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德府疑案(今古奇案)

商丘 不完美媽媽 尚益王 小小午休時間 2019-05-17

文、王樹恩

清朝乾隆年間,歸德府大名鼎鼎的尚益才尚員外被人殺死在自己的書房裡,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歸德府。原來,尚益才仗著自己的兄弟尚益臣是京城的三品官,雖年近六旬,卻無惡不作,所以他的死讓歸德府的百姓人心大快。可是新上任的歸德知府馬定安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馬定安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迅速找出凶手,將其法辦的話,尚益才的弟弟尚益臣就絕對不會放過自己,輕則丟官,重則丟命,更重要的是歸德府的百姓也有可能要面臨一場災難。眼下之急就是迅速找出凶手。

幾經摸查,馬定安得到了一條重要的線索。尚益才被殺的當天張二保從尚府門前經過,不想尚家的看門狗一下子從門洞裡躥出來,對他又撕又咬,張二保又驚又惱,一腳將那隻狗踢折了腿。尚府的狗被人踢了,這還得了?當天下午,尚益才就帶著管家尚武和幾個家丁到張二保家裡又搶又砸,還一腳將張二保年邁的老母親踢倒在地,老母親磕在門檻上,撒手西去。張二保又氣又痛,揚言要殺死尚益才。

歸德府疑案(今古奇案)

很顯然,凶手極有可能就是這個張二保。馬定安馬上命令衙役前往拘押張二保。很快張二保被帶來了,衙役還在他家後院的草叢中找到了幾張銀票,而票號正是尚益才的,這更加重了張二保的嫌疑。

馬定安一拍驚堂木讓張二保交代他是如何殺死尚益才的。張二保大喊冤枉,可是他又提供不了昨晚不在現場的證據,也解釋不了那幾張銀票的來歷。馬定安當下決定先將張二保關押起來。

一夜不眠,馬定安又想到了此案的許多疑點:尚益才被殺當晚,尚府中的十幾條看家狗為什麼一聲也沒有叫?而且尚府的院牆足有五六人高,一般人不可能爬進去。能做到這一點的有兩種可能,一是凶手功夫了得,二是凶手根本就是尚府中人。尚益才的身上有兩處傷口,一處在胸口,而另一處則在咽喉,而且刀口不一致,顯然是兩種凶器所致,按照常理,凶手殺人一般不會帶著兩種凶器。

種種疑點,放到張二保身上好像都解釋不了。那麼會不會是張二保買凶殺人呢?好像可能性也不大。因為張二保靠編席為生,每天的收入僅供母子二人餬口,根本就不可能有錢去請什麼殺手。再說了,如果尚益才的死真是張二保所為的話,他明知道自己的嫌疑最大又怎麼可能還若無其事地呆在家裡,還如此不小心地將幾張尚益才的銀票遺落在自家屋後的草叢裡呢?

這些都非常不合邏輯,馬定安越想越肯定,尚益才的死與張二保沒有關係。一定是有人知道張二保和尚益才的矛盾然後殺掉尚益才,嫁禍給了張二保。馬定安決定先將張二保釋放,只要張二保一放出去,真正的凶手也許就會自己露面的。

第二天一大早馬定安升堂,宣佈張二保殺人證據不足,予以釋放回家。誰知道他剛說完,跪在堂下的張二保就大聲喊道:“尚益才是我殺的。”馬定安吃了一驚:“張二保,我已宣佈你無罪,你為何又說尚益才是你所殺?”張二保哭著說:“青天大老爺明鑑,尚益才真的是我殺的。他打死了我的母親,我要殺死他,為母親報仇。”馬定安疑惑了,他又問:“是不是有人逼著你承認?”

“沒有,殺了人就該償命,再說了,我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只求一死。”張二保說。

“那我問你,尚益才的院牆足有七八人高,你是怎麼爬進去的?”馬定安問。張二保說:“我從小就喜歡爬樹,練就了一身爬高的本領,尚府那院牆根本就難不住我。”

馬定安眉頭皺了幾皺,又問張二保:“若是你殺的人當有凶器,凶器在哪兒?”張二保說,他已經記不清他把刀藏在什麼地方了。一聽這話,馬定安心中的疑惑就更重了。案發到現在一天還不到,要真是張二保所為,怎麼會記不起凶器藏在了什麼地方呢?既已承認了殺人罪行,又為什麼還要隱藏凶器?

