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局長、作家的魚缸,養的魚各有什麼不同

食人魚 金魚 錦鯉 神仙魚 新銳散文 2018-11-28

魚缸


老闆、局長、作家的魚缸,養的魚各有什麼不同


當您瞭然無趣惘然若失,或者四周環顧找不到話題,或者陽光從簾縫裡探進,零零落落地棲息在地板上,撓頭抓腮揪不住話頭,這時您瞧,那兒就有一缸魚,鮮活地遊在目光裡——它們正給您遞話呢。

馬老闆家房子氣派,碩大的魚缸也器宇軒昂。別人家的院子大,砌個照壁聚財。他家客廳大,懸只魚缸聚人氣。一進門,一缸紅的黃的魚游來擺去,在一排射燈照耀下,金碧輝煌。水底,幾叢魚草楊柳微曳,三五太湖石靜臥碧池。魚群不時從石孔穿進穿出,織布一般。

最引人的是那隻琵琶魚。

“琵琶魚,就是清道夫。”馬老闆眼睛斜一斜說,“這種魚幾乎只要有水就能存活。它們經常吸附在水族箱壁或水草上,舔食青苔,是水族箱裡最好的清潔工。”據馬老闆說,剛買了魚缸的時候,還沒有投放琵琶魚,金魚海魚的排洩物,一週就是一層,偌大的魚缸,換水,清洗,得忙半天。等到清道夫入池,那是風捲殘雲,池水淨了,太湖石重新泛了清暉,那些花花綠綠的魚兒,看起來更加鮮豔奪目。

這魚也能吃。據馬老闆說,在泰國,有商販把琵琶魚剖開,鋪上大料,撒了黃酒,架在火上烤,倒也有些滋味。這就是泰國人稱之為神仙魚的。也有朋友說,這魚吃東西不擇好壞,所以滿身長滿了斑點,黑不溜秋,多刺少肉,腥臭汙穢得很,難以下嚥。一般都是晒乾粉碎,做禽畜飼料。

“由於是外來物種,這種半圓桶型的魚在國內還沒有天敵。它在江河中很容易大量繁殖,會威脅本地魚類的生存,破壞生態鏈。你看,這鮮嫩的魚草,叫它啃得,過不長時間,就得重新栽種——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有它,我的魚缸清淨啦。”


老闆、局長、作家的魚缸,養的魚各有什麼不同


和馬老闆家不一樣,王局長家的魚缸放在臥室裡。有衛生間,有功夫茶桌,有大皮沙發,當然就得有觀賞物。因為缸裡的魚兒雖有眼睛,卻只能看不會說;雖會遊動,卻無聲無息,甚得鍾情,當然就成了大臥室風景裝飾的不二選擇。一道簾幕,隔開那些射入水中的光亮,臥室裡倒也眀滅錯落,別有洞天。

王局長獨喜歡食人魚。他在原來的魚群裡投入了幾條食人魚,不幾天,魚缸裡就只遊動著這幾條食人魚了。其他的魚,連個渣渣也沒剩下。從此,他喜歡上了這嘴尖尖,身小小,卻天下無敵的小魚兒。

得閒,他會坐在魚缸邊的高腳凳子上,一手端了茅臺或者法國紅酒的杯子,品咂著美酒的味道,一手往缸裡投進一點吃剩的肉食,看食人魚們左撕右搶。王局長最喜歡的還是往缸裡投一條兩條小金魚,看著金魚拼命 地逃,那一刻,彷彿金魚的魚鰭都要扭斷了,但終沒有逃脫被追上的命運。這條魚上去啄一下,那條魚上去啄一下,金魚很快翻了肚子。可是金魚還沒有停止身體的神經顫抖,那幾條食人魚已經團團裹住了它,很快金魚被五馬分屍,進了食人魚的胃囊。魚缸裡只洇散出一片淡紅,就像杯中沖淡的紅酒。

王局長有時會想起那個叫羅斯福的人。泰德·羅斯福是個運動員。是他訪問亞馬遜之後才讓食人魚傳播到世界各地的。當地人為了感謝這位熱心的運動員,於是安排了一場表演,在亞馬遜河裡截住了一群飢餓的食人魚,將一頭牛丟進去,很快這頭牛就被吃得只剩下骨頭了。但是王局長通過自己的養魚經驗,也同意一些科學家的意見。那些科學家宣稱,食人魚們不該有這樣的惡名聲:它們集體行動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更大的捕食者所傷害。

