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理論」崔瑗《草書勢》和趙壹《非草書》

書法 崔瑗 草書 趙壹 凌飛藝術 2017-04-12

崔瑗《草書勢》

書契之興,始自頡皇;寫彼鳥跡,以定文章。爰暨末葉、典籍彌繁;時之多僻,政之多權。官事荒蕪,勦其墨翰;惟多佐隸,舊字是刪。草書之法,蓋又簡略;應時諭指,用於卒迫。兼功並用,愛日省力;純儉之變,豈必古式。觀其法象,俯仰有儀;方不中矩,圓不中規。抑左揚右,望之若欹。獸跂鳥跱,志在飛移;狡兔暴駭,將奔未馳。或¤¤點¤,狀似連珠;絕而不離。畜怒怫鬱,放逸後奇。或凌邃惴慄,若據高臨危,旁點邪附,似螳螂而抱枝。絕筆收勢,餘綖糾結;若山蜂施毒,看隙緣巇;騰蛇赴穴,頭沒尾垂。是故遠而望之,漼焉若注岸奔涯;就而察之,一畫不可移。幾微要妙,臨時從宜。略舉大較,彷彿若斯。

崔瑗,字子玉,崔駰之子,涿郡安平(今河北安平)人,東漢著名書法家、文學家、學者。書法方面尤善草書,師法杜度,時稱“崔杜”。撰有《草書勢》。崔瑗的《草書勢》是我們迄今可以見到的第一篇專論書法藝術的文章。它的出現,表明書法進入了一個自覺時期,書法脫離了作為學術與文字附庸的地位,而成為一門獨立的藝術。這種自覺是隨著草書的成熟而出現的,由於草書的筆畫和形態比較自由,較之篆,隸,草書更富於飛動變化的形態美,也更易表現作者的思想感情等主觀因素,因而中國書論的開端不在討論篆,隸,而正是圍繞著對草書的評價而展開的。

趙壹《非草書》

餘郡士有樑孔達、姜孟穎,皆當世之彥哲也,然慕張生之草書過於希孔、顏焉。孔達寫書以示孟穎,皆口誦其文,手楷其篇,無怠倦焉。於是後學之徒競慕二賢,守令作篇,人撰一卷,以為祕玩。餘懼其背經而趨俗,此非所以弘道興世也,又想羅、趙之所見嗤沮,故為說草書本末,以慰羅、趙,息樑、姜焉。

竊覽有道張君所與朱使君書,稱正氣可以消邪,人無其釁,妖不自作,誠可謂信道抱真,知命樂天者也。若夫褒杜、崔,沮羅、趙,欣欣有自臧之意者,無乃近於矜忮,賤彼貴我哉!

夫草書之興也,其於近古乎?上非天象所垂,下非河洛所吐,中非聖人所造。蓋秦之末,刑峻網密,官書煩冗,戰攻並作,軍書交馳,羽檄紛飛,故為隸草,趨急速耳,示簡易之指,非聖人之業也。但貴刪難省煩,損復為單,務取易為易知,非常儀也,故其贊曰:「臨事從宜」。而今之學草書者,不思其簡易之旨,直以為杜、崔之法,龜龍所見也,其蠻扶拄挃,詰屈犮乙,不可失也。齔齒以上,苟任涉學,皆廢蒼頡、史籀,競以杜、崔為楷;私書相興:「庶獨就書,雲適迫遽,故不及草。」草本易而速,今反難而遲,失指多矣。

凡人各殊氣血,異筋骨:心有疏密,手有巧拙;書之好醜,在心興手,可強為哉?若人顏有美惡,豈可學以相若耶?昔西施心疹,捧胸而顰,眾愚效之,只增其醜;趙女善舞,行步媚蠱,學者弗獲,失節匍匐。夫杜、崔、張子,皆有超俗絕世之才,博學餘暇,遊手於斯。後世慕焉,專用為務;鑽堅仰高,忘其疲勞;夕惕不息,仄不暇臂穿刮,指爪摧折,見(角思)出血,猶不休輟。然其為字,無益於工拙,亦如效顰者之增醜,學步者之失節也。

且草書之人,蓋伎藝之細者耳;鄉邑不以此較能;朝廷不以此科吏;博士不以此講試;四科不以此求備;正聘不問此意;考績不課此字。善既不達於政,而拙無損於治,推斯言之,豈不細哉?

夫務內者必闕外;志小者必忽大。仰而貫針,不暇見天;俯而捫蝨,不暇見地。天地至大而不見者,方銳精於針蝨,乃不暇焉。第以此篇研思銳精,豈若用之於彼七;稽歷協律,推步期程;探賾釣深,幽贊神明。覽天地之心,推聖人之情;折疑論之中,理俗儒之諍;依正道於邪說,儕「雅」樂於鄭聲;興至德之和睦,宏大倫之玄清。窮可以守身遺名,達可以尊主致平,以茲命世,永鑑後生,不以淵乎?

《非草書》以長篇專論強烈非議當時剛新興的草書藝術,一則否定草書的功用,再則抨擊時人痴狂學草書的風氣,欲學者返於倉頡、史籀的正規文字,用心思於儒家經典之上。最後雖終勢不可回,草書仍然持續由隸草、章草以至今草、狂草一路發展。然從中亦反應出東漢草書藝術蓬勃發展的事實,足以彌補正史上記載的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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