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舒
今天的故事來源於和一位讀者的聊天，她口述，我整編。從開始到結束，她一直再問我，她該怎麼辦？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如果一定要給這件事起個題目的話，我想應該叫：《家暴了我10年的媽媽，問我為什麼不孝順她》。
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們家的關係很好的，爸媽也都很愛我，一切噩夢開始應該就是從5歲開始吧，那是我第一次被打。
那時候，我爸工作上出了問題，欠了一屁股的債，追債的人三天兩頭的到家裡來砸東西，我爸那時候常常都是醉醺醺的，喝酒喝到半夜回來，有的時候直接躺在了馬路上，警察會打電話讓我媽去接。家裡只有我媽有工作，全家的壓力都壓在了我媽的身上。白天上班，晚上還得回來照顧喝醉的老爸，其實她很不容易的，所以那時候我是站在我媽這邊的，很討厭我爸。
我記得很清楚，是冬天的一個晚上，夜裡11點多，我都睡著了，被外面的吵架、砸東西的聲音吵醒了，從門縫裡偷偷看，我爸又喝醉酒了，扯著我媽的頭髮打她，後來還試圖用毛巾勒死我媽。當時我就被嚇哭了，打開門去護我媽求爸爸別打了，可我得來的卻是我爸一巴掌把我扇到了一邊，接著打我媽。
那次的吵架原因好像是他們又因為錢吵起來了，我媽抱怨我爸只會自暴自棄，嫌他整天喝酒，而我爸可能是惱羞成怒了吧，後來我爸就摔門走掉了。
我當時真的被嚇到了，就想讓我媽抱抱我，可我媽卻生氣的打了我好幾巴掌，把對我爸的氣全部撒在了我身上，讓我跟著我的混蛋老爸一起滾蛋。
後來好幾天我爸都沒回來，我們家也安定了許多，一週後，我們接到警察電話，說在水庫發現了我爸的屍體，被判定是醉酒失足淹死了。
就從那時候開始，我媽的性格也完全變了。她帶著我搬家了，而從那以後她掛在嘴邊的話就是：
“要不是你這個拖累，我早找到好人家了”
“你怎麼還不去死！”
那之後，我過得小心翼翼，不敢像別的孩子一樣要東西，不敢成績不好，不敢貪玩，家裡打掃衛生做飯洗碗我都努力的去學，因為我想要努力的表現的好一點，讓她開心，這樣她就能少打我幾次。可後來我才知道，她要是想打我，完全不需要理由。
那時候，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夏天不敢穿裙子，因為害怕被老師同學看到身上的傷疤。鄰居問我我也不敢說，警察也找過我媽，可我不敢說真話，因為我怕我連我媽也失去了。
後來我到了15歲，有次她又舊事重提的說我是累贅，阻擋了她的桃花運，變著花樣的打我，我第一次反抗了，生氣的我直接對她吼“那你就別要我，走好啦！”
這句話換來的是有史以來最重的一次暴打，她用棍子狠狠的抽了我一頓，我摔跤頭撞上了茶几，暈了過去。等我從醫院醒來，得知是鄰居把我送來的醫院，而據他們所說，我暈了以後我媽還在打我，後來鄰居攔了下來說打死了怎麼辦趕緊送醫院時，我媽說了句“早就該跟她爹一起死了”後就收拾東西走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我媽。
後來我被送回了幾乎完全陌生的爺爺奶奶家，他們對我也是很冷淡，但我很感激他們，因為他們供我讀完了高中，也從沒有打過我。高中讀完後，我就外出打工了，從最底層的服裝學徒做起，十幾年，慢慢的也做成了一家服裝廠的合夥人，幾年前在杭州買了一處房子，現在生活也慢慢的好起來了。
其實一直到我脫離家庭，我都恨我爸超過恨我媽，因為我覺得我媽性格變化那麼大是因為我爸不負責任的死了。在那10年裡，在我媽的一次次打罵中，我也深深的自責，有時也會想，我是不是真的是我媽的拖累，就該跟著我爸一起死。
今年我33歲了，但我還沒有成家，也遇到過幾個不錯的男人，可我每次下定決心要重新開始時，晚上做夢時總會浮現出我爸打我媽的樣子，我媽打我的樣子。
