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雷中國風雲錄

掃雷 鼠標 黃琪 筆記本電腦 觸樂 2017-06-05

2013年8月31日,周丹成了中國第一。當時她到日本不足半年,呆在一所語言學校的宿舍裡。

讓她登頂的項目是掃雷,在那之前,她已經是世界女子第一。

那是個週末,沒課,天熱。她睡到大中午才起來,宿舍裡沒別人。像往常一樣,她手邊一杯冰咖啡,滑動鼠標,按鍵如飛,一局又一局地在筆記本電腦裡刷著掃雷。

她玩得最多的是高級局——16×30的矩陣裡埋了99顆雷,她需要挨個點開方格,直到排查出所有雷,才算獲勝。周丹2009年就開始玩掃雷,玩得多了,目標早已不是“完成”,而是“有多快”。

她已經很快了。在她剛來日本那會兒,家人和朋友向外人介紹她時,總會加上一句,“你知道嗎,她是掃雷的女子世界冠軍!”

換來的反應往往是:Windows自帶的小遊戲居然還有世界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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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前的最高紀錄,和當時的中國排行第一還差零點幾秒。因此,那天,當彈窗跳出“37.81秒”的那一瞬,她難掩激動:“啊,我是中國第一了。”

宿舍Wi-Fi故障,周丹沒能第一時間上傳自己破紀錄的遊戲錄像。她先是手機拍照,把照片發到QQ掃雷群,然後才想到要告訴自己現實中的朋友。掃雷群炸了鍋,朋友的反應卻並不熱烈。朋友們覺得,反正她是掃雷大神,全國第二和全國第一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當時的周丹不會想到,自己會在一個月後突然宣佈隱退——就因為一碗關東煮。

排行

每次和旁人提到關東煮事件的時候,郭蔚嘉還是會笑出聲。他2011年加入掃雷網,比周丹晚兩年。

郭蔚嘉是別人眼裡的“學霸”,有“百度百科”詞條的那種,2013年,他以714分摘取山東省高考理科狀元,被清華大學錄取。

郭蔚嘉第一次玩掃雷用的不是電腦,而是某種能玩遊戲、帶手柄插槽的VCD。當時他大約三四歲,教會他的是他的父親——雖然他父親至今否認自己是始作俑者。

父親怕郭蔚嘉近視,所以自小嚴格限制他玩電腦的時間。他便和不少孩子一樣,偷著玩,每次他提心吊膽、費勁周折,打開的卻往往不是什麼大型遊戲,而是系統自帶的掃雷。

初三那年,因為朋友,他接觸到了掃雷網。郭蔚嘉第一次知道,愛玩掃雷的人不僅有陣地,甚至還有排名。每個人都可以通過指定的掃雷軟件,錄製、上傳自己的遊戲錄像,獲得進入排行榜的機會。

更超前的是,這個2006年成立的網站,就已經採用實名制,賬戶一人一號,錄像人工審核,信息不實一律封停,每個玩家都必須對自己的名字和成績負責。

這裡有著看似森嚴的等級制度,以掃雷高級記錄60秒為分界,超過60秒的玩家屬於“人界”,60秒以內的玩家屬於“神界”。高級局完成時間進入50秒以內將升格為“雷聖”。

只有神界排行第一位的玩家能擁有“雷帝”的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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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蔚嘉註冊時被分配到的ID是“8356”——他是掃雷網第8356位玩家。他上傳的第一個記錄是高級201.06秒。按等級來分,他只是“人界”的一介“布衣”。

當時的“雷帝”,是ID為“1”、高級記錄40秒以內的張砷鎵,張砷鎵是網站創始人,人稱“校長”。張砷鎵建站的初衷,只是希望有個地方顯擺成績,證明自己掃雷很牛逼。在2013年之前,整整6年沒人超越過他。

被激起挑戰欲的,除了2011年入網的郭蔚嘉,還有2009年入網的周丹。周丹大二在宿舍掃了一盤高級120秒後,自我感覺良好,然後就看到了這個一秒粉碎她優越感的網站。

她的感覺告訴她,“雷帝”這種偏男性的稱謂,說明在一開始,建站的人就沒考慮過女生登頂的可能。但周丹並不在意這些略顯“中二”的頭銜,她只在意排名。進入掃雷網後,她幾乎天天把自己關在宿舍裡掃雷,翹課也在所不惜。