可是張二保卻堅決說尚益才就是自己殺的,馬定安只好再次將張二保關回了牢裡。

當天夜裡馬定安又來到尚府仔細勘查了一番,回到衙門時天已經亮了。雖然一夜沒有睡,馬定安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倦意,反而流露出一縷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在這時有衙役來報,尚益臣來了。馬定安一驚,然後微微笑了笑,趕快出去迎接。

馬定安一來到大堂,還沒有行禮,氣勢洶洶的尚益臣就問尚益才被殺一案的進展情況。馬定安就把這幾天審訊,以及張二保認罪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尚益臣說:“他既然已經認罪,就趕忙簽字畫押,然後斬首。”馬定安說:“張二保雖然承認自己就是凶手,可是其中疑點非常多,凶手應該另有其人。此案還須再審。”

尚益臣大怒說:“滿嘴胡言,我看你分明是袒護張二保,我叫你怎麼辦你就怎麼辦。”馬定安淡淡一笑說:“人命關天,下官不敢做主,如果尚大人認為此案可以結案,就請書面示下,免得日後叫下官為難。”

尚益臣不屑地看馬定安一眼:“真是不識抬舉。”說著坐到大堂上,展開紙墨用左手寫了起來。馬定安看著他,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

很快尚益臣寫好了,他走下大堂將字條扔給馬定安:“這下行了吧,趕快叫張二保簽字畫押。”

馬定安點點頭,升堂,命將張二保帶上堂來。很快張二保被帶了上來,衙門外也擠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馬定安大聲地說:“張二保,你目無王法,為報私仇而殺人,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沒說的了,只求一死。”張二保說。馬定安哈哈一笑:“好,那本官就成全你。來啊,叫張二保簽字畫押,關進死囚牢,秋後問斬。”

衙門外的百姓一聽這樣的判決,暗罵馬定安是不為民做主的昏官,有的乾脆罵出了聲來,可是馬定安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又對衙役們說:“怎麼還不動手?”“慢著!”馬定安的話音未落,進來一個非常強壯的年輕人,他大聲說:“尚益才是我殺的,與張二保無關。”看著這個年輕人張二保顯得很吃驚。

馬定安一怔,然後淡淡一笑:“該露面的終於露面了。”他對尚益臣說:“尚大人,又有人來認罪,我們是不是將此案重新審理?要不然,報錯了仇,令兄在地下也不會安息的。”

誰知尚益臣非常不耐煩地說:“不用再審了,既然他也來認罪就和張二保一起斬首吧。”馬定安說:“也不急於這一時,還是審審再說吧。”說著也不顧尚益臣的反對,一拍驚堂木向年輕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氏,為什麼要殺尚益才?”

年輕人顯得很不以為然地說:“我叫楊立功,外鄉人。尚益才魚肉鄉里,打死了張二保的母親,我出於義憤才將其殺死。”話音未落,張二保一把將年輕人推到一邊:“你胡說,人是我殺的,根本不關你的事。”這位楊立功笑笑說:“好漢做事好漢當,你就不要管了。”“可是……”張二保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馬定安一拍驚堂木叫張二保閉嘴。

接著馬定安又問楊立功:“那我問你,你是如何殺死尚益才的?”楊立功回答說:“我飛身進入尚府,然後一刀捅在尚益才的胸口之上,他一聲不吭就死掉了。”馬定安又問:“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麼?”年輕人說:“沒有,你問這個幹什麼?”馬定安哈哈一笑說:“案情終於大白了。你知道麼,你殺掉的只是一個死人。”

馬定安的話還沒有說完,衙門外的百姓就嚷成了一團,衙門內的眾人也顯得很吃驚。楊立功不知道馬定安在說什麼,更是吃驚。而尚益臣卻不樂意了:“馬定安,他們既然已經認罪,你為什麼還幫他們開脫?馬上叫他們簽字畫押,本官要親自監斬。”

馬定安看著尚益臣:“尚大人,你為什麼這麼著急要殺掉他們呢?”“當然是為我大哥報仇。”尚益臣說。馬定安說:“既是為了報仇,為什麼等不及案子審理清楚呢?”