“怎麼能隨便怪罪一種動物呢,它們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王局長嘴巴撇一撇說。

李作家的魚缸就低調得多。先是一大堆書籍,又是一大堆書籍,然後是一把破椅子,緊挨著一張舊書桌,上面照理是一摞一摞的書。然後,在書桌的右邊地上,撲稜稜凸出來一個魚缸,硬是要和書桌搶風頭似得。

因為房間裡擠滿了書,這魚缸有些騎虎難下的尷尬,也有些力爭上游的勇氣。四四方方的,小小心心地垂首黏在桌邊上。裡面沒有換氧裝置,上面也沒有籠罩射燈,不注意看,還真不容易發現它的存在。李作家就曾幾次把肘邊的書不小心蹭到了缸裡,驚得魚亂跳一陣,然後又開始在水裡的書邊游來游去,好奇這個天外之物。


老闆、局長、作家的魚缸,養的魚各有什麼不同


李作家養過兩缸魚。開始養的是燈魚。紅綠燈、黑蓮燈、寶蓮燈、霓虹燈、波子企鵝燈、紅鼻剪刀、頭尾燈、DNA波子燈等等。燈魚是一類群棲性魚類,群遊於水草之間,體色絢麗多彩,尤其身上的紅光、藍光或綠光,可以反射出閃爍的光芒,被譽為“會游泳的寶石”,適合為暗淡的書房增加點亮色。當然,在李作家的心裡,他更喜歡燈魚這個名字。說它是暗夜裡的燈塔也罷,說它是路上的明燈也行。總之這詩意既來自這種魚的群居而棲,也來自它們對水溫和水質的pH值十分敏感——它們大部分喜歡酸性。還因為燈魚怕強光和干擾,尤其是不要驚嚇它們——這和他的性格暗合。

古人讀書,有美人相伴,暗香盈袖。李作家讀書,有燈魚在案頭,相當於群女環伺,也別有情趣。

但有一次他買了一條大些的錦鯉,這些燈魚不出一月,均死個乾淨。查了資料他才知道,燈魚是適合同族的群,卻不適應與大型魚類混養。外型碩大、性情凶惡的錦鯉一入群,早已經把這些會發光的小東西嚇破了膽。燈魚群遊乃是為了使群體看起來龐大,讓其它魚種不敢貿然相侵,頗有守望相助的感覺。只可惜“燈魚只能與茂盛的水草、明亮的燈光搭配,否則難以突顯燈魚異於其它魚種的美感。”李作家總結道。

後來李作家養了另外一種魚:鯽魚。他買了四條身長約3釐米的觀賞鯽魚放入缸裡。它們你追我趕,遊得好不歡實。但是令李作家莫名其妙的是,這四條魚中有三條在大半年的時間裡,接二連三地跳缸自殺了。頭一條魚跳出缸來的時候,李作家趕忙把它捧起來,放回水中,可沒幾天,它趁李作家不在,又跳了出來,死了。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現在缸裡只剩下一條魚活著。

這些魚為什麼會突然連續尋短見呢?李作家再查資料。原來,這種魚有攻擊性,它要麼去攻擊別的魚,要麼它受到別的魚攻擊。被攻擊得受不了了,就用跳缸來逃避。

李作家是用心讀書寫作的人,他不願意再為魚的事情傷腦筋,所以現在,就只有這條鯽魚靜靜地陪著他。他後來就把這條鯽魚叫靜靜。讀書累了,寫作倦了,李作家會對著魚缸腰肢一扭,說,靜靜,我想你了。

和馬老闆、王局長、李作家聊天,不要怕把天聊死,因為他們有魚缸。往往山窮水盡,缸裡的魚會給您柳暗花明,偶爾山重水複,缸裡的魚會讓您雲蒸霞蔚。

當然,他們常常會在最後問您,您養的什麼魚?

我的回答是:魚缸只是擺設之一,但河海里分出的每一滴水,都自成一個世界。缸裡的魚,也是一個社會。如果我將來有了魚缸,我會養一窩魚苗,成群嬉戲。它們差不多大小,性情也差不離兒。那些馬老闆家的清道夫,王局長家的食人魚,李作家的燈魚鯽魚就算了吧,因為,不在一個層次,就沒有理解和尊重。

老闆、局長、作家的魚缸,養的魚各有什麼不同


老闆、局長、作家的魚缸,養的魚各有什麼不同


作者簡介:呂志軍,現為陝西教育報刊社副總編輯,西安市作協會員,陝西省教育學會學術委員。多年來從事教育新聞工作。從業之餘,筆耕不輟,有五十餘萬字新聞作品,近百萬字文藝作品發表。著有散文集《溫暖的窗》,小說集《寒冷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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