周丹的ID是“4843”。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這都是她手機的解鎖密碼。

2013年9月1日,她用U盤拷貝,在學校電腦上傳了“遲到”的破紀錄錄像,當天就通過審核。校長在雷帝的位置呆了6年,他的後來者只停留了3個月,就被周丹改朝換代。當雷友們在錄像評論裡紛紛喊出“丹帝”,氣象似乎變了。

郭蔚嘉覺得,排名和實名制,的確激勵了國內這些曾把掃雷當“消遣”的玩家。

他查過相關的歷史。掃雷最開始被微軟加入Win系統,只是為了教會人們用鼠標,上世紀90年代,它才開始被少數玩家當成“競速遊戲”來玩,直到2000年有了國際掃雷排行,才漸漸形成了“圈”。

這種對排名的執著,是掃雷圈的常態。自然,強制玩家實名,指定專門的防作弊軟件,乃至人工審核玩家錄像,都是為了維護這個圈的生態。

“說起來,比爾蓋茨當年,也曾經是掃雷初級的世界紀錄保持者。”

裝備

周丹是被迫棄坑的,因為裝備壞了。2013年9月底,她用電腦看視頻時,不慎打翻了手裡的關東煮,頑強勞作四年的筆記本電腦就此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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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掉電腦之後,周丹發現她的手感丟失了——她不能適應自己的新電腦,同時,她用了四年的鼠標和鼠標墊也行將就木。鼠標是筆記本贈品,買不到同款,她手小,又用不了專業遊戲鼠標。鼠標墊是路邊攤的雜牌,中間滑動最頻繁的區域已經磨壞,可她去賣鼠標墊的地方摸了一圈,始終找不到觸感一致的。

鼠標墊材質的變化,讓以前的“移動習慣”完全不適用,她的高級平均時長,比巔峰時差了10秒以上。她不甘心,可是沒辦法。在試過一些新的鼠標和鼠標墊後,她不得不對外宣告,自己被“勸退”。在郭蔚嘉看來,周丹直接放棄了全國第一的掃雷前程。

2006年,掃雷網成立初期,“鼠標”和“鼠標墊”就已經作為“關鍵裝備”,被列為用戶個人資料的“可填寫項”。當時國內掃雷還完全處在拓荒階段,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方法論,大部分玩家都是“暴力流”,拼的是速度。對於技術陷入瓶頸的雷友來說,裝備的確能起到一定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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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鼠標和鼠標墊,屏幕分辨率、指針速度甚至桌子的高度,都會影響掃雷成績。“低分辨率+低鼠標速度=高穩定性”,藉此能實現精準操作,是不少掃雷高手的共識。包括郭蔚嘉在內,不少雷友現在不把屏幕調成“640x480”這個分辨率,都不知道該怎麼玩這個遊戲。

由於點擊頻繁,掃雷玩家的鼠標壽命一般是兩年。這幾乎也是不少雷友在掃雷網上留存的時間。就郭蔚嘉所知,因為慣用型號停產、買不到同款鼠標而選擇隱退的雷友,不在少數。

2013年10月到2016年4月,周丹再沒上傳過任何遊戲錄像。2014年4月5日,郭蔚嘉的總成績超過了她,成為新晉“雷帝”。幾個月後,郭蔚嘉多了一個在上海、大他10歲的徒弟,叫郭錦洋。

師徒

郭錦洋,2012年4月23日入網,ID“9672”。

他是個裝備可以“即插即用”的高適應體質,前後換過1次鼠標、4次鼠標墊,無縫對接,就像不用費心換糧的貓。

他是畢業工作後入的網。在得知裝備的重要性後,他第一時間購入了當時頂級的羅技G9x鼠標和賽睿Mass鼠標墊。之後,他的高級成績提高到100秒內,升格為人界的“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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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在工作日、在辦公室,利用午休和下班後的時間玩,一天兩小時,週末雙休。也因此,除了身邊的同事,他的家人、朋友,幾乎都不知道他有這麼個私人愛好。

