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縣往事——虎獅帽
柳寅春 柳崇正
我受家住農村同學之邀去趕廟會，無意中發現一對老虎獅子帽，引起了我的興趣。據同學講這虎獅帽是傳世之物，我看後覺得工藝精湛惟妙惟肖，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此物可以稱得上是同類工藝品中最名貴的。只知道老虎獅子帽是古時的大人為兒童準備的避寒鎮邪之物，別的說不出個道道來。於是我到古城廣場請教了諸多老年人，他們是這裡的常客，來自各部門的退休幹部職工。我有選擇地訪問了幾位，有的是當年的領導幹部，有的是來自農村的工人，還有的來自祁幫商家後代。百分之九十的人在他兒童時期都享受過戴虎獅帽美好的童年，有的還記得是他婆婆為他縫製的，有的則快人快語說：“前幾年此物還在”。為了弄出個究竟，我進行了專門調查，發現過去的年代祁縣普遍給兒童做老虎獅子帽。即使家境不怎麼地富裕的人家也會請人或自己做個質地差次、工藝簡單的虎獅帽湊付頂對，把做老人的心盡了就行。而豪門巨族人家，那就要當回事兒來辦。利用祁縣人走外的人多，專門或託人捎回綾羅綢緞、五色線及金銀線，並在外地帶回好圖案，由當時有名望的刺繡高手來做，或把名手請到家，和自己家的僕人老媽子，女主人親臨指揮或親手製作。那時名門貴族的兒童的長輩都會購制或親手做一頂或數頂虎獅帽給孩子。一為禮數，二有攀比作怪，三切實和孩子特別親近，因此祁縣虎獅帽就特多，各種檔次的帽都有，當時真可稱得上是兒童虎獅帽的世界，虎獅帽的海洋。而經過歲月的流逝，社會的更迭，當年的遺存，廖廖可數。祁縣畢竟是虎獅帽的發祥地，同時又是晉商故里，虎獅帽有他的獨特風格，是祁縣風俗習慣的重要組成部分。
祁縣有其獨特而古老的文化底蘊，在三晉大地上獨樹一幟，有“金祁縣”之稱，別的不說僅民間給其嬌兒縫製的虎獅帽就顯示了民間藝人心靈手巧，婦女融實用和觀賞為一體，技藝之精湛，匠心之獨具，足以證明了這一點。我發現的兩件虎獅帽是我縣祁商後人保存的工藝品，虎獅帽是他的父母出生時他的外祖母親手為他們縫製的。這是兩位祁商人家，其家眷老人手中的作品，其中最為令人驚歎的是，以動物造型縫製的虎獅帽，雖是小孩用品，但從它的造型到縫製之精湛，式樣之獨具，漸漸成為人們愛不釋手的工藝品。在祁縣民間家家戶戶每當新娘有“喜”，本人就和孃家長輩共同為自己未來的寶寶自備各種所需用品和布制用品，虎獅帽是這項工程中的重中之重，既是孩子的生活用品又是娃娃的玩具，真可謂一舉兩得。虎獅帽的製作生動有趣，眼睛、嘴、鼻子、眉毛形象誇張，兩虎眼炯炯有神，兩個指南針為眼珠，在這裡既是眼珠又是指南針，指南針將會把握孩子未來的人生方向，做一位財雄天下，才溢華夏的真人君子，虎獅帽同時又是孩子成長的保護神。而且要在虎頭縫製好後，還要在虎身上用香墨精心勾畫上斑紋，使其活龍活現、栩栩如生，使我們領略到虎的神威。
獅頭帽更製作得精巧動人，整個獅頭帽全部用藍色綢緞縫製而成，帽子上的獅子鬃毛覆蓋全帽，這些鬃毛都是用同樣顏色的綢緞經過匠人精心加工撕成毛狀，然後縫製上去的。僅獅帽上那兩隻有神的獅眼就用了八種不同顏色的繡線，眼珠是一對指南針，使其形神並舉。雖當時祁縣商貿很發達，湊足這些材料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在獅頭及獅身等重要部位，都要用金銀絲線縫製出圖案，以此來表現獅子的威武和尊嚴，在這隻獅帽上就連獅子的嘴裡的長牙利齒都逼真地縫製上去，將獅子的威嚴表現的淋漓盡致。
