平仄,像寺廟裡的籤詩。”先生聽後如被當頭淋了一桶冷水。但他不甘心就此放棄學詩,只要一有空就琢磨研討,為了攻克平仄關,真是困攪得他寢食不寧。有一天清晨,剛睜開眼,看到牆壁上的日曆是星期三,不覺脫口唸出星期三,平平平,星期四,平平仄……,就這樣他接連唸了許多字,都能一一判定出平仄,他高興得跳起來,就去告訴地理老師,“我會平仄了,不信請你隨便指一字試試看。”先生就這樣悟出了平仄的辨讀。

  他常說:“做舊詩,就要按照舊詩的格律,否則就不是舊詩。”1988年,他從北京來廈門療病。同文中學請他為校內的“望高石”大石壁題一首詩,先生欣然擬了一首七絕“千秋留此磐磐石,海角重樓啟講筵。舊學新知商邃密,高懸智炬燭南天。”有某教師看後,把前三句改成“滄桑留此美石堅,海角陬層啟講筵。中西一爐商邃密”,姑且不論改作比原作如何高明,但有一點很明顯,改作已不合舊詩的平仄。可是某教師認為現在可以不用平仄,然而先生從作者的角度卻是萬萬不敢領教。如此延誤了一些時間,先生的病情日趨嚴重,竟無法再執筆書寫,從此人間就少了一份先生的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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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瞻佛剎連黌舍,飽聽天風拍海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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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門南普陀寺大門外的石柱上,刻有先生所寫的對聯:“喜瞻佛剎連黌舍,飽聽天風拍海濤。”

  或許有人以為先生是位大學者,聽不進別人的意見,那就錯了。在南普陀寺大門外的石柱上,刻有先生所寫的對聯“喜瞻佛剎連黌舍,飽聽天風拍海濤。”聯中的“拍”字本作“與”,並且已經定稿了,適泉州陳泗東來訪,先生又請他斟酌,泗東考慮後說:“若把‘與’改作‘拍’會更響。”先生聽後很高興,馬上採納改成“拍”字。又有人請先生作一副對聯,其中一句是“蘭竹永常鮮”。那人看了面露難色,最後才說鮮字在他們當地的方言讀音乃死掉之意。先生聽後說:“那還了得,非改不可,非改不可。”

  又有某人士為祝賀香港福建同鄉會成立五十週年,擬了一聯請先生代為書寫,其聯為“福人居福地,愛國斯愛鄉。”先生看了即感到很不妥,就為他另擬一聯,聯文是“兩制方開新國運,八閩傾寫好詩篇。”見者都稱許“兩制”一語用得很確切。為什麼先生看了其聯句就立感不妥,原來民間墓埕裡的石柱上常刻有“福地福人居”之語,而"福人居福地”難免給人有套用之感。先生說:“不論寫詩聯句,對那些約定俗成的詞語平時都要多加留意,才能充實自己的學識。”

  先生中年以後,詩作更臻博大蘊藉,他提出作詩必須具備“大、深、新、雅四要素,‘大’即先立乎其大者,不是託諸空言。‘深’即反映最基本的矛盾。‘新’即充分體現時代精神。‘雅’即具有完美的藝術形式而不流於標語口號。”先生以此論衡古代詩人,作《杜詩研究》、《試論屈原作品》等。以此付諸實踐,成《北山樓詩集》,傾寫胸臆,歌詠古今;國運人事鹹來筆端,山川形勝盡現詩卷,尤其是把恢宏萬象納於濃縮而和諧的詩句之中,把激越深情揉於清新而雋永意境之中,使人得到美的享受、情感的陶冶和哲理的頓悟。此外,廣見於名山寶剎、亭臺樓閣的先生自撰自書的對聯,除了上述共同特點以外,無不切合景觀而又寓雅趣深意,謹守法度卻自見巧思慧心,書聯雙絕,令無數遊客流連忘返,涵詠不已。啟功教授贈先生詩云:“恰似北山豪興發,驚人詩句老橫秋。”正得詩人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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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愚 寫舊作詩

釋文:半山餘事論詩賦,攜告高樓倒此觴。忍見蟲沙同一劫,得安編簡即吾鄉。陰陽任運相流轉,江漢哀時自激昂。各有風懷寫孤憤,蒼塵捲日墮荒荒。

  未妨餘事作書家。這是先生工餘的另一樂事,而且先生作為書家,成名更早於作為學者和詩人。“總角工書世已稱,更殷年少綴文能。”這是陳衍所贈的詩句。先生13歲就在關帝廟口賣春聯。17歲曾為‘五洲大藥房’書寫巨幅招牌,一時名噪廈門。當時書壇名宿歐陽楨曾寫詩送他,詩中有“好向浮屠尋智永,相期名世並歐虞”之句。一位老前輩對一個小青年如此推重,是很不尋常的。先生19歲時到上海大夏大學讀書,課餘夾著臨寫的《三希堂法帖》,按照《上海指南》裡的書法家地址,一一登門求教。書法大師于右任在臨本上題道:“佛家道家造象之傳於今者,因其此修養者深也!竹園弟以青年而研究佛理,作書復又天才,勉之、勉之,他日皆當大成也!”書法大家曾熙看了臨帖後,指出碑帖的要義:“寫字,南派寫帖,北派寫碑,南派婀娜,北碑剛健,你既要學帖,也要學碑。”在名師的啟迪下,先生開始鑽研怎樣來合參碑帖。他常用“駿馬秋風冀北,杏花春雨江南”來比喻,說“一以剛健勝,一以婀娜勝,人間之美,盡於此矣!”先生以過人的天資和工力,終於把碑帖的剛柔巧妙地融合起來,形成了他那獨具風格的“虞體”書法。我們從先生的書法中可以欣賞到下面幾個特點:

