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魏晉時代是人性覺醒的時代?

儒家 莊子 何晏 阮咸 王弼 好玩的國學 2019-03-06

題記:無常的時代,人們更加渴望光明,抒發性靈。

魏晉時代是中國人人性覺醒的時期。原來溫柔敦厚文質彬彬的中國人,一夜之間變了模樣,變得情深款款,變得瘋瘋癲癲,變得不可理喻起來。他們服藥,他們清談;他們在酒的世界中癲狂;他們裸體出入談笑晏晏;他們在暖陽下捉蝨子;他們在屠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泰然自若;他們在竹林中長嘯,他們在葬禮上學驢叫;他們為情而生為情而死。

他們是那個黑暗的時代,最一往情深的人。

為什麼說魏晉時代是人性覺醒的時代?


總之,魏晉時代的人們都是性情中人,他們將人性視為自然之事,從來不壓抑情感,相反,他們將人的深情發揮到了極致。魏晉是一個深情的時代,魏晉時代的知識分子都是一往情深的人。

著名哲學史家馮友蘭先生總結“魏晉風流”的特點是“有深情”。那麼,為何魏晉時代的中國人出現了人性的大爆發?

這來源於魏晉時代興起的道家哲學的熱潮,來源於對道家哲學特別是莊子思想的改造。

當一個時代變得無常且殘酷的時候;當人們對前路茫然無措的時候;當一個時代命若琴絃如同草芥的時候,人們就會更加重視生命,更加重視把握現實的快樂。當你不知道是否還能見到明天的朝陽,不知道最終將魂歸何處的時候,當你被未來不確定性的焦慮感包圍的時候,為什麼不及時抓住時間的尾巴,抓住青春,主張人世間一切有趣的東西,縱情的享樂抒發性靈呢?所以在魏晉南北朝的詩歌中,充滿了及時享樂的氛圍。

為什麼說魏晉時代是人性覺醒的時代?


哲學是時代的引領。在魏晉時代,溫柔敦厚的儒家學說退潮,強調全身養性靈魂自由的道家學說開始浮上水面。

從某種意義上說,儒家強調克己,克己才能復禮,禮其實就是等級秩序,而秩序天然就是人性的枷鎖。按照儒家的學說,人生的價值不在於你能得到什麼,而在於你能在多大程度上剋制自己的慾望,能做到一半,也許你就是個聖人了。與儒家相反,道家哲學主張人應該忘懷於世,得之不喜失之不憂,超越自我遊心於自然。相對於剋制自己的儒家學說,還是主張自由逍遙的道家哲學來的有趣,對生命朝不保夕的魏晉時代的人們,更有吸引力。

魏晉時代的人性覺醒是從聖人有無感情的爭論開始的。何晏與王弼是當時的大哲學家,何晏認為聖人沒有情感,但王弼認為聖人有情,但又能不為情所累,他們可以超脫於情感。

而人應該有情的觀點其實來自於莊子,而魏晉時代的人們,按照莊子的邏輯,對他的理論進行了天才地修正,而正是這種哲學上的修正,引領魏晉進入了深情的時代。

莊子主張逍遙,逍遙就應該“無所待”,就應該“物物而不物於物”,就應該順應自然而逍遙於天地自然之間,“與天地精神相往來”。但莊子在與他的老朋友惠施的辯論中又認為,人若沒有感情,就不能稱之為人。在這個理論的基礎上,魏晉時代哲學認為,人既然要順應自然,而情正是人的自然本性,所以人就應該有感情。所有號稱能忘情的人不是假正經,就是耍流氓。

在這種哲學的指引下,魏晉時代的人們盡情抒發感情,他們不做作,不矯情,從心所欲而對世俗的目光毫不在意。

任瞻是當時的青年才俊,但他在參加迎接王導的集會時,卻神情慘淡魂不守舍,說話顛三倒四。原來他在來的時候路過一個棺材店,感嘆生命的易逝,悲從中來,痛哭了一場。王導聽說後說“此是有情痴”,這正是歐陽修的“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的由來。這是對自然生命大道的情深。

戴逵和支道林是好朋友,在他經過支道林的墓地時,一往情深地與墓中的朋友說話,情難自已。

大名士孫楚參加朋友王濟的葬禮遲到了,來到之後他伏屍痛哭,然後站起來對著死去的王濟說,你平時喜歡聽驢叫,就讓我為你學驢叫吧,於是就真的學起驢叫來,客人們都忍不住笑了,孫楚悲憤地說,為什麼你們這些人不死,卻讓王濟死了?這是朋友的情深。

王子猷重病在身,聽說弟弟王子敬去世了,他悲痛不已去奔喪,在葬禮上拿起弟弟生前彈過的琴,準備彈奏一曲,但是一直調不好弦,於是他呼喚著弟弟名字,將琴摔碎在地,哭得昏死過去,不久王子猷也死了。這是兄弟的情深。

為什麼說魏晉時代是人性覺醒的時代?


荀粲與老婆感情深厚,一個冬天妻子發高燒,他就脫下衣服到院子裡挨凍,然後抱著妻子給她降溫,妻子去世不久也隨之而去。這是夫妻的情深。

阮籍的侄子著名音樂家阮咸,看上了姑媽家的一位鮮卑族的侍女,但是在父親去世,姑媽移居他方,本來說好要將姑娘留下,但臨時變卦將姑娘帶走,阮咸聽說後,穿著孝服騎著驢子把姑娘追了回來,並告訴別人說,“人種不能去掉”。這是生殖衝動或者說是愛情的情深。

王伯輿登上茅山,叫著自己的名字大哭說,“琅琊王伯輿終當為情而死”,這是哲學的情深。

魏晉時代人們可以將功名富貴看得很淡,卻將真情看得很重,王伯輿說自己終將為情而死,正是說出了魏晉時代的心聲。他們什麼都可以拋棄,但真情與性靈卻永遠在心中。

這是一個多情的時代,這是一群一往情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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