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爺子

眼前的這一幕看得玄殷有些發愣，這個外表普通的老頭絕對是隱世的高手，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什麼叫做人不可貌相，以他不低於升靈都尉的身手，絕不可能真是個老農。老頭緩緩走向墨離，伸手把他抱起來，將他放在路邊一棵樹下，看了看他的傷勢，又看了看他耳朵上的耳釘，突然眉頭一皺說道：“小小年紀，沒想到還是個靈動徒，不簡單吶。”玄殷大驚，自己已經隱藏的很好了，他居然還能看出那個耳釘是納靈簡？看來升靈都尉是低估他的實力了，至少是天靈級別的宗師，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目的，不得不防。想到這，玄殷對老頭加了戒備。

“我也沒什麼目的，只想救人而已，你不用這麼戒備我。”老人輕描淡寫地說道，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倒出兩顆藥丸塞進墨離的嘴裡。

玄殷差點叫出聲來，這老頭是神仙嗎？連自己的存在他都發現了，還有什麼是他沒發現的？不過他也算沉得住氣，沒有吱聲。

老人依舊笑著說：“不用怕，你們沒什麼值得我貪圖的，我就是救人而已。這個小子的傷口已經感染了，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搞的，受這麼重的傷還出來瞎晃悠，要不是被我撞見，你又要找別的主人了。”

老人自顧自的說著，玄殷知道他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只是他依舊一言不發。老人又說：“這小孩子也是，不在家好好呆著，跑出來胡鬧，現在又差點送命，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老頭還想說下去，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你以為我願意嗎，不知道就別亂說話。”

老頭一愣，低頭一看，只見墨離的眼睛微微睜開，雖然一臉的憔悴，不過剛才的話顯然是他說的。他呵呵一笑說道：“小傢伙身體不錯嘛，剛吃嚇我的藥就醒過來了。怎麼，我說的難道有錯嗎？”

“當然有錯！我都說了，不知道就別亂說！咳咳·······”墨離突然發火，他也想回家，但是他回得去嗎？虛弱的身子本就不易動怒，他這麼一叫，立刻就劇烈咳嗽起來。

老頭輕拍他的後背，等他不咳了，他突然表情嚴肅地看著墨離，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不過是被逐出家門而已，難道就沒有辦法回去了嗎？還是那句話，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這回輪到玄殷和墨離一起吃驚了，玄殷心中默唸：“沒錯，這老頭一定是神仙，天哪，你終於大發慈悲了嗎？”墨離睜大雙眼看著老頭問道：“您究竟是誰？您認識我？”

老頭這回笑得更燦爛了，他指了指墨離胸前的玉簡說道：“我不認識你，但我認識這個，多年不見，墨渠這小子的手藝還是那麼爛。”

墨離徹底傻了，墨渠長老被他稱為“小子”，他到底什麼來頭？老頭又說：“你的事整個紅蓮城傳得沸沸揚揚，一個六七歲的小孩獨身在外，身上還有墨渠贈送的玉簡，除了被墨家除名的四少爺，還能有誰呢？”

墨離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愣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怎麼知道這玉簡一定是墨渠長老的東西？”老頭捋了捋鬍鬚說道：“除了他，墨家沒有人做得出靈技玉簡。雖然他做的不怎麼樣，但是其他族人還都學不會，哎，墨家也一代不如一代嘍。”說完，他凝視著紅蓮城的方向，目光深邃，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惆悵。

墨離一時語塞，眼前的這個老人帶給他太多的意外，好像一切都是他親眼所見一般，沒什麼能瞞過他的眼睛。墨離抬頭看著老人的，腦海中忽然劃過一道驚雷，那眼神為什麼如此熟悉？還有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為什麼會讓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要頂禮膜拜，究竟在哪兒見過他？墨離眉頭緊鎖，答案呼之欲出，可就是差那麼一層窗戶紙沒捅破。究竟在哪兒見過········墨離猛地站了起來，說是站，更像是被彈起來的，迅速來到老人的面前跪倒施禮，嘴裡說道：“墨離參見太祖，請受墨離一拜。”

老人微微一愣神，隨後仰面大笑，說道：“小傢伙，你叫誰是太祖啊，我雖然比你大，也還沒老到這程度吧？”墨離仰起頭，一臉恭敬地說：“太祖，我在墨氏宗祠見過您的雕像，雖然您在容貌上有些變化，但是那眼神和那氣勢與雕像簡直一模一樣，再加上您對墨家如此瞭解，因此晚輩斗膽稱您一聲太祖，若是晚輩認錯，還請您原諒。”

