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為什麼土匪多?

總有人說汝州是出了名的土匪窩,真是這樣嗎?為此,我這個土著還專門和朋友爭論。汝州地理位置顯要,自古連通東西南北,可謂“得汝州者得中原”,當然,這也造成汝州兵禍、戰亂非常多,如今,僅大峪一鄉還保存著30多個山寨,它們易守難攻,似乎向我們訴說著那些兵戈鐵馬的歲月。

狸奴|文

汝州是出名的土匪窩?

我這個土著可不答應

從鄭州出發,上高速走靳馬線,一路穿嵩山越駿嶺,個把小時車程,便可以回到汝州大峪。沿途那些盛開在峰巒坡谷間的亂花,像一團團緋紅的輕雲,令人目眩神迷,恍若置身夢中仙境。

杏花節的主會場在紫雲山中,平素偏僻寂寞的深山幽谷,旅遊節期間變得車水馬龍,十分擁堵。

我對同行的幾個人說:“既然我們一路上都在賞花看景,不如今天帶你們去探探險,看看我老家的古山寨?”

其中有從部隊轉業的朋友,一聽很興奮,說:“好啊,好啊!聽說從前汝州是出了名的土匪窩,你說的山寨是當年土匪的據點吧?”

“哈哈,不是。”

為了給老家的聲名正本清源,我一本正經向他掉起了書袋:“清末民初,老汝州匪盜橫行,北山大峪和南山寄料、蟒川的山民們,為躲災避禍,或以家族為單位,或以村子為單位,或依附於大戶,在險要山頭修築山寨,和平時期男耕女織,安居樂業,戰亂匪患來臨時,山民們則變身為兵勇,與攻城拔寨的敵人鬥智鬥勇。”

“現在地球人都知道登封少林寺武術有名,其實,登峰的鄰居汝州,習武之風自古盛行,汝州被評為全國武術之鄉,城東米廟鎮於莊村,是遠近聞名的武師窩,曾出過武舉人於殿一。”

我說道:“1982年我在汝州市直中學讀初中,數學老師郭海濤,剛從師範畢業,20出頭,老家就是城東的,他每天早晨都在學校對面體育場上打拳,腰裡束著一條長長的白布腰帶,十分精神,老師說過,他們那的村民,自幼習武練功,個個身懷絕技。”


汝州為什麼土匪多?



看朋友們聽得一愣一愣地,我將手伸到車窗外,指著層層疊疊的山嶺,繼續擺活道:“可不是噴瞎話兒,僅大峪一鄉,海拔千米以上的大山中,至今還存有30多座古寨,其中石榴嘴寨、玉皇寨、輝泉寨等11座至今保存較完整。新華社、大河報都刊發過文章,呼籲保護歷史遺蹟。可惜缺乏資金投入,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藏在深山不被人知。”

炮火不曾擊毀的寨子

在這裡有數十座

大家邊聊邊行,車子在逶迤起伏的山道上,時而盤旋上升,時而迂迴俯衝,終於來到一處突兀險要的高崗上,望見山頂最高處,有一圈層層青石壘起的高牆。

這就是依託天險、臨懸崖絕壁而建的石榴嘴寨。

它位於大峪鄉青山後村的大青山上,因其坐落的主峰像一個傾斜的大石榴而得名,又因此處凌空而立,可眺望東方紅日升起,故又名迎旭寨。

山寨東、南、北三面皆是萬丈深淵,易守難攻。站在寨頂,就像站在一艘萬噸巨輪的船頭,巍巍青山化成了船身下的滔滔巨浪,遙望汝州城區,則恰似汪洋中的一座小島,城內外的一切動靜,盡收眼底。


汝州為什麼土匪多?



寨內有幾十孔石窯,還有1丈多深的石井,騾馬從山下馱水,存在石井內,夠幾百號人吃上十天半月沒問題。

1944年,王樹聲、皮定鈞率領八路軍和當地村民,在此殲滅過日軍一個排。日軍為了報復,從山寨西面的大青山上,用炮火猛攻數日,只打死了寨中的一頭驢。

離開石榴嘴寨,出嵩山餘脈,來到一馬平川的汝州城中。

中午和閨蜜相聚,她帶我們吃過肥美的羊肉湯、焦香的鍋盔饃,又領著我們驅車南下,走廟下、過汝河、經楊樓、穿觀上,來到寄料鎮來安寨內。

因寨內沒有水源,來安寨也被稱做“幹寨”。聰明的先人,利用寨子後面懸崖下的小河,在崖頂安裝水車和滑輪,直接從河內取水。山寨還建有巨型水窖,可積攢雨水度日,頗具地方特色。