從一開始,郭錦洋走的就是NF流。

FL(Flag)和NF(No Flag)是目前掃雷的兩大流派。兩者的區別只在於,掃雷過程中,你是否在可能有雷的方格上插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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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圈外玩家對掃雷最大的誤解,就是把它當成了插旗標雷遊戲。其實,雖然踩到雷就算輸,但掃雷的勝利條件,不是標出所有雷,而是點開所有空。只要點光版面上的所有空白格,即使一個雷都不標也算贏。

在掃雷高級局中,由於一共有480格,而其中有99格是雷,多數玩家都會走FL流,也就是在可能有雷的地方插旗,避免手賤點錯,導致遊戲失敗。而NF流則是盲掃——玩家必須在完全不做任何標記的情況下,避開99個雷,併成功點光所有的空白格。

或許看個郭蔚嘉的盲掃視頻,對於NF流會有更直觀的感受。

郭錦洋是個數據控,他深入研究過郭蔚嘉的掃雷錄像。在他眼中,郭蔚嘉的盲掃技巧極為全面,整體效率奇高,且保持高速點擊的耐力特別出色。他每一步的點擊次序都經過精密計算,能幫助後續的判斷,是“對鼠標有極強控制力才能做到的雙線操作”。

這樣一盤高級局盲掃,郭蔚嘉完全可以在40秒以內結束——他是依靠剋制自己插旗的慾望,每日不間斷的瘋狂練習,持續優化點擊效率,才能做到這種程度。目前,他仍包攬了中級、高級NF的某兩項世界紀錄。

數年後,掃雷網三巨頭之一的張先耀,在知乎回答中深情地說,他對郭蔚嘉“非常非常非常佩服”,因為他是“憑一己之力,將NF提升到能與FL相提並論的頂尖水平的人”。

顯然,同為NF流,郭蔚嘉是郭錦洋拜師的理想人選——雖然相差10歲,但在掃雷圈,拜師沒那麼多講究,只有技術高下,沒有年齡高低,你贏我,我服你。

郭蔚嘉已不記得郭錦洋拜師的具體細節。他倆異地,一直都是QQ交流,直到2015年2月,郭蔚嘉去上海蔘加雷友聚會,才見到郭錦洋本人。在成員天南地北的掃雷圈,師徒見面尤為難得。

在郭錦洋看來,“勾搭”上了NF流派最強的郭蔚嘉,加上他後來的徒弟和同為數據控的林錦帆,簡直是集結了盲掃技術的領先集團。或許這次拜師,更像盲掃流的勝利會師也說不定——畢竟郭錦洋自己,正是初級NF某項世界紀錄的保持者。

■ 困境

2015年下半年開始,郭蔚嘉的成績突然變得慘不忍睹。王濟芸差點以為,像之前登頂的前三位“雷帝”那樣,郭蔚嘉也要隱退了。

這回,是因為傷病。

王濟芸,2011年8月23日入網,ID“9061”。2013年8月,她和郭錦洋同時升任掃雷網“管理員”,工作內容之一,就是負責遊戲錄像的人工審核。

掃雷網的玩家,迭代很快。每年總有新的人來,也不斷有人離開,很多人的消失都沒有前兆。目前掃雷網的註冊用戶不到16000人,QQ主群人數600多,而至今仍活躍的雷友,大約只有兩位數,多為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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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役的雷友中,王濟芸已經算資歷老的,和她同期的,大部分都退了——或許是目標達成,或許是興趣轉移,或許是學業繁忙、工作變動,或許是歲數大了、力不從心,因為鼠標停產、手感沒了的,也不在少數——包括王濟芸自己。

然而,掃雷易耗的,不止是鼠標按鍵,還有按鍵的手——並不是每個人都像郭錦洋那般,嚴格限制自己的遊戲時間。

王濟芸入網那年,就有一位叫黃琪的女玩家宣佈隱退。她為晉升“神界”努力了4年,卻因為掃雷過度,在醫院被確診為手腕囊腫,腕部明顯無法發力,疼痛難忍,輕扭都能聽到“咔咔”聲。醫生的建議是做手術,且暫時不能再用右手。她為此練就了用左手寫字的本領,生活還算無礙,但為了養手,不敢再碰掃雷。

