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誰,我怎敢去安慰
輪迴河畔站著一位青衣男子,臉上盡是惆悵,眼神黯淡無光。擺渡老夫已經要走了,把要輪迴的人平安送達到輪迴河的對面,他痴痴等待。
輪迴河的對岸站著一位素衣女子,冷眼看著痴情的他,生生世世孟婆都教導她,人類就是這樣,失去才知道珍惜,每每站著不肯輪迴的,定是做了負心人。想要破鏡重圓,笑話。
她在這輪迴河畔看盡了人間的悲歡離合,她忽然來了興趣,要問問這負心漢,到底為何不肯輪迴,於是她化作一枝蔓沙陀羅,藉著縷縷清風,入了他心。
一顆心,蹦蹦直跳滾燙的心,隱藏著一段欲語還休的往事,欲語還休。
那還是他小的時候,因為天資聰穎而被家父重點培養,四書五經,陪伴著他本該肆意瀟灑的童年。他也有些厭倦了。秋葉沙沙作響,他又能怎樣?
漫長的讀書生活,每天都是密密麻麻的字伴隨著他。或許一死了之便可以解脫。直到那天,他找到了光,看到了希望,亦是多年後的痛斷愁腸。
淋淋瀝瀝的雨,敲打著墨色水鄉的古鎮,他執一把青色油紙傘,穿過大街小巷。沒有絲毫驚慌。好似溫潤的美玉。緣分就是悄然而至。
一個慌慌張張的女孩子,闖入他的視線,大概比他小四五歲,兩個羊角辮,碎碎的髮絲垂直耳邊,一雙墨色大眼就這樣印在了他心裡,怎麼都揮之不去。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
她清脆的聲音彷彿在耳畔:“先生,我沒帶傘,介意一起撐一把傘麼?”
風度翩翩的他,竟然讓她心臟漏跳了半拍,臉頰緋紅似霞。他莞爾一笑“嗯,快到傘下,雨大了不少。”說罷,便把傘向她挪去,伸手理好被風吹亂的髮絲。
她似乎感覺到了陣陣溫風拂過臉頰,酥酥的,軟軟的。一起撐著油紙素傘,走過了那片有冷雨的天,在她心裡種下了不知名的溫暖。
臨走前,她小聲地道:“小女安茹,先生怎麼稱呼?”片片星光在墨如黑夜般的眼中閃爍著,他抬眸遠望,“小生君簫,安茹姑娘注意安全,雨後路上滑,小心些。”她飛快地跑了,心裡默唸著君簫,很好聽的名字。竟忘記說聲謝謝。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裡竟然有些爽朗。
油燈閃著微弱的光,她欣喜地為他秀著香囊,淡藍色的正襯他的氣質,錦上添花的是支翠色的簫,她不由得臉紅起來。雖然針法不是很出色,但是安茹一晚上都未閤眼,一針一線地縫好香囊。
天一亮便到之前君簫送她到家前的大槐樹下,左顧右盼,君簫應該會路過吧。時間似漏斗般,滴落在她忐忑不安的內心,終於一身青衣男子,漫步而來,不慌不忙似一陣柔風,徐徐而來。
他忽然發現了昨天幫助的那個小女孩,安茹,便來到她身邊,淺道一句“安茹姑娘在等人?”
她羞澀地回道“君先生叫我安安就好,安安在等君先生,吶,這是我自己秀的香囊,不太好看,希望先生可以收下安安的一片心意。”
他接過香囊,閉眸嗅著花香,“謝謝安安,我也喜歡槐花。”
她聽聞更加歡喜,一溜煙就跑開了,他笑著搖搖頭,將香囊收入袖中,緩步離去。
當安茹回到屋前小巷時,她發現家門半虛掩,心中升起一絲不安,於是她快步跑進家中,腳底粘上了血跡,父母躺在院子裡,她失去了父母,眼神潰散,聲音沙啞,卻在盡力嘶叫,可是事已至此無力迴天。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大槐樹下,不知道為何,她相信君先生會幫助她,像那日雨天。
等了好久,在她看來似乎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在看到他的一剎那,淚水就情不自禁地奪眶而出,他焦急地問她,為她拂去淚水,輕輕地詢問。
而她只是默默地哭,最後撲進他清冽的懷中,“君先生,我沒有家了。”終是癱坐在地。
他小心翼翼地牽著她的手,來到君府,並鄭重地告訴她,“我許你一個家,可好?”她無力地點點頭,她又有家了,可是,這終不是她的家啊。
君簫把安茹的父母安葬好了,便引安茹見家父家母,安茹這個丫頭也是招人憐愛,君簫父母一見安茹便喜歡這個小丫頭,就收留了她。
她沒日沒夜地在君簫書房為他磨墨,夏熱就為他打扇,冬冷就為他點火爐。素日就在旁邊陪他讀書,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是到了他談婚論嫁的年齡。
她偶然經過君老爺的門前,聽得君夫人有意要去楊家大小姐家提親,她驚慌失措地跑到君簫面前問“君先生說話可算數?”
正在看書的君簫不解的答道“那是自然,先生何時欺騙過安安?今日怎提起這個?”
安茹鬆了一口氣,笑著答到“先生說過要給安安一個家的,自然安安要跟著先生一輩子。”
他淺笑揉揉安茹頭髮“傻丫頭,說什麼呢?安安這麼漂亮,自然要嫁人的,怎會跟著我一輩子呢?”
安茹絞著衣角,堅決地說:“安安就是要跟先生一輩子,安安說到做到。”說罷便跑開了。
君簫揉揉眉心,無奈笑著,安安長大了,脾氣還是這麼倔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