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逸|千年前那個以梅為妻以鶴為子的林逋有著怎樣的人生?

湖上青山對結廬,墳前修竹亦蕭疏。

茂陵他日求遺稿,猶喜曾無封禪書。

這首詩的名字叫《自作壽堂因書一絕以志之》,作者是北宋的林逋。從此詩的題目可知是藉著杭州孤山上的一座墓穴表達他的志趣,由此可見其安貧樂道的志趣,表現了詩人的一些自許和自得吧。

隱逸|千年前那個以梅為妻以鶴為子的林逋有著怎樣的人生?

林逋塑像

林逋生前就在所居住的草廬旁給自己造了一座墓穴,不難看出他是有長眠於這湖光山色間之意和甘做隱士的本心。詩中對西漢時司馬相如曾在所寫的文章中歌頌漢武帝功德,建議舉行“封泰山,禪樑父”的大典之事表露了他對此事的不屑。表明決不會像司馬相如那樣邀寵求榮。

其實這也是他在借古諷今啦,原來在宋真宗時期,有個叫王欽若的大臣也想借一些所謂天降祥瑞的迷信色彩慫恿真宗東封泰山,藉以邀寵的事情。而詩人卻淡於榮利,終生布衣,詩中所表白的也並非虛語,更透出了詩人那一股高逸淡遠之氣。

林逋史書上給出的記載很少,據《宋史》記載,林逋生於公元967年,字君復。林逋年少的時候就成了孤兒,但刻苦好學,後通曉經史百家。成年後,漫遊江淮,40餘歲後隱居杭州西湖,結廬孤山,養鶴植梅。相傳20餘年沒有進過城裡,作的詩詞寫好就丟了,從不保留,更不會發朋友圈,終身不仕。他終其一生沒有娶過妻生過子,自謂 “以梅為妻,以鶴為子”,人稱“梅妻鶴子”。

那麼他為什麼會這樣呢?一個人今天的現狀和他以往總是會有或多或少的原因吧。是不是因早年的愛情或者婚姻受到了強烈的傷害才決定終身不娶的呢?對於這些疑問,史書上幾乎沒有給出記載:但一個人生活在世間總會留下痕跡,我們就從他的詩詞中尋找些許答案吧。

相思令·吳山青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

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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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逋詩詞意境圖

在《全宋詞》中這首詞歸於林逋所作,詞牌長相思,多寫男女相思之情。林逋的這首長相思也是如此,若這首長相思果真是林逋所寫,從詞中文字所表達的深意來推斷,林逋的早年應該是有過男女之情的。

從“吳山青,越山青。”一句可以基本確定的是,早年的林逋就生活在杭州,或許也就是在這期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從“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這句中可以看出,也許是受到了強大的阻力,最終以分手為結果,致使作者心冷到了極點。後來林逋在作詩時不留下文字或許也和此有關,也許不想因文字而受到羈絆吧。

如果上述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麼林逋很可能是因為愛情無果而徹底離開了傷心之地,去到江淮漫遊療傷(史書記載其曾漫遊江淮),應該就是在這長達十數年的江淮遊歷期間結識了王隨、薛映、李及等一干朝廷官員。

據史書記載,上述三人都曾在江淮地區擔任過官職。林逋四十歲左右時能有經濟實力隱居杭州孤山,我認為或多或少也跟這三人又一定的關係,從三人的史料記載來看他們都也曾在杭州為官,從某種意義上說在經濟上對林逋的資助應該是有的。與此同時和范仲淹、梅堯臣,張先等朝中大臣皆有詩詞唱和。

其中好友李及天性清高耿直,不喜歡官場中面前一套背後一套的虛假和阿諛奉承,在擔任杭州知州期間,有一次朝廷來了一個靠著後臺升遷的官員,於是乎李及那秉性清高的文人毛病又犯了,竟然沒有親自去接風招待,卻獨自到西湖孤山和林逋清談去了,直到天黑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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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逋詩詞意境圖

那麼時常和朝廷中的大臣們詩詞唱和的林逋林隱士就沒有受到紅塵官場的誘惑嗎?他又是有著怎樣的人生態度來抵禦這紅塵俗世的濁風的呢?要解開這個節,我們還是要從他的詩詞中尋找答案。

點絳脣

金谷年年,亂生春色誰為主?餘花落處,滿地和煙雨。

又是離歌,一闋長亭暮。王孫去,萋萋無數,南北東西路。

這首詞大約寫於公元1007年,好友張先等人造訪。一番嗨皮過後,曲終人散,些許的離愁別緒不免湧上心間。從中也感悟到了一切的繁華都將過去,只有平和的心境才是人生的常態。

當年西晉時首富石崇的金谷園曾經是何等的錦繡繁華,而如今卻是蔓草遍地,雜樹橫空。作者明著是寫金谷園繁華過後的荒涼,實則是表達了作者對世間的人世滄桑、繁華富貴如過眼煙雲的慨嘆。他的這種人生態度我們還可以從他的另一首詩中看出。

孤山寺端上人房寫望

底處憑闌思眇然,孤山塔後閣西偏。

陰沉畫軸林間寺,零落棋枰葑上田。

秋景有時飛獨鳥,夕陽無事起寒煙。

遲留更愛吾廬近,只待重來看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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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西湖孤山放鶴亭圖

在一個秋日的傍晚,林逋登上了位於孤山之上孤山寺的端上人房,這是他時常登臨飽覽風景的勝地。此處幽邃的景色,幽寂的意境,讓他眷戀。這種環境正好和他那瀟灑物外的恬靜心境和隱逸情致相吻合。下面的這首詠梅詩更加表明了他那幽獨清高、自甘淡泊的人格。

山園小梅二首其一

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詩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這兩句把梅花那神清骨秀,高潔端莊,幽獨超逸的氣質和風姿描寫到了極致。詩人借梅花清絕高潔的風骨來隱喻自己的高潔情操和淡遠的趣味。

其實這兩句是引用了五代時,南唐江為的殘句:“竹影橫斜水清淺,桂香浮動月黃昏。”。林逋只改動了兩個字,有了這一點睛之筆神韻就截然不同,高低立判,成了千古佳句。後人大才女朱淑真曾有詩句贊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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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逋塑像

吊林和靖二首 其一

不見孤山處士星,西湖風月為誰清。

當時寂寞冰霜下,兩句詩成萬古名。

公元1012年,也許是粉絲量驚人名聲太大了吧,搞得當朝皇帝宋真宗都知道了,皇家一高興那就是賞賜啦,緊接著又是一通紅頭文件下發地方政府,命其善待之,勸林大V從政。

這一系列的榮耀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 ,還真是要飄飄然啦,但林逋絕對不是炒作。曾自謂曰:“然吾志之所適,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貴也,只覺青山綠水與我情相宜。”

公元1028年,時年六十一的林逋病逝,宋仁宗賜諡“和靖先生”。

對於林逋的人生態度,南宋末年的文及翁在他的《賀新郎·西湖》一詞中表達了他的觀點。“借問孤山林處士,但掉頭、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從詞中不難看出,文及翁對林逋是有不滿之意的,詞中表達了對國家前途的危機,批判、諷刺了林逋等人和那些逃避現實的士大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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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孤山林逋墓

我的觀點是:對於林逋的這種人生追求我們不能拋開時代背景而加以評判,因所處的生活時代背景和各人的人生經歷的不同,不能一概而論,一棍子打死;誰都不可能跳出時代的大勢獨舞。

林逋

軒轅

不戀紅塵富貴名,

梅妻鶴子相宜情。

江湖淡遠家國事,

曼妙人生任後評。

文: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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