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吟唱的千山風物誌——讀《千山詩詞選》

詩歌 千山 藝術 國畫 鞍山詩詞學會 2017-04-03

可以吟唱的千山風物誌——讀《千山詩詞選》

可以吟唱的千山風物誌——讀《千山詩詞選》

李德義

千山風景名勝區隨著旅遊文化產業的發展也愈加名播遐邇,聲譽日隆。她像一顆耀眼的明珠,鑲嵌在東北大地上,成了鋼城人的驕傲,也成了鋼城旅遊文化一個標誌性的品牌。她令人傾倒的迷人魅力,不但在於“無峰不奇,無石不峭,無廟不古,無處不幽”的自然風光,人文景觀,更在於她詩詞文化得天時、佔地利,源遠流長的文脈淵藪,以及她寬泛厚重的歷史文化底蘊。歷代很多騷人墨客曾駐足千山,留下了歌唱千山的清音雅韻。據統計,自明清以來,吟詠千山的詩詞已經數以萬計,與千山景觀一起邐迤而來,走進人們視野的還有千山詩詞文化瑰麗宏偉的氣象。這種特定的物質、精神雙重性的千山文化資源,作為寶貴的民族文化傳統,曾經引來了很多文化學者,詩詞方家不懈探尋的目光。孫鳳態、劉輔林就是其中兩位成績斐然的佼佼者。這兩位鍾情千山詩詞文化的有心人,曾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編纂了一部《歷代名人遊千山詩選》,引領了鋼城千山詩詞文化輯錄收集,研究整理的風尚之先。《歷代名人遊千山詩選》以豐饒唯美的詩詞文化含量和學術品位,影響至今餘音不絕。

但美中不足的是《歷代名人遊千山詩選》的選題視角還只是限於“歷代”,時至今日當下人寫千山的詩詞作品尚未見專集,這不能不說是千山詩詞文化研究的一個不足。

然而,由於日前一部舊體詩詞選的問世,千山詩詞文化研究的這個空白,終於得到了彌補——由王延綿任主編、李國徵任執行主編的《千山詩詞選》令人欣喜地傳承延續,弘揚發展了千山詩詞文化,在千山詩詞文化的長河中又迸濺出晶瑩璀璨的浪花。《千山詩詞選》以博大廣闊的視域,周詳縝密的思路,豐富多樣的格調,堅實純粹的品質,把千山詩詞研究整合的學術境界,又提升到一個新高度。延綿、國徵是舊體詩詞創作、研究的行家裡手,也是關注千山詩詞文化的專家學者。他們為詩壇做了一件有意義、有價值的實事、好事。我雖然不敢恭維《千山詩詞選》是一項多麼浩瀚的文化工程,但我敢說《千山詩詞選》是當之無愧綻放在詩詞苑圃中一支清秀的奇葩。她以自己清靈姣好的面容,為鋼城舊體詩詞,特別是千山詩詞文化長廊又引來一縷春光,又塗抹了一筆靚麗的色彩。

《千山詩詞選》既不乏以往優秀舊體詩詞選本的共性優點,也不無鮮明的個性面目。那麼,《千山詩詞選》有哪些特點呢?

自然風光,人文內蘊,相得益彰,輝映筆端,是《千山詩詞選》一個重要的美學取向。

可以吟唱的千山風物誌——讀《千山詩詞選》

中國傳統的自然觀、藝術觀,從本質上說都是一種哲學觀。這種觀念的核心理念就是以為自然客體的物理、物態,與藝術主體的心理、心智之間並沒有隔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天人合一就是這種哲學觀的形象表述。誠如清末國學大師王國維所言,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國畫大師石魯也曾說應該把山水當成人來畫。

中國傳統的寫景詩、狀物詩特有講究,君不見詩人的筆鋒不能只停止在意象外貌的肖似上,山水詩、詠物詩不是自然景色的照像和翻版,聰明的詩人總是以銳利的筆鋒,去刺透意象表層的真實,鉤沉內蘊內涵,把握深邃的人文意義,這才是在踐行詩人的使命擔當。

那首膾炙人口,婦孺皆知的“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如果沒有後兩句一語破的哲理深邃的主題開掘,那麼這首詩對景色觀察描寫得即便再怎麼細膩形象,真實生動,也只能是一幅美輪美奐,怡神悅目的山水畫,而不會成為啟人心智,發人深思的千古絕唱。

託物言志,以物寓理是中國傳統詩詞在構思立意和語體表述時的美學好尚,《千山詩詞選》中的很多寫景狀物詩都自覺地傳承、弘揚了這種詩詞寫作範式,使詩人筆下的主題得到了人文層面的提煉和凝結。