我害怕，因為我覺得我的身體裡流淌的血液裡有他們遺傳的暴力因子，我害怕我的老公有一天也會這樣對我，更害怕的是我也會有天變成我媽的樣子。
頭幾天我回老家看奶奶，可沒想到接到了警察的電話，說他們從傳銷那解救了一位婦人，是我的媽媽，讓我去接她。
我還是去了警察局，當看到她時，她衣著襤褸的坐在凳子上，可看到她的一瞬間，沒有我想象的喜悅只有驚恐，我的腦海裡浮現的是她打我時扭曲的面孔，我狠心的對警察說：“我們早就沒關係了，愛去哪去哪，跟我沒關係”。
可這時她衝上拉著我的衣領對我說：“我是生你養你的媽媽，小時候你爸死了，只有我肯帶著你，給你吃給你喝供你上學，因為你我都沒辦法再婚，我有說過什麼嗎？養你十幾年，我哪點對不起你？現在我老了你為什麼不孝順我！”
一時間，我的耳邊充斥著各種聲音，媽媽的指責，警察的調解，其他人的閒言，我突然覺得很驚恐，我想不明白，明明是家暴了我10年，為什麼她一句道歉都沒有？為什麼所有人，都用道德來強制子女去孝順打了她10年的母親。
讀者對我說，為什麼她對我不好，可我卻要因為跟她有血緣關係就要對她好。
而後她也說，所有人都不在意她曾經受過什麼傷害，只看到現在她是個不願意撫養媽媽的不孝子。而她害怕自己被冠上不孝子的稱號只好接回媽媽，可是卻又說服不了自己對這樣一個傷害自己的人掏心掏肺的好。
她問我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把母親接回去嗎？
說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今早正好看到了《演說家》的一個視頻，和上面故事很相似，一位美女導演控訴從11歲開始，就開始遭受家暴。34歲時開始接受心理治療，她質問：為什麼父母可以任意虐待孩子，卻要孩子對這樣的父母孝順？
我想這兩個例子討論的不僅僅是接不接的問題，而是：
為什麼很多父母只等著子女對他說“謝謝”，卻永遠也不會對子女們說一句道歉？
從小我們總是在被教育父母都是在為你好，長大了要孝順父母，長大後，只要是對父母有所懈怠的，都會被冠上一個不孝子的稱號。可好像真的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們，孩子不是你的私有物，是一個獨立的人，傷害了他們的話，你同樣是要道歉的。
很多父母認為“養兒防老”，可前提是你“養”了，養不僅僅是你只給他飯吃給他衣穿，而是你有沒有真的把他當做一個獨立的人來對待。
你把子女當做是發洩情緒的物件，當做是拖累，當做是自己的私有物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如果你都沒有盡到做一個父母的“養育之責”，那還憑什麼要求別人孝順？沒有人生下來就是為了來受苦受難的。
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得上你返哺之恩，有些父母只給了生命，卻不是給了一個人生。
而後又看到了很多發生在網友身上的家暴事例：
你會發現，家暴在生活中，真的太普遍了。可是最終趨向的結果都是一個詞“原諒”。
家人勸你原諒，朋友勸你原諒，因為金錢或者心理上依附著另一個人，沒有獨立的能力和勇氣，甚至連你自己都勸你自己原諒。
當家暴只有0次和無數次，當你總是選擇原諒的時候，帶來的我想就是不僅僅讓你的身體受到傷害，更是往你的心靈上狠狠的劃上一道，一生都不會痊癒。
現在中國的《反家暴法》已經頒佈，希望有更多的被家暴的人能夠意識到家暴就是犯罪，不能因為它是發生在家庭裡，就該被原諒！
PS：你的身上有沒有過家庭暴力的經歷？亦或者你的身邊有沒有過可怕的家庭暴力發生？你認為第一位主人公該不該接回母親？請在下方評論區說出你的故事和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