尚益臣一怔:“放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馬定安微微一笑,又忽然非常憤怒地說:“因為殺死尚益才的人不是他們而是你!”一聽此話,眾人又是一陣驚歎。

尚益臣大怒:“馬定安,你滿嘴胡言,你就不怕我摘了你的烏紗帽?”馬定安說:“我沒有胡說,昨天晚上,我到尚益才府上又轉了一圈,發現了很多疑點。首先令兄身上有兩處傷口,一處在胸口,一處在咽喉,刀口不一樣,這說明凶手是兩個人,要是一個人的話就很難解釋行凶為什麼會帶著兩把刀。胸口的刀口雖然很深,但沒有傷及心臟,應該不會馬上斃命,甚至還應該有反抗才對。但是我還發現此處的傷口只有一點血跡,這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釋是,當這一刀刺進去的時候,尚益才早已死了,所以才沒有大量的血流出來。剛才楊立功交代的恰恰印證了我的判斷,所以楊立功殺的只是一個早就死了的尚益才。而真正置尚益才死命的是咽喉的那處傷口,此處的傷口由右往左加深,說明凶手是個左撇子,因為只有用左手切出的傷口才是這樣的狀況,而你尚大人恰恰就是個左撇子,你寫這張字條的時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說著馬定安將字條扔到尚益臣的面前。尚益臣顯得很緊張,但他又努力掩飾:“你,你胡說,我是左撇子不假,可是我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親大哥呢?”“你問得好,因為尚益才讓你給他弄個官做,你不肯,他就拿著他這些年在歸德府給你搜刮的民脂民膏的賬本來威脅你。這時尚益才在你心裡根本就不是你的大哥了,而是威脅到你前程的仇人,所以你就決定痛下殺手。”“你,你胡說!”尚益臣語氣越來越弱。

“這就是證據,”馬定安將一個賬本摔在案上。“賬本怎麼會在你這兒?”尚益臣很吃驚。馬定安說:“當我第一次看到凶案現場的時候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不對勁的地方就是現場好像被翻過。如果真是張二保報復殺人,那他殺了人還要翻找什麼呢?尚益才身上的幾十兩銀子一分不少,說明那人要找的不是銀子,真正的凶手一定在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可惜沒有找到。”

尚益臣一驚:“你,你是在哪兒找到的?”馬定安說:“就在尚益才的鞋裡,昨天晚上我仔細檢查了尚益才的全身,發現他的兩隻鞋的鞋底比普通的要厚很多,打開一看,裡面藏著一個賬本還有你寫給他的信。”這時的尚益臣臉色都變了,他顫顫地狡辯說:“這根本就不能說明我殺了他。”“那隻能把尚益才請到這大堂上來問話了。”馬定安又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吃驚的話。

尚益才不是已經死了麼?馬定安怎麼說把他請上堂來呢?這其實就是個策略,嚇嚇尚益臣,果然無比疑惑又無比驚恐的尚益臣徹底崩潰了。他說,這絕對不可能,當時下手那麼重,尚益才怎麼會不死呢?

正像馬定安說的那樣,尚益臣尚益才兩兄弟為了自己的目的,反目成仇。尚益臣為了自己的前程,就在那天夜晚悄悄地來到了尚益才的府中,趁尚益才不備掏出匕首就朝尚益才的脖子上割了下去。而就在尚益臣得手後出去不久,白天看到尚益才的罪行,一腔義憤的楊立功又來了。當時已經死去的尚益才背靠在太師椅上,楊立功不辨生死,一刀就刺在了尚益才的胸口上。就這樣,楊立功以為是自己殺死的尚益才。

後來,尚益臣將幾張尚益才的銀票放到張二保後院的草叢裡,嫁禍給張二保。不是自己乾的事,張二保當然不承認了,可是被關起來的那天晚上,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楊立功。

尚益才踢死自己母親的當天,張二保雖然揚言要殺死尚益才,可是他知道尚益才勢力龐大,想殺他談何容易?一時想不開,就有了輕生的念頭,就在他要把脖子伸進自己做好的套子裡準備上吊的時候,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楊立功救了他,並說自己會幫張二保報仇。直到尚益才真的被殺,自己被抓,他才知道這個楊立功說的都是真的。人家幫自己報了仇,自己當然應該認罪,不能拖累恩人,所以後來他就承認尚益才是自己殺的。

而面對張二保的忽然認罪,馬定安雖然疑惑,但是他還是隱約地感覺到張二保在努力地保護著誰,所以在大堂他故意聽從尚益臣的話,要判張二保死罪,楊立功果然出現了。

幾天後,尚益臣被朝廷罷官,打入死囚牢,張二保無罪釋放,而楊立功也因“殺的是死人”而判無罪。歸德府的百姓歡呼了,他們大喊馬定安是好官,馬定安亦欣慰地笑了。

選自 民間故事選刊·上2019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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