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蘭國際詩歌大獎|阿多尼斯:不斷向世界發問

日前,第二屆上海國際詩歌節組委會發布消息,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將榮獲首次設立的“金玉蘭”國際詩歌大獎,10月10日,他表示將親臨上海領獎。“我期待與中國的朋友們再次聚首,也期待再訪這座我十分喜歡的城市。2009年,我在關於上海的散文詩中寫道:如果未曾造訪上海,我擔心人們會說:‘他在這世上來了又去,卻一無所見’。上海是一座讓人流連忘返的偉大城市,它吸引我來了又來。”阿多尼斯在接受《新民晚報》獨家越洋採訪時如是說。

金玉蘭國際詩歌大獎|阿多尼斯:不斷向世界發問

生而為詩

  阿里·艾哈邁德·賽義德·伊斯伯爾,1930年生於敘利亞海邊一個叫卡薩賓的小村莊。他的父親是貧困的農民,血液裡卻流淌著阿拉伯民族對詩歌的熱愛,藝術基因傳遞給長子阿里。直到13歲,少年阿里還沒有機會進學堂,“我從小就要幫父親幹活,摘果子、種地。”有一天,阿里睏倦得在樹下睡著了,“夢中我作了首詩,獻給敘利亞獨立後共和國的第一任總統。總統很欣賞,說:‘孩子,我能為你做點什麼?’我就跟他說,‘我想進學校,我想學習。’”

  這個夢在他14歲時變為現實,與夢中情形如出一轍。當時敘利亞總統在阿里的家鄉附近巡視,少年阿里吟誦了一首自己創作的愛國詩歌,總統大為賞識,當場允諾由國家資助他就讀。但聊起這段往事,阿多尼斯說時間太久,並記不得具體寫了什麼,“而且那也不是值得我記住的作品”。

  18歲起,阿里開始以“阿多尼斯”的筆名發表詩作。希臘神話中,阿多尼斯是愛神和冥神都著迷的美少年,也是敘利亞國王之子。迄今,阿多尼斯共創作了五十餘部作品,是一位著作等身的詩人、同時他也是思想家、文學理論家、翻譯家、畫家,屢獲各種國際文學大獎,也一直是諾貝爾文學獎的熱門候選人。這個生活在巴黎的老者,風度翩翩,行貼面禮,對女士體貼入微,對葡萄酒有專業的味蕾,還會講一口流利的法語,但卻始終堅持用母語寫作。採訪中他深情地回憶說:“我最近一次去故鄉,是在2010年。故鄉的田野、樹木、空氣、泥土、河流等等,都是流淌在我體內的另一種血液,也是另一種光明,是在我面對自己內心的黑暗和外部的黑暗時,把我照亮的光明。你問我何時回過故鄉?不,不是我回到故鄉,而是故鄉從未離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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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利亞詩人 阿多尼斯

文作匕首

  大學畢業以後,阿多尼斯進入敘利亞軍隊服役。這位金剛怒目的青年,一度投身左翼政治運動,並因此入獄近一年,而後流亡黎巴嫩。“這自然是我生命中的一段苦難歷史。但是現在看來,沒有四壁的牢獄同樣令人痛苦。”唯一破壁的方法,在他看來,只有建設阿拉伯新文化,樹立富有創新精神的阿拉伯新人。阿多尼斯對以文藝、尤其是詩歌促進社會的變革,有著堅定的信念和執著。他認為:訴諸文藝改變世界,方式雖柔和,但潛移默化中影響更加深遠。因此,文藝與詩歌體現的不僅是審美的問題,而是一個重大的文化問題。新詩應該表達對人生、社會的全新認識,探尋未知和未來。

  “只有通過一種方式才能征服死亡:搶在死亡之前改變世界。”--阿多尼斯無時不刻不在思考,如何才能走出困境?他曾參與創辦了阿拉伯現代詩歌史上最具革命意義的《詩歌》雜誌,他的博士論文《穩定與變化》分四卷出版,這本旨在重寫阿拉伯思想史的鉅著在文化界引起強烈震動。他還提出了一系列文化主張,並身體力行,參與阿拉伯新文化的建設。“阿多尼斯的詩超越阿拉伯的時空,站在全人類的高度俯瞰人生萬象。他的詩歌創作,是當代世界詩歌的一個高峰。”上海國際詩歌節組委會表示,擬將首座“金玉蘭”國際詩歌大獎獎盃授予阿多尼斯,是實至名歸。

  有趣的是,阿多尼斯本人也知道他被比作“阿拉伯魯迅”。他笑說:“我知道魯迅,知道他對於中國現代文化和文學的重要意義,也非常讚賞他的許多見解。我為此感到榮幸。”對於中國讀者的理解,阿多尼斯很高興,他說,“他們是我真正的知音。”

金玉蘭國際詩歌大獎|阿多尼斯:不斷向世界發問

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阿多尼斯詩選

詩是火炭

其實,阿多尼斯之於現代阿拉伯詩歌,確切地說,猶如艾略特在現代英語詩歌中的地位。在他的榮譽清單上,有一長串國際大獎散發光芒:布魯塞爾文學獎、馬其頓金冠詩歌獎、讓·馬里奧外國文學獎、卡佛文學獎……自2005年起,他多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一直是大熱門。不過,他全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詩歌本身。詩人說:“人生的意義有三:詩歌、愛情、友誼。詩歌是藝術,也是對人生的態度、觀念和看法。每個人都該有能力把生活從平庸中解放出來。”

  阿多尼斯曾經說他最好的作品是長詩,但也寫出過很多短而充滿力量的作品,採訪中他為本報釋疑詩歌長短之間的關係,“短詩彷彿小草或幼苗,生長在長詩--大樹--的蔭下;短詩是閃爍的星星,燃燒的蠟燭,長詩是盡情流溢的光明,是史詩的燈盞。兩者只在形式上存在差異,其實是密不可分的一體,共同構成了我的詩歌實踐。”

  在詩人眼裡,他的散文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詩篇,“它照亮了我的詩歌和詩歌世界,兩者都是我詩歌實踐的組成部分”。阿多尼斯說,詩歌和散文各有其力量,重要的是,兩者都是創作者和讀者相會的場所。“在作品裡,讀者應該也成為創作者。為了成為創作者,你應該不斷地向這個世界發問,而不是滿足於現成的答案。”

  阿多尼斯始終在發問,哪怕年過八旬也幾乎每年都有作品問世。他總是隨身帶著小本本,記下思想的碎片和意象的火花,記下走過的路、見過的朋友。這些是他為詩歌的鳥巢蒐集的小枝條。他說自己隨時隨地都可以寫詩,譬如在咖啡館、飛機上、旅行途中等等。 “有的詩人是烈火,猛燒一陣就完了。而我的詩是火炭,到生命終結的那天才會熄滅。”

採訪:孫佳音 翻譯:薛慶國 原文載於《新民晚報·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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