來安寨牆仿照長城垛口的樣式,用巨石壘成,寬2到3米,高8到10米,壘成內外兩道牆。外牆上再壘2米高的垛口,設有了望孔和射擊孔,內牆壘有臺階,可以登上寨牆。

寨內幾十孔石窯隨形就勢,錯落有致。還配有儲藏室、打更室、牲口圈等,甚至還設有牢房和關帝廟。頗具特色的角樓、寨門、議事堂等,至今保存完好。


汝州為什麼土匪多?

樑家寨



據仍堅守在寨中生活的幾位老人講,當年山寨建成後,頒佈有“寨規”,凡串通土匪危害村民者,一律誅殺,家屬驅逐出寨;嚴格寨民落戶登記制度,寨中男丁,農時為民,戰時為兵;村民與外界通婚,須先登記審查等。

來安寨興盛時期,除了有數千人在此居住、避難外,寨裡還安裝了近百臺大型織布機,織出的成品布銷往上海、天津等城市,為寨子帶來了豐厚財富。

汝州為什麼兵禍多?

遊過古寨返回鄭州後好久,我依然很困惑,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了汝州自古土匪多、山寨多、兵禍多?

直到前段,跟一個懂圍棋的朋友學習下棋,他說到一個名詞“棋劫之勢”後,我才頓悟。

從地理環境上看,汝州是個十分獨特的存在。

它北靠嵩山,南依伏牛,中有北汝河貫穿全境,兩山夾一川,河谷沃野,物產豐富,加之處在南陽、許昌、洛陽、鄭州、開封的中間,緊鄰天地之中的登封,自古便是連通東西南北的交通要道,若說得中原者得天下,則得汝州者得中原。

《讀史方輿紀要》說到汝州,曾這樣描述:“山川盤紆,原隰沃衍...州在嵩、洛、宛、潁間,為棋劫之勢,自昔用兵者所必爭也。”

圍棋之“劫”,指的是一子為雙方所圍,都可以提吃,圍繞此子“打劫”(或稱“劫爭”)的結果,關乎全盤勝負,故被稱為“天下大劫”、“通盤劫”、“生死劫”。

在中國幾千年的發展史上,汝州經常扮演著“天下大劫”的角色。

王莽攆劉秀、曹操討董卓,都爭過汝州;李密圍洛陽,李世民攻王世充,也看重這條進攻路線;黃巢由淮北攻佔汝州,遂陷東都洛陽;岳飛經略中原,先收汝州,再下洛陽;蒙古攻打汴京,也是由嵩山小路,將汝州屠城後攻取汴梁,汝州子民幾被滅絕,明初從山西洪洞大規模移民於此。

抗日戰爭時期,省會開封淪陷,汝州當時雖是縣城,但隋唐以來長期為郡城,明清時期為直隸州州府,加上四面環山的環境,成為省立教育機構遷移學校的首選地;花園口決堤後,大批難民流落汝州。

抗戰期間,八路軍、國軍、偽軍、日軍、土匪、民兵,各路人馬都在這裡搶地盤、刷存在感,比三國演義還熱鬧。

1944年豫中會戰在此拉開序幕,日軍採用戰車集團衝鋒戰術攻陷汝州,為保衛汝州戰略要地,中國軍隊與日軍首次投入使用的戰車師團展開殊死戰鬥,粉碎了日軍司令官岡村寧次的計劃。

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曾在汝州城北千年古剎風穴寺內,舉辦河南臨汝訓練班,戴笠親臨授課。


汝州為什麼土匪多?

規模宏大的下焦三官寨


因此解放前後,汝州這裡土匪多、流寇多,也就不奇怪了。當我們回望時,才會懂得,所有歷史的遺蹟,都是歷史存在的證據。

散落在故鄉山川間的一座座古山寨,恰似一個個滄桑而沉默的老者,包藏和承載的,正是汝州先民亂世掙扎、艱難生存的過往坎坷。他們以守土有責的堅毅彪悍,建起防禦的古寨,也構築了不屈不饒的精神堡壘,讓我們今天能夠擁有,這安居樂業的美好家園。

作者簡介

狸奴,籍貫汝州,生活在鄭州。


小鵬 | 編輯

小米 | 統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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