千山景緻獨到的風物神韻為詩人提供了常寫常新的靈感之泉,那些獨此一家的奇鬆怪石,更激活了詩人慾罷不能的表現衝動。那虯鬆、那俏石、那形態、那精神,如電光石火閃爍高天,為詩人心中藝術想象的風帆鼓足了勁風,於是可憐鬆、萬年鬆、蟠龍松、禪雲鬆、探海松……無根石、鸚鵡石、太極石、夾扁石……就紛紛跳進了詩人們的眼簾,於是,這些松石在詩人的眼中就有了溫度,有了呼吸,有了吶喊,有了情緣。你看,老詩人文暢就把握了這樣的視角,詩人以入木三分的生花妙筆賦予可憐鬆以鮮活的性格。可憐鬆哪裡只是可憐兮兮生於山石夾縫中不招人待見的一棵鬆,這是大自然饋贈給人間的純淨聖潔的生靈,逆境和磨難使她享受到了得天獨厚的養料——“獨出峭壁望青天/自樂存活數百年/勁掠狂風自挺立/頻淋驟雨葉滋鮮/石間少水堪求度/觀頂光多助性堅/閱盡紅塵繁怪事/誰人望汝謂當憐”(《詠可憐鬆》)。

可以吟唱的千山風物誌——讀《千山詩詞選》

可憐鬆在詩人齊曉陽的心目中那是磊落偉岸,頂天立地的偉丈夫,是點燃了詩人詩情的火種——“何來野鬆滿千峰/萬壑忽開翡翠屏/一語頑強襟底霧/三聲可憐耳邊風/悲臨死地生亦死/怒叩生門死復生/最愛艱險奇崛處/青蔥點點惹詩情”(《可憐鬆,文革時易名頑強鬆。觀之思之,感慨系之》)。

詩人王湛寬在速寫可憐鬆時,巧妙地調動讀者的想象力,為讀者留下大面積的思考空間(《可憐鬆》)。詩人李培野把可憐鬆寫得寓意深遠,字裡行間洋溢著樂觀開朗的情懷(《詠可憐鬆》)。

集子中有一首詩詞名家劉樹林的《詠蟠龍松》也是寫景狀物的精品之作。詩人不是籠統寫來,更沒有把筆墨只放在自然生物風貌風情的寫真上。而是以利錐劃沙的遒勁之筆,深探其內在的精神價值,美學意義。特別是結尾一句,詩人以畫龍點睛般的慧眼,把“寸草春暉知孝報/親情自古遍人寰”有關的社會主題的詩眼詩魂概括、提煉得酣暢淋漓,精準到位。

春風夏雨,秋霜冬雪,陰晴晦明,盡收筆端,是《千山詩詞選》一個突出的選題特色。

千山風情渾然不失秀美,樸拙不失飄逸。四季景色變換迷離,格調韻味美在其中。春天梨花帶雨漫山瓊玉,山林鮮嫩如綻花苞;夏天花團錦簇百鳥聲喧,山鳴谷應令人流連;秋天色彩斑斕層林盡染澄明高古喜盈心田;冬天冰雕玉砌銀裝素裹,冰雪無塵重整河山。千山日出噴薄壯觀;千山夕照霞光飛揚。千山雨潤物無聲;千山雪澤披有痕。不同的季節,不同的氣候賦予千山不同的物態以不同的風度氣質,引來了絡繹不絕的八方遊客,也為詩人的詩心詩筆,注入了昂然的詩化激情和詞采。就這樣千山的四季風光都爭光恐後紛紛在詩人心像鏡頭的底片中定格。

可以吟唱的千山風物誌——讀《千山詩詞選》

閻福君《五月千山賞梨花》《千山梨花節感興》,王延綿《憶秦蛾·秋日千山》,陳際騰《千山之春》《千山之夏》《千山之秋》《千山之冬》,卞寶泰《鷓鴣天·中會梨花》,王雨蘭《如夢令·雪霽登仙人臺》,王忠生《偷生木蘭花·雪落千山》,王聰《鷓鴣天·新年登山賞雪》,王福平《夏日客宿千山》,辛佔奎《佛峰觀雪》,張波《雪後千山抒情》等,都是對千山不同時令,不同風貌的特色的捕捉。

當然,詩人在刻畫這些客體物象時,不是純客觀地物理勾描,詩人沒有忘記為大自然傳神寫照的要義,沒有忘記捕捉對象的神氣韻藉。都抓住了景色的人文特徵,寫出了景緻的生命狀態。