早期那些追求手速的雷友,多少都有這樣的後遺症:腕管綜合徵,手指的肌腱炎或腱鞘炎,或是肩周炎之類的傷病。或許是前車之鑑,郭錦洋、周丹等一些雷友都開始戴指套、護腕,在肩上貼膏藥,就像從事高強度運動的職業體育選手。

然而郭蔚嘉還是中了招。正是在2015年下半年,他的肩膀、手也開始疼,狀態很糟糕。可掃雷是他唯一喜歡的遊戲,他生活中極少數能稱之為“愛好”的東西。

很多時候,圈外人很難理解,他們在追求什麼。或許因為掃雷這種遊戲,本身就缺乏持續的觀賞性,也不像魔方,在電視節目、網絡直播中,都有舞臺和展示的空間。

掃雷有線下的世錦賽,也有半年一度的線上貼吧賽,但都屬於雷友自發贊助的“民間行為”——唯一的官方組織國際掃雷協會,早在2008年就已經解散,目前在維持運營的掃雷組織,也就國際、國內這兩大掃雷排行,維護的人,也僅是一批同樣滿腔熱血的玩家。而維護掃雷網的,正是郭蔚嘉、郭錦洋、王濟芸這些一直堅守下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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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掃雷的世界,沒有國家隊,沒有專業訓練,沒有職業賽事,參賽也僅代表個人,即使面對國家運動員一般的傷病,也未必能被外人所理解——多數時候,他們坐在電腦前,面對著掃雷軟件,單打獨鬥,為了打敗他們自己。

傷病最終沒有攔住郭蔚嘉。在成績低迷的十個月,因為不得不慢下來,他開始慢慢修改了自己的掃雷方式,不再那麼追求手速,而是給每一步點擊,預留了更多的思考時間——他點擊“慢”了,可他的速度“快”了。

直到現在,他玩起掃雷仍有感到手疼的時候,只是程度深淺。但這段低迷的時光,真正讓他超越了自己,得以躋身“中國三巨頭”,名列國際頂尖之流。

去年,王濟芸等到了周丹和黃琪的歸來。

周丹換掉了全副裝備,在掃雷吧開了復出直播帖,每日記下自己當天的成績。

而四年後歸來的黃琪,也感覺到了圈子的變化。她離開時,大部分人還是瞎掃,幾無章法,只看誰熟練、誰運氣好。而現在的大家,在認真地討論各種流派、細節處理、大局觀,有了專業性術語,有了完整的指標和體系。

2011年入網的郭蔚嘉,和張先耀等人一起,一直致力於讓掃雷技術變得系統、易於傳承;2011年入網的王濟芸,和吧務們一起,不知疲倦地在做著引導新人的努力;而2012年入網的郭錦洋,則致力於數據統計、錄像分析,和林錦帆一起,希望成為國際和國內兩個掃雷圈子的紐帶。

黃琪現在只敢慢悠悠地玩,但這些方法論,讓她在不那麼高強度的操作下,也可以勉強追上當年自己巔峰時的成績。

她如願實現了四年前的夙願:人界第一。

期間,郭蔚嘉一直在這個圈子裡活躍。“我不想走。我不玩它我還能玩啥。”

■ 時光

2012年,周丹出國前,曾收到王濟芸寄來的掃雷明信片。這種明信片自帶“掃雷高級局”,可以用硬幣刮塗層的方式來玩掃雷遊戲。把掃雷明信片寄給另一位雷友,一面寫文字留言,另一面是自己的“戰果”——就像雷友遠距離用成績打了個照面。

王濟芸給周丹、郭蔚嘉都寄過,每張明信片下方,還印有他們的名字——每個雷友都是專屬定製。雖然最後他倆都沒捨得用,留作珍藏。這都是王濟芸自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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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濟芸在圈子裡已經呆了6年。雖然至今她仍停留在世界女子掃雷排行榜的前十,但她始終覺得只是女玩家少,運氣好而已。

她已經不怎麼玩掃雷了。雖然從未宣佈淡出,但在趁手的鼠標壞了之後,因為買不到同款,她的手感和狀態,就再也沒回來。換別人或許早走了,但她仍留在這裡,參與和見證著歷史。