墨離只是怕老頭不承認，給個臺階下而已，怎麼會認錯？沒錯，他就是墨家祠堂內唯一一尊睜眼雕塑所雕之人，縱橫西南大陸的墨凜風。墨離對那尊雕像印象極其深刻，況且著裝和容貌可以改變，可一個人的氣質哪裡那麼容易改變，又豈是別人能夠模仿的。老人看著墨離，目光之中流露出讚賞：“小傢伙年紀不大，心眼兒還挺多，罷了，既然你都這麼叫了，我再否認也沒意義，先起來吧，別忘了你的傷還沒痊癒呢。”

墨離答應一聲，起身垂手而立。墨凜風把手一揮說道：“坐下吧，那麼拘束幹什麼，我還是喜歡你剛才說我什麼都不懂的那股勁頭。年輕人嘛，別老像沒有脊樑骨似的，看見誰都點頭哈腰的，要不卑不亢，知道嗎？”墨離連連點頭，可是他哪敢那，這可是太祖啊，隨便吹口氣整個墨家都要化成灰的主，自己敢跟他放肆嗎？墨凜風一皺眉，但是眉頭很快舒展開來，氣氛變得沉悶下來。沉默片刻，還是墨離先開口了：“太祖，您不是雲遊天下了嗎，怎麼會在紅蓮城附近呢？”

墨凜風絲毫沒有架子，微笑著說：“是在外閒逛了幾十年，最後逛膩了，覺得還是自己的家鄉好，六年前回到城邦。不過我實在不想再回墨家，於是便在附近的山上找了一處山門隱居。昨天我去看望一個老朋友，他的一個徒弟跟我說墨家發生變故，不僅逐出一個孩子，還囚禁了這一代家主。本來我已經離開墨家多年，這種事情我也懶得去管。可能是咱們有緣吧，讓我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你，自打我看到你脖子上的玉簡，我就確定你一定是那個倒黴的小傢伙。既然讓我遇上了，我也就沒有不管的道理了。”

墨離心中納悶，太祖要管我這檔子事兒，怎麼管，難道殺進墨家給我出氣？不可能，他面帶疑惑的看著墨凜風。墨凜風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墨離：“你現在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嗎？我知道你肯定不甘心，但是光不甘心可沒用，有什麼具體的想法，說給我這個老頭子聽聽？”

一提起這個，墨離心中頓時鬥志高昂：“老祖，具體計劃我沒想過，但是我發過誓，六年之後一定捲土重來，救出家人，一雪前恥······”還沒說完，墨凜風就打斷了他的話：“光發誓有什麼用，叫的比誰都凶，最後卻比誰都熊。你可別指望把納靈簡當做你的救命稻草，如果沒有人指點，你恐怕一輩子也無法突破靈動徒的門檻。我不想打擊你的自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墨離心頭一沉，自己的情況自己最瞭解，墨凜風說的可謂一針見血，自己擁有契約靈不假，但要想實力再進步，事比登天。玄殷終於沉不住氣了：“老人家，您雖然是墨離的長輩，可是說話也不能如此刻薄，墨離的決心我最瞭解，我相信他只要堅持不懈，一定可以實力暴增的。”

墨凜風雙手負於身後，來到另一棵樹旁，手靠在樹幹上，緩緩說道：“有決心是好的，可是隻有決心沒有方法的人，就好比是一棵只有陽光沒有雨水滋潤的小樹。陽光固然重要，可這棵樹最後卻會幹渴而死，你說呢？”

玄殷這下沒詞了，墨離也低頭不語，但是他忽然意識到，墨凜風這句話難道不是另有含義嗎？墨離雖然在天賦方面是個廢柴，可是在把握機會方面卻一點不笨，他再一次來到墨凜風面前，二次跪倒說道：“墨離願受太祖雨露恩澤，懇請太祖為我指點迷津，助我救出父母兄長。”

墨凜風滿意一笑，雙手把墨離攙起，眼神中再次流露出讚賞，他拍著墨離的肩膀說：“你的確很聰明，人遇到機會就要學會抓住。墨家說你是廢物，可我卻認為你是個可造之材，起碼不像他們一樣頑固迂腐。我不會教你太多東西，你也不要抱有太大期望，但是我保證，你在我這學到的東西，就是你所需要的及時雨。”

墨離大喜過望，連聲說：“多謝太祖。”墨凜風說道：“別老太祖太祖的叫了，顯得我很老似的，我聽著不習慣，叫我老爺子就行了。”

墨離一吐舌頭，不老，墨凜風活到現在至少一百多歲了還叫不老？還讓我叫他老爺子，這是什麼輩分啊。想到這他說：“既然您不喜歡，那我還是叫您老人家好了，請您放心，我一定盡心盡力去學。”

玄殷從心底替墨離高興，他沒有再去提防墨凜風，因為他覺得，這樣一個和藹的老人不需要別人提防，而是要相信他，相信他能帶給墨離天翻地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