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麥穗/楊素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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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上世紀60年代初的我們,雖然躲過了哥哥姐姐們經歷過的生死存亡的三年自然災害,但是依舊被飢餓的陰霾籠罩,米飯裡面摻雜著各種粗糧,麵條清湯寡水,大部分是蘿蔔和土豆,吃純粹的白米飯和幹拌麵那是痴心妄想。能入口的東西都被我們狼吞虎嚥,一把炒黃豆、一個燒土豆、一根胡蘿蔔、一茶缸又酸又澀的沙棗就是我們的零食。早晨餓著肚子上學是常態,開春四五月份青黃不接的時候,豬草根、酸溜溜、葡萄絲、蒲葦根、榆錢、槐花都被我們吃過。

最難忘的是六月份的時候,地裡的麥穗逐漸飽滿了,大概怕人們侵犯它,為了保護自己,它的身上長上了細細的被稱為麥芒的東西。但我們這些被飢餓折磨的小傢伙才不怕呢,一雙雙小眼睛早虎視眈眈盯著它了。

有一天,大人們到遠處的地裡薅稻子去了,在村附近捉蜻蜓、追蝴蝶、跳皮筋的我們,奔到了田裡。微風吹過,麥葉窸窸窣窣作響,臨近成熟的麥穗高昂著頭顱。小霞負責站崗,若有來人就學貓叫,我們就假裝在田埂上挑草,我和另外三個夥伴準備揪麥穗。我像魯迅《社戲》中的阿發一樣慷慨說道:“揪我家的吧,我家的田在中間,不容易被發現。”於是,四個人來到田裡攔住麥穗頭連揪帶薅。我說:慢點,慢點,不要到田中央,就在田埂邊上薅。

一會兒,每人手裡拿著兩大把麥穗跑回我家。我們手忙腳亂把母親出工前封住的爐子捅開,用火鉗朝底下呼哧呼哧捅了幾下,火苗上來了!我們抓住一小撮麥稈,把麥穗放在火苗上來回烤,等麥穗頭上的扎人的麥芒烤蔫了,麥粒外面穿的綠殼由黃變黑時,從火上撤下來,並趁熱將麥穗按在手心,另一隻手在麥穗上使勁搓揉,把麥粒從烤得幹黑的皮中搓出來,接著兩隻手來回倒換,吹掉黑皮。一陣辛勞後,手心裡只剩下烤得夾生半熟的胖乎乎圓滾滾的麥粒,捏幾粒放到嘴裡,慢慢咀嚼,甜甜糯糯的麥香便充盈了整個味覺世界。

幾個人的麥穗輪番烤著吃完後,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都噗嗤笑了,每個人的嘴上臉上手上都黑乎乎的。我們從水缸裡舀上水用豬胰子仔仔細細洗乾淨,估摸著大人也快收工了,我學母親的樣子把爐子封好,把地上的渣渣拉拉收拾乾淨,又到院子外瘋耍去了。

平日母親收工回來,我一個勁喊肚子餓了,央求母親趕緊做飯,那天我破例沒喊,還幫著母親撿菜。母親看了我,又看了一下乾乾淨淨的地,一個勁誇我懂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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