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寒山拾得看生命的意義

生命有什麼意義嗎?或者再縮小一下命題範圍:人為什麼要活著呢?在當代的中國,大街上走著的那些人已經沒誰對這樣的問題感興趣了,即便是那些有著自己的沙龍的高談闊論的哲學教授們,他們除了關心自己的課題經費,對這樣的問題,似乎也早已沒有心思去堅持不懈地求解了。

而在中國的歷史上,確曾有過那麼一些人,他們以自己的生命形式,或通過自己的言行,表現了對這樣一個問題的解答。老子是這樣的人,莊子是這樣的人,孔子、稷康、李叔同也是這樣的人,而那兩個很少為人們講起的寒山拾得更是這樣的典型。

寒山拾得是兩個僧人,生活的風格有些象傳說中的濟公。寒山拾得本來並不是他們的姓名,時到今日,他們的真實姓名也已無法準確地考究。歷史上關於寒山和拾得的記錄並不多,大家只知道他們屬於唐朝,唐朝詩人張繼的詩句“姑蘇城外寒山寺”裡的寒山寺與他們有直接的關係。

根據有限的記載,寒山原來可能姓楊,出家後經常住在天台山始豐縣西的寒巖幽洞,並因此得名寒山。拾得乃“路上撿來”之意,打小就沒有家,一直生活在廟裡。這個廟叫國清寺。在國清寺,拾得的主要任務是在廚房裡幫廚和刷鍋洗碗。

據說,寒山雖然住在山洞裡,但經常下山到國清寺。只是,到了國清寺,寒山並不進廟禮佛,也不與大師們參禪,而是在廊下逛悠,偶爾還會對空罵幾句。時常,寒山的行為惹得廟裡的僧人厭煩,以至會拿棍子攆他。遇到這種情況,寒山也不生氣,只對他們笑笑,拍拍手走開。

寒山餓了會到國清寺的食堂去,在那裡,拾得因為工作的方便,常把剩飯剩菜留給他,有時,拾得甚至會把剩飯剩菜裝在竹桶裡,待寒山自己下山來取。

寒山與拾得的對話常常很精彩,最經典的是下面這兩句:

寒山問:如果世間有人無端的誹謗我、欺負我、侮辱我、恥笑我、輕視我、鄙賤我、厭惡我、欺騙我,我要怎麼做才好呢?

拾得答:你不妨忍著他、謙讓他、任由他、避開他、耐煩他、尊敬他、不要理會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當時廟裡的和尚並不理解寒山拾得的行為,在他們的眼裡,寒山拾得是兩個普通人,甚至沒讀過多少書,行為有些瘋癲。

後來的一天,台州太守閭丘胤來到廟裡,聲稱要見寒山文殊、拾得普賢,弄得廟裡的和尚們很納悶:“何以這樣一位大官卻來禮拜這等瘋子?”原來,太守曾經生了一場大病,是和尚豐幹給他治好的。他以為豐幹很神奇,而豐幹告訴他,更神奇的應該是寒山和拾得。於是,太守就有了拜訪寒山拾得的念頭。

等太守一行來到廚房,寒山拾得卻說:“豐幹饒舌!”。說罷兩人即挽臂出寺,走向寒巖。

太守眼看他們越走越遠,就派人騎馬追趕。寒山拾得走得似乎不緊不慢,但追趕他們的人卻始終追不上他們。當寒山拾得到了山邊,前面巨大的山體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騎馬追趕的人認為這下他們已無處可走了,卻不想,山體忽然開了個縫兒,容寒山拾得笑著說著走了進去,隨後,山體又復歸於完整。

太守無奈,於是派人尋找寒山拾得的遺物,結果,在國清寺內、山岩上和山林間抄得三百多首詩偈。這些詩偈就是後世所見的《寒山詩》(其中包括拾得寫的一些詩偈)。

上面所講也只是口頭傳說,裡面肯定有不實之言。但是有一點是真的,寒山拾得留下了很美麗很有禪味的詩。

據說,寒山拾得在日本頗有名氣。日本人還為他倆專門寫過一本小說,並拍攝過動畫片。還據說,日本人特別喜歡他倆的笑,說那是一種很空靈的大徹大悟之笑,他們的笑不僅能感染人,而且可以使聽者暫時忘掉一切。

清朝人在一幅畫子上很藝術地記載了寒山拾得的生活:畫面上,天寒地凍,兩人穿著都很單薄,一個拿著掃帚,神情自得,另一個提著筐子,很天真地笑著。他們正準備掃雪。

前面說過,關於寒山拾得的記載很少。不過,由很少的一點記載我們還是可以發現,寒山拾得過得是非常規的生活,他們對生命的意義有著非常人的理解,他們活在自己的世界。也因此,儘管他們吃穿用的條件都很差,也沒有象樣的讀書寫字的地方,但是他們竟能不為身外的一切所羈絆,在對話中探討存在的本質,把偶爾的心得隨手寫在偶爾遇到的材料上。他們知道自己活著,並快樂地活著。他們沒有因為沒有子嗣而不安,他們沒有因為沒有別人的富貴而起嫉妒心,他們甚至也沒有因為擔心後世不瞭解自己而患得患失。他們活著,真實地活著,全身心地踐行著他們所理解的生命意義,無意間成就了人世間的一個神話。

對生命意義的理解不需要太多的知識。過多的玄學概念也根本解釋不清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對生命意義的理解靠的是直覺和自覺。而要想達到直覺和自覺地理解生命的意義,就一般情況論,社會的環境是一個方面,修煉也是一種不錯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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