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球崛起3》：一則人類歷史的科幻寓言

作者：張紫星

“第七藝術”不斷創造影像奇觀。影像捕捉讓《猩球崛起3：終極之戰》中的凱撒完成了影帝級的表演，持續七年的人猿大戰以猿類勝利為結局落下帷幕。至此，“猩球”崛起，宿命終於成為宿命。《猩球崛起》系列堪稱近十年來最重要的電影三部曲，它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曲折歷程生動而震撼地描畫出一幅猿類崛起、人類消亡的魔幻現實主義篇章。

曾經如此令人恐懼

《猩球崛起3：終極之戰》的最後，劫後餘生的猿類到達的“伊甸園”，像極了50年前的《2001漫遊太空》中的開場——一群初具智慧的猿類在荒漠中聚集，其中一隻猿把已經用來當做工具的骨頭扔向太空，從而揭開了人類波瀾壯闊的發展歷史——這是致敬還是隱喻？現實中的7年，在《猩球崛起》裡的時間中已經是滄海桑田斗轉星移的幾十個春秋，人類日漸消亡而猿類逐步強大，自然的選擇讓對壘的雙方此消彼長，經了滄桑換了人間。同時也讓觀者的情緒，由最初的對人類行為的檢討和自責，變成了以猿類為自我參照的重新站位，忘了流年變了情懷。

物極必反，永遠是科幻電影的重要創作思想，《猩球崛起》也不例外。很多人在看《猩球崛起》第一部時曾經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因為這部電影讓人不免聯想到，存在於我們身邊的各種動物，在自以為主宰一切的人類肆意放縱自己的欲求，歌舞昇平狂妄自大的同時，是否如凱撒們一樣正在自覺不自覺地覺醒並積蓄力量，準備在某個晚霞漫天的黃昏發動對人類的雷霆一擊？科幻電影的偉大之處在於它不斷地把人的想象力帶往無限，聯想到我們平日裡對其他物種的生殺予奪，焉知冥冥之中有沒有一雙仇恨的眼睛在注視著我們？

是以，當年第一部《猩球崛起》的結尾，凱撒等猿類迎著朝陽充滿侵略性地眺望著人類城市的場景出現時，很多觀眾感到了不寒而慄。這就是科幻電影在思想性上的卓越之處，它總是從某些遙遠但又有現實基礎的角度去提醒和警示人類社會：約束慾望！

卻原來是我們自己

在《猩球崛起3：終極之戰》中，人猿對壘的形勢進入白熱化，人類文明早已經千瘡百孔，自然的天平逐漸向猿類傾斜。經過三部《猩球崛起》對人類劣根性和自然規律的不斷揭示和深化，觀者的情緒已經由對人類命運的隱憂逐漸轉化為對猿類崛起的認同和希望。因為當此之時，我們發現《猩球崛起》講述的其實就是人類自己的故事。

《猩球崛起3：終極之戰》中的猿類比人類更具人性，它們更富於同情心，尊重生命，團結友愛，保持著高昂的鬥志，並且對新生活充滿了嚮往。騎著馬拿著投槍的它們的精神世界遠遠比有著飛機大炮的人類更加飽滿和豐富。這顯然是創作者是對人類文明中那些美好一面的緬懷和希冀，更是對人類誕生髮展進化的一次重新檢視和思考。因為當初人類就是這麼一步一步走向文明的，也是在走向文明的同時，在各個不同的層面不斷走向精神墮落和道德滑坡的。

影片中，當凱撒的妻子和長子被人類殺死之後，倖存的小兒子撲到凱撒懷裡的一幕出現時，相信很多人會被重重一擊。因為那個動作和人類毫無二致！《猩球崛起3：終極之戰》中的猿類已經有了大同思想，變得更加理性，一度想和人類和平相處。人同此情，心同此理，我們原來如此相像，這其實寫的就是當初的人類自己。

適者生存才是宿命

人類能夠發展到今天，是偶然之後的必然。在各個物種萬類霜天競自由的進化的道路上，人類在偶然的特定的形勢下取得了先機——比如直立行走和製造工具——而這個先機又使得人類登上自然之巔，因為其它物種在日後的進化競爭中已經失去和人類抗爭的優勢，失敗成為必然。

回到電影中去看《猩球崛起3：終極之戰》，人猿之戰之所以猿類勝出也是偶然和必然的共同作用。表面上，是因為偶然爆發的病毒削弱了人類與自然抗爭的能力——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幸運這次沒有再眷顧人類——而實際上，因為人類自身的劣根性所導致的狹隘和侷限性是註定要在自己身上栽跟頭的。影片借人類反派“上校”之口說出了人猿之戰無可避免，不是因為人類多卑劣，也不是因為猿類多高貴，乃是因為物競天擇自然法則，共存共榮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比照現實世界，人類之間的鬥爭、人類和其它物種之間的此消彼長，我們能有多少力量來反駁“上校”的觀點呢？

最鮮明的例子就是影片中大雪崩來臨時，會爬樹的猿類安然躲過浩劫，而武裝到牙齒的人類軍隊卻蕩然無存。偶然乎？必然乎？似乎一切都已經在當初凱撒被人類虐待時，目光變得不寒而慄時就已經註定。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

從人類的立場上去看，整個《猩球崛起3：終極之戰》系列是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它似乎為人類唱了一首寓言式的輓歌，但這不等於創作者對人類的徹底絕望。影片末尾，人類小女孩最終融入到了猿類世界，成為猿類的一員。比照前兩部作品中，那些曾經出現過的極具人性光輝的人類角色，無一不和猿類成為肝膽相照的朋友。我們可以肯定，無論《猩球崛起》如何否定人類社會，如何批判人性醜惡，最終都不過是對人類行為的自我思考和對人類世界的警示，小女孩的存在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如果以哲學的思維去看待人類社會的發展，我們都清楚人類生命和天地萬物一樣都有發生、發展和消亡的一個過程，這是無可改變的自然規律，儘管它是十分遙遠的未來。人類存在的意義就在於如何延續這個過程中美好的那一面。而在《猩球崛起3：終極之戰》中，創作者把這一使命賦予了猿類。

正因為如此，我們不妨展開科幻的遐想，假定《猩球崛起3：終極之戰》是人類社會萬千結局中的一種，那我們該如何規避這種宿命？而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們又該何去何從？（張紫星）

注：原標題為《一則人類歷史的科幻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