一、運用粗細相間的筆調,體現出剛柔相濟;並且剛健而不流於粗獷,婀娜又不失於纖弱。

二、筆斷意連,以氣貫之。先生寫字,意在筆先,有一種如蘇東坡所謂:“當其下筆風雨快,筆未到氣已吞”的氣勢。勒、駑、剔、撐錯落之中,耐人玩味。

三、形象生動。先生作書,最講求形、神、意、態,是在平面上的一種造型藝術。比如他寫“馬”字,都有一種昂首天外之態,使人聯想到一匹“所向無空闊”的天馬。同時他還常用省筆來突出字的神態,如寫“風”字,常把上橫筆省略掉,反而使整個字更加神采奕奕。他說:“這是參取豐子愷畫人不畫眼的筆法。”有的字雖未必都能形象,但也自有一種氣脈相承、顧盼有情的韻味。

四、寓有圖案學的藝術。在這方面,他是深受弘—法師的影響,在法師駐錫南普陀時,先生時常過從,先生說:“每次去看他,法師都很少講話,兩人常是靜靜地坐著,但從法師慈祥的臉上,給人覺得所要問的事都得到答覆了。”法師從來沒和他談論書法,更別說指導,而先生的書法卻是從法師的墨跡和人品得到啟迪。先生常說:“法師寫字,一點一畫的位置,好像天造地設,移動不得。”法師書法的另一特點是“明”“淨”。先生書法可以說受這點的影響最大。他的字不論一字、一行或一幅,甚至落款、印章,都是有機的結構,從整體看,有一種疏朗的氣韻,給人得到輕鬆妥貼的美感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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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愚 雲碎風含聯

釋文:雲碎一春影,風含百鳥聲。

  先生晚年在運筆上又有新的突破,他以羊毫寫大字,取羊毫的豐腴滋潤來寫北碑的勁峭剛悍,看他下筆有如天外墜石,勢疾力猛,而收筆時,因羊毫的柔軟而傾全身之力像挽奔驥似地往上提,全身常是不由自主地往上躍起,這樣發揮了羊毫的特性,書法效果更具有一種豐茂清勁的風采。

  先生在書法藝術上的成就和影響,已為國內外所共仰。早在三十年代時,先生就從心理學的角度,出版了一本《書法心理》。抗戰前,他所寫的文天祥《正氣歌》被選入在南京舉辦的全國美展,並收入商務印書館所編的書法卷中。抗戰勝利後,先生以“輝光天在抱,鉤索月窺椽。”一聯,榮獲在上海舉辦的書法評展第一名。在《中日書法百家墨跡精華》一書,先生所書的“駿馬秋風冀北,杏花春雨江南”一聯亦列其中。1986年夏,他以中方審查委員的身份訪日,參加日本高野山金剛寺為紀念弘法(空海)大師而舉辦的日中青少年競書大會。同年十月,他又以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訪日代表團副團長再次東渡,並與日本名家交流書道,在日本時,他作了《中國書道之藝術》專題講座,備受好評,求書者絡繹不絕。廈門大學和福建師範大學都先後請先生作書示範,並拍成電視,以供書法愛好者觀摩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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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愚 欣逢遙禮聯

釋文:欣逢雙米壽,遙禮萬荷花。

  1988年7月中,先生所培養的我國第一個漢傳因明研究生剛結束畢業答辯後,先生突然罹疾病倒,遵照先生的意願即自北京返回廈門治療,雖經多方診治,竟不能起沉痾,不幸於1989年7月28日溘然長逝。

  先生在生命最後階段時,傾注了全副身心寫下《虞愚自寫詩卷》一冊,原擬選寫60首詩,可惜書寫到30多首就無力握筆,後面幾首還是在病房中每星期書寫一二次,每次只寫一首至兩首,有時第二首剛書寫不到一半,胸部疼痛又發作,痛得額前都涔出汗水他還是堅持寫完,才像卸甲的武士疲憊地癱倒在床上。他說:“絕不能寫一半停下以後再接寫,那就不能氣貫全幅。後來連書名也無力寫,只好集他的字作題簽。這是先生最後留給我們的墨跡,這是一本詩書二雅雙絕,不可多得的藝術珍品,不僅如此,這也是先生學問、詩藝、書藝融成一體的精華。錢鍾書評其詩為“舊瓶新酒,酌古斟今,調無不諧,詞無不適。較之同載諸作,所謂以一麟角,媲彼萬牛毛者。”

  先生曾多次說過:“一個圓滿的人生,既需要具有‘理智’的科學,又需要具有‘情趣’的文學藝術,她好比鳥之雙翼、車之兩輪,缺一不可,分割不得。基於上述認識,我把具有邏輯思維的因明學和形象思維的詩詞、書法和諧結合起來。”透過先生最後的這部詩卷,我們不也可以看到先生一生才情、智慧和修養的精華,甚至我們可以說,這是人類文明借一個傑出的學者和藝術家之身積聚而成的結晶。就像一顆熠熠生輝的寶石,積聚和反射著來自宇宙空間的光芒和源自亙古萬代的熱能。

作者簡介

王守楨,1937年生於廈門鼓浪嶼,中國民盟成員,篆刻家,書法家,中國書法協會會員。曾師從書法家虞愚先生學習書法,師從篆刻家錢君匋先生學習篆刻並逐漸自成體系,特色鮮明。出版有《王守楨印存》(廈門大學出版社2005)、《王守楨閒章集》(西泠印社出版社2011)。

文章源自網絡。作品圖片為桑蓮居歷年拍賣會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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