她見證了早期貼吧的荒蕪混沌,炫耀的、作弊的、出現困惑沒人理會的;她經歷了早年和國際掃雷圈的抗爭,國際排行對中國玩家數據的不信任,懷疑作弊,不承認成績,甚至來自中國的“破紀錄”錄像都要審核幾個月;她眼看Win 8之後,掃雷從“系統自帶程序”裡消失,新人玩家越來越難有,玩掃雷都快變成一件暴露年齡的事;她關注著移動端的崛起,儘管目前為止也找不到一款掃雷App,足夠專業又能做到真正的防作弊,PC端的專業掃雷軟件至今仍無法替代。

然而最大的問題仍舊是,當新人玩家再也接觸不到掃雷,或者接受不了掃雷這樣聲畫簡陋的遊戲,那麼,掃雷未來的發展出路在哪裡。這或許本該不是他們考慮的事,但目前活躍的掃雷玩家,的確也只有他們這些人,以至於,他們不少都能記住彼此的數字ID,彷彿那是他們的另一個名字。

王濟芸組織過幾次雷友聚會,超過10人就屬於聲勢浩大;半年一次的貼吧賽,有30人蔘賽就算是盛況空前;根據掃雷網的幕後數據統計,從2012年之後,掃雷網每8個月才能增加1000位新用戶,唯一一次註冊潮,是周丹的徒弟龔鵬贇在知乎答題之後——然而,由於適逢服務器遷移,網站一度關停了一個多月,掃雷網再次錯失了吸引新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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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很多人也僅是出於好奇,進來窺探一番,感嘆下他們的“強”,而後很快關閉網頁,返回原來的世界——那麼,即使他們做到了“女子掃雷稱霸世界,壟斷排名前11位”,又有什麼用呢?

有人問,“是什麼讓你們堅持到了現在?”

張砷鎵很討厭“堅持”這個詞。他覺得,根本沒有什麼事情是靠“堅持”做成的。如果人們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做同一件事,那麼必然是因為它能使你們快樂,使你們感受到價值和意義。

王濟芸沒有離開。即使約等於放棄了掃雷,但她依舊像剛接管“掃雷”貼吧時那樣,懷有強烈的熱情和使命感。

這種熱情和使命感的來源,早已不僅僅是“掃雷”本身,而是“掃雷”這個圈,這裡的人。

2009年至今,掃雷世界第一、多項世界紀錄的保持者一直是卡米爾,一個波蘭人,掃雷高級記錄31.13秒。他2009年開始稱霸掃雷界,將同期的所有對手遠遠地甩在了後面。獨孤求敗5年以後,他便不怎麼再出現,現在據說沉迷《坦克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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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濟芸記得,最早周丹她們,日常僅能掃出“45-50”秒,很努力才能掃出“40-44”。而當時卡米爾隨便刷,都能刷出40-42秒的成績,在他們眼中,卡米爾還是大魔王般遙不可及的存在。

而現在,“40-44”已成為日常,郭蔚嘉、周丹和張先耀成為了三巨頭,“雷帝”開始頻繁易主,記錄頻頻被打破,他們三人也都跨過了35秒大關。現在的他們,終於拿到了入場證,開始努力超越卡米爾2013年前締造的世界紀錄。

周丹覺得,她一步步掃到現在,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去向往卡米爾那樣的成績和高度。

三巨頭進入頂尖之列還不到一年,他們還在路上。

2017年5月17日,郭蔚嘉在清華大學的拾年咖啡和我見面,鄰校北大的雷友饒思源隨行。此前,儘管收到過不少媒體的採訪邀約,但他從未答應。他也難得有機會像這樣,坐下來聊聊他這6年的經歷、感受,和雷友們的故事。

現場,饒思源用手機開了直播間,並把地址甩到了掃雷群。直播持續了兩個小時,二三十人在看,仍舊是平常活躍的那些人,4843、9672、9061、10638……他們在各自的屏幕前,在郭蔚嘉看不見的另一端,熱絡地聊得起勁。

臨近結束,郭蔚嘉突然懊惱起來。他覺得他應該錄音,因為以後,他可能很難有機會再重複一次這些故事。

看了直播的王濟芸並不感到遺憾。郭蔚嘉說了他想說的,他們懷念了他們想懷念的,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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