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偶得」浴言|餘秀華的《夢見雪》真的是在寫夢嗎?'

詩歌 小說 徒步 中國現代文叢 2019-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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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見雪》

文/餘秀華

夢見八千里雪。從我的省到你的省,從我的繡布

到你客居的小旅館

這虛張聲勢的白 。

一個廢棄的礦場掩埋得更深,深入遺忘的暗河

一具荒草間的馬骨被揚起

天空是深不見底的窟窿

你三碗烈酒,把肉身裡的白壓住

厭倦這人生粉揚的事態,你一筆插進陳年恩仇

徒步向南

此刻我有多個分身,一個在夢裡看你飄動

一個在夢裡的夢裡隨你飄動

還有一個,耐心地把這飄動按住

最近餘秀華因為“色”解唐詩,委實成了眾矢之的,受到很多人的批評。

我也不認為,餘秀華這麼做就是對的,就是好的。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這首千古名詩,絕不能附加任何黃色的東西,肆意調侃——不管出於玩笑的目的,還是出於揮灑才情的目的,都是不嚴肅的,也是不道德的。

有人把餘秀華比做一棵“帶刺的玫瑰”,還有人乾脆說她是“蕩婦”“淫女”,也都並非空穴來風。她的有些語言和做法,容易招來相應的貶損。

但餘秀華好像對此並不在乎。她是一個長期壓抑之下,願意享受關注的人。不管這種關注,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做一個“網紅”,時常有人咒罵,或者在網上與人罵街,已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她怕丟失這些生活中的“調料”,再讓她回到橫店的寂寞,看來,她是註定不能適應了。

在這裡,我無意規勸餘秀華非要‘低調’做人。第一,她處於名氣的高位,自身低調不了;第二,一些拿她消費的人,也不容許她再去低調。

但是,站在一個同好的立場上,我還是希望餘秀華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最好要有一點“底線”思維,別讓支持你的人失望,同時,也不要毀掉幾十年的傷痕積累,而讓自己的才情,如野馬一般,狂奔起來,最後墜入崖下。

回看餘秀華的詩作,不得不承認,她的詩的敏感性和語言的創意度,還是超越常人的。

在我們讀了大量無用的詩(或垃圾詩)之後,再來讀她的詩,至少,在心靈的深處,會有所震動。這是餘秀華的貢獻。也就是說,她讓沉寂的詩壇,有了一些活水。在此,我們應該給她以適當的讚賞。

那麼具體到這首《夢見雪》,該怎樣去理解呢?

實事求是講,這是一首比較難懂的詩。餘秀華的詩,特別是她前期的詩,明白曉暢的不多。大多比較怪異。所以,很多剛一接觸詩的讀者,會認為,這不是詩,這是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一些老詩人,也會覺得,這是在走偏路。但是,詩有多種寫法。我們不必苛求一個詩人,必須按照一種模式去寫。網絡發達以來,詩歌大有復興之勢。就是因為,各種寫法湧流,再也不會以什麼主流導向,去冷凍人的寫作固態了。

我認為,這首《夢見雪》,並不是在寫夢,也不是在寫雪。從泛的方面講,仍然在寫餘秀華比較拿手的“愛情”。這首詩,與《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實在可以稱為姊妹篇。

因為,餘秀華在表達男女情感方面,總是在使用“隱晦的暴露”,所以,我也不願意再去一句一句分析(因為那樣很容易陷於“身體”的井裡面去)。我只想告訴大家,你用餘秀華“色”的眼光,和她解釋唐詩的方法,去理解這首詩,估計錯不到哪去。

"此刻我有多個分身,一個在夢裡看你飄動/一個在夢裡的夢裡隨你飄動/還有一個,耐心地把這飄動按住", 這是這首詩的結尾,也是這首詩的高潮。看你飄動,隨你飄動,按住你的飄動,這時的餘秀華,是分裂的,也是一體的,是瘋狂的,也是理智的,是渴望的,也是扭捏的。

以此往前倒推,就可以知道,這首詩的“功夫”是多麼強大!

餘秀華的出現,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葩。讀她的詩,包括讀所有人的詩,並不需要把詞語背後所有的隱祕都搞得很清。如果那樣,你最好去讀小說。切入一點,就像進入山洞一樣,探索的過程,就是享受藝術的過程。

糊塗,是詩人,也是詩歌,最大的美學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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