千百年來祁縣就有縫製這些小孩用品的習俗，婦女們不斷追求完美和獨特的風格。從而使其越來越形象逼真。把自己對嬌兒的愛融入既實用又美觀的民間工藝品中，用愛心澆灌幼兒茁壯成材。
“暢庵貞，女，祁縣城內東南街人。1888年（清光緒十四年）生於本縣北左村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她自幼心靈手巧，在七八歲的時候就向其祖母學習剪紙繡花，成為一個遐邇聞名的巧姑娘。長大後嫁到祁縣城內小東街，是城內聞名的巧媳婦。40歲那年（1928年），她的第二個丈夫也去世了，暢庵貞沒有再嫁，她與遺腹子相依為命，依靠剪紙繡花作紙活，做小孩的獅虎帽，接生，給小孩看病等賺錢養家度日。城內大戶人家，小戶人家，以及商號店鋪逢年過節，婚嫁喜慶，喪葬祭祀都要去找她。她長年累月五更起，睡半夜，剪紙繡花，辛勤勞作。在長期艱苦的磨練中，她的剪紙刺繡藝術日趨精細輕巧，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獨特的藝術風格。經她製作的各種窗花、荷包、獅虎帽等工藝品，無不形態逼真，惟妙惟肖，完美動人。但在黑暗的舊社會。暢庵貞用心血澆灌出來的藝術品只不過是供有錢人家作裝飾品而已，她的藝術才能還從未引起過統治者的重視。”
“30年代前，兒童尤其是男孩，除手腳均戴鐲外，項上還戴著長命鎖，三歲前穿精製止老虎皮（一種上下連體的擬物型工藝服），戴老虎帽，或者麒麟皮、麒麟帽，以象徵勇猛、吉祥。女孩則戴魚帽、蓮花帽、八角玲瓏帽、如意博士帽，穿魚皮，披雲肩等。”
翻開《祁縣老照片》，也證實了這一點。如攝於1910年前後的照片——“渠本翹與子女”中，其子女就戴有典型的獅虎帽；照片《母與子》中的小男孩戴有老虎帽。
虎獅帽是一種民間布貼畫，運用刺繡手法、手工製作的工藝品。他源遠流長，有幾百上千年曆史了，主要品種有虎獅頭帽、虎獅頭鞋、虎獅兜肚、虎獅披肩、虎獅鞋底等。虎獅帽的工藝非常繁雜，要經過剪、貼、刺、繡、縫等幾十道工序才能完成。帽上的虎頭獅頭完成後，帽的兩側後部可以繡上各種藝術表現力和想象力非常豐富的圖案。可以繡上凌空飛翔的鳳凰，可以繡上爭奇鬥豔的梅花、荷花，還可以把生動真實的喜鵲、水鳥還有麻雀、燕子、蝴蝶等各種花鳥魚蟲都可以繡上，讓人看後覺得栩栩如生，形象逼真，表現了勞動人民群眾崇正的思想感情的流露和健康的趣味審美的追求，是勞動人民勞動智慧的結晶。
在中國大江南北，特別是晉商故里祁縣，人們視生育為頭等大事。新娘自懷孕“有喜”開始，孃家以及自己即要穿針引線為新生兒準備各種穿戴用品，從頭到腳，從小到大，從睡衣到呀呀學步之衣物樣樣齊全。母親輩們將希望全部傾，注在一針一線上，準備的衣物既是實用品又是藝術品，讓其嬌兒冬暖夏涼，舒適爽快，茁壯成長，那些千姿百態的造型，那些五顏六色的搭配，把嬌兒打扮的似花似錦，生龍活虎。在這中間童帽尤其重要，因為他是一身之冠首，家庭主婦盡其所能創造構思著。虎頭帽或獅頭帽，虎獅在民間在隨著時間的流逝，歲月的更迭，合二為一。他們都是百獸之王，被視為神獸保佑庶民。為男孩子準備的帽有全虎帽、雙虎帽、全獅帽、雙獅帽、麒麟帽、蝴蝶撲蓮帽、魚戲蓮帽等；為女孩子準備的有蓮花帽、金瓜帽、石榴帽、鳳凰帽等，祁縣有為女娃娃戴搭帶虎帽獅帽之說法。虎獅帽除縫繡外還綴以線穗和銀鈴、銅鈴。就是日子再窮苦人家也要為新生兒盡力而為，以盡母親之職責。弱小的人類，千百年來為了生存，在向大自然索取中遇到種種災難，崇天地拜鬼神，求助威鎮災難的象徵物及神力的形式層出不窮，而虎、獅在鎮邪的崇拜中傳承至今，這也許是人們對信仰的情感延伸吧！值得人們深思。
柳寅春 柳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