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瞬間

春節家書 瘋癲的小瘋子 2019-04-08

生死一瞬間

小時候,父親從二爺爺家給我們帶回來兩隻小羊,這兩隻小羊是二爺爺看我爸喜歡送給我們的。

它們出生沒多久,就被我們抱回來了。那時候,我們還小,只知道小羊可愛,不知道它們也是會想媽媽的。如果現在讓我選擇,我會去二爺爺家逗它,決不會佔有它。

在我家養的那兩隻小羊,我覺得它們在一定程度上是幸福的,因為它們完全是被散養的。它們那時很可愛,蹦蹦跳跳的,兩隻小山羊由於太小,羊角還未長出來,但這時的它們就已知道用頭互相頂著玩。

最初,我們把它們放在屋子裡養,家裡住的又是人,又是羊的,一大家子擠在一個狹小的屋子裡,每日在家走動都擠的慌。我們幾個小孩倒無所謂,擠不擠似乎跟我們沒關係,我們只知道逗著小羊玩。母親可就不一樣了,她實在受不了那份擁擠,家裡小孩和羊一轉悠起來,她就煩的皺起了眉頭,扯著嗓子罵我們,順帶著把我爸也罵個遍。母親最常說的是“大人不像大人,小孩不像小孩”,再有就是“大和尚,二和尚,三和尚,小和尚”的罵,“和尚”二字是按土話走的,不是真正的和尚,每次一說這話,我們這些小孩就會回擊,我們是女的,只能當尼姑,當不了和尚。“尼姑”,這說法以前沒聽過,也沒人這麼說過她,她一時詞窮,不知道該怎麼回覆我們,只是氣的牙癢癢的,恨不得把我們一分兩半。

小羊愛鬧騰,它似小孩一般,上串下跳,還好,它還太小,夠不著炕,否則它定要蹦上炕。它喜歡跟著我們跑,我們走哪它就跟到哪。我覺得它們很聰明,很多東西一學就會。

小時候,我們會在家裡擺上一排桌椅板凳,凳子是父親自己鋸木頭做的,它們和我們的年紀差不多。擺好凳子,我們幾個小孩就開始一個挨一個的從一個凳子跳到另一個凳子。小羊跟在我們後面,它想跳,但又不敢跳,繞著凳子走一圈。我們見它不跳,就抱起它教它跳,一次,兩次……跳多了,它也就膽子大了,跳凳子成了它每日的運動之一,我誇它們是跨欄高手。

在一個夜晚,家裡人都睡了,小羊也進入了夢鄉,它睡在地上,我們睡在炕上。半夜時分,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響聲,小羊咩咩咩的叫了幾聲,一聲低至一聲。父親趕緊打開燈,只見地上有一大團水,小羊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嘴角冒著白泡泡,這有點像中毒的跡象。地上的那團水,其實是羊把尿盆打翻了流出來的尿。村裡不像城裡,家裡頭有馬桶。一到晚上,村裡人就會在家裡準備尿盆,以防晚上上廁所。小羊大概是渴了,它把尿當成水喝了,誰知喝了尿會中毒。父親一瞅羊不對勁,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母親早就慌了,她不像父親,遇事臨危不亂,只知道胡亂的叫喚。我們也被驚醒,從父母的眼裡我們預知到事情有些不妙,但我們沒鬧,只是靜靜的看著。不過你也別高估我們,覺得我們真懂事,其實完全談不上懂事,只是不懂而已,生與死是何物,一個小屁孩又能懂得多少。

生死一瞬間

只見父親從櫃子裡取出一把剪刀,對著小羊的耳朵,狠狠的剪了一個小口,頓時鮮紅的血從那個豁口處湧出來,白白的毛被血染的紅紅的,尤其是它的頭上和脖子上。父親催促母親,找點消炎藥,把藥碾碎,母親哆哆嗦嗦的,慌里慌張的在抽屜裡亂翻著,碾個藥碾的到處都是。父親接過藥撒在小羊的傷口處,小羊和人一樣,它也知道疼,儘管它現在無比的虛弱。

事後,我們問父親,為什麼要把小羊的耳朵剪開,父親告我們是為了給它放血,不放血它很有可能就死了。

我到現在都不是很瞭解,但那次事後,小羊是真的活過來了,它還和以前一樣,跟在我們身後蹦蹦跳跳的玩耍,似乎那晚的事對它毫無影響,但它的耳朵上永遠的留下了一個小豁口。

再之後,小羊越長越大,長大後的小羊被我媽遷到了院子裡,它無法再在家裡住了。再之後,它也和別的羊一樣,終究躲不過被宰殺的命運。我永遠記得它們被殺的那個早晨。

那天正好趕上過冬,父親請了殺羊的人來我家殺羊,它們似乎預感到了什麼?聽父親說,他看到了它們的眼淚。那天父親的心情也陰沉到了極點,他沒有碰過它們一下,甚至它們的肉家裡也沒留下一丁點,父親把它都賣了。從那以後,我家很少再養動物,除了狗,狗又不需要被人殺了吃掉。隨著年齡的增大,父親的心也越來越軟,他見不得殺生,連同家裡跑進來的老鼠,他都會選擇放它們一條生路。父親總說“都是為了一口吃食”。

小羊就這樣走了,帶著我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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