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摹是學習中國書法的不二法門。在古代書學教育中,除了規定《說文》《爾雅》等字學課程外,對“二王”及歐、虞、顏、柳書體的臨習也是非常重要的內容。

有文獻記載,唐代虞世南、歐陽詢在弘文館臨摹法帖授以楷法。由此可見,臨摹對於書法經典學習至關重要,尤其是由代表性的大師級書法家親自示範指導,意義非凡。

唐楷之談臨摹

晉 王獻之 《東山鬆帖》 紙本行草書 傳為米芾摹本

古人對臨摹有不同的釋義,北宋黃伯思《東觀餘論》雲:

“世人多不曉臨、摹之別。臨,謂以紙在古帖旁,觀其形勢而學之,若臨淵之臨,故謂之臨。摹,謂以薄紙覆古帖上,隨其細大而拓之,若摹畫之摹,故謂之摹。又有以厚紙覆帖上,就明牗影而摹之,又謂之‘響拓’焉。臨之與摹,二者迥殊,不可亂也”。

明代豐坊直言:

“臨者對臨,摹者影寫”。

王世貞認為:

“臨書易得意,難得體;摹書易得體,難得意”。

其中不僅將臨與摹各自的意義和作用簡明區分,更重要的是指出“臨”本身具有“意”的取向,這與中國文化根源有著深層的關係。

大多書學者往往通過一些普及性的學習班和教材獲得對一種以“實臨”進入“意臨”的認識,認為“實臨”是入門基礎,而“意臨”是藝術個性的提升,是臨摹的高層次階段和效果,這其實是對古人的誤讀。“臨”本身即具有取“意”的旨向和作用,哪裡又編出個“意臨”的階段和目的!

唐楷之談臨摹

元 趙孟頫 《臨蘭亭序》 絹本行書 故宮博物院藏

書學傳統意義上的“臨摹”具有以下五個顯著特徵:第一,中國古代書家極其重視名師垂範的臨摹教學;第二,重視臨摹善本法帖的權威性;第三,重視以臨摹契合於心而習得古賢風神;第四,重視積學敏求的功夫錘鍊與頓悟;第五,更重視臨摹溯源經典、師古創變的方法和思想。

唐楷之談臨摹

明 王鐸 《臨王獻之願餘帖》軸 絹本草書 青島市博物館藏

明董其昌《畫禪室隨筆》說:“臨帖如驟遇異人,不必相其耳目、手足、頭面,而當觀其舉止、笑語、精神流露處。莊子所謂‘目擊而道存者也’。”董其昌論臨書直指“道心”,具有原發性“師心自運”的藝術自覺精神,非徒形似。這與唐宋以來倡導臨摹所求“骨力”而“形勢自生”的論點一脈相承,貴在熟知古人深意,不以其形為束縛而在得其神,獲得“不似而似之妙”。

唐楷之談臨摹

明 王鐸 《臨歐陽詢行書帖》 綾本 上海博物館藏

今天,在中國高等書法臨摹教學中依然存在著複雜的現狀。“摹”的問題比較單純。對於“臨”,有兩大觀點:一是主張實臨、精準臨摹,二是主張意臨。兩者教學標準和目的不同,既有古典理論的源點支撐,也有現代名家書學觀點和實踐相佐證,時有爭鳴,持續探究。

唐楷之談臨摹

清 吳昌碩 《篆書臨石鼓文軸》 紙本篆書 上海博物館藏

其中引申的問題是:這個“意”指的是什麼,是誰的“意”?臨摹教學的標準是什麼,如何評價?不同臨摹教學單位或個體有無學科、學理建構意義?各自獨立的特色有無比較價值,可否形成學術水平上統一的目標?由書法臨摹的理論復讀引起的問題值得我們共同思考。

內容選自《書法教育》2018年增刊

作者:唐楷之(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教授)

《談臨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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