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是中國古代詩歌審美的一種特殊境界。
朦朧詩,它所創造的意境不是十分清晰,表達的思想內容也不是十分明確,如同隔霧看花。但同時它卻能強烈地激發讀者的感情,喚起讀者豐富的想象,具有無比的生動性、豐富性和獨特性。
李商隱的詩作尤其是一些表現愛情,傾吐相思苦痛的詩歌歷來為後世評家稱道,百年來注家輩出,諸說紛呈,莫衷一是。
一、意旨的朦朧
意旨, 即作者的創作意圖,李商隱在他的很多愛情詩中都有意識地隱藏創作意旨,如許多《無題》詩, 作者都不直接交代為誰而寫為何而作,《錦瑟》一詩更是如此。
李商隱為了追求朦朧美的審美效應, 先把意旨埋沒起來, 在讀者面前形成一層層神祕模糊的霧障, 增加了讀者的閱讀難度。如《錦瑟》和《嫦娥》。
《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關於《錦瑟》創作意旨的理解, 歷來就不下十種。有人認為有人認為純是詠物 ,有的說時流行二十五絃瑟, 五十弦已不合時宜, 詩乃抒懷才不遇之慨, 有的說是追憶舊歡之作, 錦瑟乃某某女也, 有的說是作者回憶平生、自傷身世、抒發他迷惘失落的情緒.《嫦娥》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二、意象的朦朧
意象, 是經過作家主觀造造, 凝聚著作家情志的具體物象, 它是構成詩歌意境的重要因素。為了追求詩歌整體的朦朧美的審美效應,李商隱常常藉助於創造大量具有朦朧美感的意象。
李商隱創造朦朧的意象, 大體上有兩種。一是描寫木身就具有朦朧美感的事物,如月,夢。二是用典,特別是神仙典故。
《寄蜀客》
君到臨邛問酒壚,近來還有長卿無?
金徽卻是無情物,不許文君憶故夫。
《春雨》
悵臥新春白袷衣白門寥落意多違
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
遠路應悲春晼晚殘霄猶得夢依稀
玉璫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
白話譯文:
初春我身披素白色的衣裳躺在床上,眼前寥落的景象令我心生憂傷。
你住過的紅樓在雨中隔在我們的眼神之間,我欲言又止任珠簾在風中擺動。
在遠路奔波的我滿目都是令人感傷的晚景,我只有在殘宵夢裡才能依稀與你相擁。
可憐我的一片痴情無人能夠傳達給你,只有遠飛的大雁才肯為我傳去筆墨未乾的情書。
《銀河吹笙 》
悵望銀河吹玉笙,樓寒院冷接平明。
重衾幽夢他年斷,別樹羈雌昨夜驚。
月榭故香因雨發,風簾殘燭隔霜清。
不須浪作緱山意,湘瑟秦簫自有情。
白話譯文:
我滿懷心中的惆悵望著冷漠的銀河,獨自吹笙,樓院裡的寒冷西風從我的周遭吹過,漸漸顯現黎明的曙光。
我不時會想起昔曰我們之間親密的歡會,可惜舊事已成過眼煙雲。昨夜棲息在樹枝上失伴的雌鳥它的聲聲悲鳴把我從夢中驚醒。
月榭旁有一叢經雨的花朵,散發出陣陣餘香仍有雨珠滴落。映霜的殘燭牽動相思,為什麼偏有風簾的阻隔呢。
那麼請不要輕易許下成仙的諾言,湘靈鼓瑟,鳳凰吹簫各自都有真意。
三、意境的朦朧
意境通常指整首詩所造成的境界。意象是個別的、局部的, 是組成詩歌意境的基本單位。
《無題》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
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薰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白話翻譯:
你說過要來看我的,其實是句騙人的空話,你一走就杳無影蹤了。我在樓閣之上等著你的訊息,弦月西斜的時候,傳來五更的只有嫋嫋的曉鐘聲。
因為遠別我夢裡想的都是你,夢裡中驚醒之後再難入眠;就匆忙提筆寫信,由於心情急切,墨都還沒有磨濃。
蠟燭的昏黃的餘光,半罩著飾有金翡翠的帷幕;蘭麝的香氣,薰染了被褥上刺繡的芙蓉。
我就像是古代的劉郎,本來就怨恨那蓬萊仙境的遙遠;可是我所思念的人呀,卻更隔著蓬山千重萬重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