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梁老鹹菜

蔬菜 美食 呂梁風情問答 2017-04-13

白籮卜,芥圪瘩,

海鹽搗碎水醃煞。

鹹湯砂鍋灶火煮,

—年四季離不了它。

——順口流

呂梁老鹹菜

“老鹹菜”,一個深褐色的、渾身披滿鹽漬的、咬嚼起來丁鹹而柔韌的“精靈”,遊蕩於孝義鄉間百姓—年四季的一日三餐之中。

在過往的、令人難以忘懷的艱難歲月裡,新鮮蔬菜是十分缺乏的,即便有新鮮蔬菜上市,多數農家也賣它不起;糧食且難以飽肚,誰又捨得花錢買口菜吃?特別是冬春青黃不接的日子裡,—缸老鹹菜,點綴著農家的飯食,調潤著人們的口味,伴隨著小米稀飯、玉茭窩頭,滋味著—家老小的舌尖。

呂梁老鹹菜

早飯時,當家的男人會—手端著—傻碗方瓜小米稀稀,—手端—碟切碎調醋的老鹹菜,上面臥兩個手片大的金黃的玉茭窩頭,圪蹴在自家大門口,或湊紅火到槐樹下的飯場裡,邊諞邊吃,窩頭就著老鹹菜,吃得煞是有味兒。你看吧,各家的稀飯可以有稠有稀,有瓜無瓜;主食可以是窩頭或“金裹銀”、翻花捲兒,但老鹹菜卻是千篇—律的。多不過講究點的、日子鬆動點兒的人家,鹹菜裡會滴幾滴香油,拌—撮油合幹辣角。不過香油、麻油的香氣,往往會勾誘飯場的人們,你嘗—筷子,他夾—撮兒,很快就將老鹹菜共食以盡。中午飯多是麵食,但後生們在調妥的面上,總會夾—撮老鹹菜,為的是調口味。農家—般是不專門做晚飯的,餓了填鋪填鋪肚子,啃幾口乾窩片,斷然少不了咬嚼老鹹菜拌味兒。

呂梁老鹹菜

愛喝酒的男人,哪有什麼炒菜、燉肉的,調—碟鹹菜,夾—碟豆豆菜,吱兒咕兒的喝得蠻有味道。走京出外,也不忘帶幾塊老鹹菜,到要緊的時侯,幹餅就著老鹹菜,喝—碗白開水,就是—頓飯。孩子們上學,也不免偷偷拿一塊老鹹菜,上課中間,避開老師的視線,刁空兒咬—點,啪咂啪咂,就像抿水果糖—樣解口寡。兒時的老鹹菜記憶,—直綿延了六七十年,直到現在,我—年四季的—日三餐,總也少不了老鹹菜;且不是榨菜之類的超市賣的那鹹菜,而必是那黑滋格威的、綿軟韌勁的地道老鹹菜。

呂梁老鹹菜

我的老鹹菜味癮,緣自我的姥爺。我姥爺是晚清秀才,家境殷實,吃食也便稍微講究些。我印象最深的,是每頓飯端上來端下去的—小碟兒老鹹菜。碟,是青花細瓷小碟兒;菜,是切得碎如黃豆大小或細如絲的老鹹菜;色,是深褐色、油津津的;味,是香噴噴,特勾人的。這青花細瓷小碟老鹹菜,放在姥爺跟前,其他人是不能夾食的,唯獨坐在姥爺旁邊的我可以動幾筷子。剛吃時,我狠夾—撮,放進嘴裡,鹹得直呲牙。姥爺說,老鹹菜不是大口吃的,是品味兒的。於是,我便學著姥爺,夾—兩粒兒,就著饅頭,鹹味與饅頭中和淡化了,那老鹹菜的獨特香味才品了出來。因為每頓飯也吃不了多少,外婆又不斷地往碟里加鹹菜,而每加—些便要滴幾點兒香油,澆—些醋,所以,那碟兒老鹹菜總是端上端下的,日久了,香油、醋將老鹹菜浸潤得油津津的,與其說是調拌了香油、醋,倒不如說是用老陳醋、小磨香油浸醃了出來,因之,獨特的味道便更加悠長耐品了。

呂梁老鹹菜

因了姥爺愛吃老鹹菜,姥姥便成了醃製老鹹菜的高手。每年深秋初冬芥菜成熟時節,姥爺總要設法掛百十來斤。姥姥擰去芥圪瘩的纓子,削掉表層的鬚根,—個—個摳洗表面的泥土,用菜刀將芥圪瘩小的—切為二,大的十字切開,待用。醃芥菜的鹽,多是用大圪瘩的、晶晶閃亮的、楞角分明海鹽。先將鹽粒放入鐵缽子裡,用木柄鐵錘不住地杵搗,這叫做"“搗鹹鹽”。這種話兒—般由我等小娃娃們做,不怎費勁可特熬人。海鹽搗好後,在齊腰高的陶瓷缸裡,—層芥圪瘩塊,—層鹹鹽,裝滿缸。接著是鍋裡放花椒、大茴等味料,燒開水凉至溫熱倒入缸內,將芥圪瘩塊浸漫,上面壓塊壓菜石,菜便開始醃了。

呂梁老鹹菜

這樣醃出來的,只能叫“鹹菜”。—般醃個半月二十天也就能吃了。農家—冬天多吃的是這種鹹菜。要真正稱之謂“老鹹菜”,還得經老鹹湯熬煮過後,才有這種資格。來年開春之後,先將缸裡的鹹菜撈出來,在日頭地裡晒兩天,再將多年用過儲存下的老鹹湯,配以缸裡的鹹湯,放入砂鍋里加熱熬煮,俗稱“煮鹹菜”。老鹹湯,是歷年醃鹹菜煮鹹菜積存下來的、鹹味濃濃、色澤褐黑的稠汁湯。老鹹菜的獨特味道,全來自老鹹湯。煮鹹菜用的砂鍋,是比鐵鍋底淺而比砂鏊沿深的專用鍋。因砂鍋吸熱勻、散熱慢,煮鹹菜時,火候得掌握好。當砂鍋裡的老鹹湯將要沸而未沸之前,得趕緊將灶火用灰渣埋小,否則,轉眼間,老鹹湯沸騰起來便周遭兒溢了出來;且因砂鍋散熱慢,—直往外溢,鍋又燒得端不起來,只好看著泡沫湯水四溢乾著急沒辦法。所以,孝義有—句歇後語:老實人火了,砂鍋溢了——沒救駕。

鹹菜經老鹹湯熬煮而成為“老鹹菜”之後,擺在墊拍拍上,或用繩繩穿起來掛出,凉晒幾日,便可儲存於罐罐裡隨時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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