詩人尹偉達的《仙人臺賞秋》就是這樣的既有山水情結又有生命內涵的風光詩。“金秋最是好風光/何必逢秋就感傷/楓葉紅時山已醉/菊花黃透晚來香/林疏野曠胸懷闊/雲淡天高意氣揚/過午人生成極品/揮揮衣袖笑滄桑”。寫得多麼豁達、多麼豪邁。這只是對千山仙人臺秋色的刻畫麼?只是對楓葉、菊花的描摹麼?讀者可以分明地感受到這詩寫的是景物,浸透的是情智。“一切景語皆情語”(王國維語)。正是如此,詩人通過對千山仙人臺秋意的採擷,表達出對“過午人生成極品”的生命感悟,這是詩人對“生命時段的第二個春天”的價值判斷,這昂揚的生命之歌一掃逢秋的傷感,是何等積極樂觀的心態。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潮,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好詩抒好情,信矣。

集子中還有一首史維鋼的《千山冬詠》寫得也很別緻,“自古文人多感嘆/蓮花九九不足千/我雖盡賦閒人筆/心卻皆為遊客天/春有枝芽遮暗淡/夏藏鳥語映蹁躚/秋來山漫層林染/冬去唯留一雪蓮。”朱革強的《千山春雨》寫得也是俏皮有味,“百里雪痕稀/柔柔白絮飛/風欺堤上柳/花惱影前扉/酥雨偷新嫩/紅泥潤翠微/披蓑行野叟/可是釣春歸”。兩位詩人以婉約傳神的筆墨,把千山冬韻千山春雨寫得形神兼備。詩人筆下的冬雪春雨彷彿有了靈性,蹦跳歡笑著向讀者跑來。不消說,這冬這春,這雪這雨已經被詩人的情商之網過濾,已經浸透了詩人的感情色彩,所以,看上去,才那麼清爽透明,那麼清純俊朗。

全景長卷,局部特寫,點面結合,相生筆端,是《千山詩詞選》一個鮮明的謀篇取勢。

可以吟唱的千山風物誌——讀《千山詩詞選》

千山號稱千朵蓮花山,以地域廣袤,景點繁多,歷史悠久,典故傳奇取勝。山峰、叢林、溝壑、溪澗、響泉、飛瀑、巖洞、怪石、奇花、佳卉、老樹、曲徑……自然風物綿延不絕,蔚為大觀,古塔、寺廟、道觀、亭榭、廊橋……人文景觀星羅棋佈,掩映其中。當鋼城的詩人們,面對千山勝景時,無不煥發起衝動和激情,他們不吝筆墨,大書特書,幾乎所有的景觀都被詩人們囊括篇中。

《千山詩詞選》是第一部當代人寫千山的專集,收錄了鋼城近百名詩人的370餘首作品,老中青三代詩人均有作品被輯錄集中。這些作品有廣角鏡中的千山全景,也有具體景觀的精描細繪,有精細的工筆白描勾勒,也有率性的寫意大筆鋪陳,從現實的審美到藝術的審美,從物象的審美到生命的審美,詩人們充分調動了主觀自身發現美、捕捉美、塑造美的主體能動性,對大美無聲的千山的生命力,做出了高層次的開掘。

這些寫千山的詩詞儘管風格有別,視角不一,但在打造詩詞境界的理念上無不自覺遵循詩詞創作傳統的美學規則,不論是大處落墨還是小處著筆,不論是敘事抒懷還是詠物言志,不論是寫梨花品格還是大佛氣魄,不論是寫龍泉月的冷峻還是正直鬆的風骨,不論是對“仙鶴歸棲傳故事/瑤峰題詠易佳名”(於立志《四鬆亭》)傳說典故的活用,還是對“冷峻冰肌桂/孤高玉骨梅”(於林《詠梨花》)品德的景仰,都是在以一目傳精神,寄妙理於繩墨。不論寫什麼、怎樣寫,都是對千山意象內在神采、風韻的揭櫫。詩人們不忘以情感之火淬瀝筆峰,以哲理之石砥礪詩刃。不同的千山景緻在詩人不同的語境圖式,不同的歌吟曲式中,被勾勒渲染成了一幅幅有光有色,有韻有律的圖畫,把這些單幅的圖畫連綴起來,就是一卷氣勢恢宏的千山風光長卷,就是一部可以吟唱的千山風物誌。

(作者系鞍山市詩詞學會顧問,著名文藝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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