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做人的最高境界

儒家 孔子 國學 說文解字 玄枵館主 玄枵館主 2017-08-04

有這樣一篇作文,要求學生從所有的漢字中選出自己認為最美的一個,其中有“一”、“義”、“福”、“孝”、“喜”、“仁”、“愛”、“德”等。作為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之一,漢字從一開始就被賦予了無以倫比的神性之美。我很喜歡《說文解字》,每每寫文章時,都會習慣性地翻閱。比如它說“美”,從羊從大,讓我恍然大悟“美就是善”;說“閒”,從門留月,一個字中就可以看到閒的境界(夜幕降臨,一個幽人背手閉門,等候月光的到來);說“玄”,藏幽遠之意,彷彿透過這個字,就可以進入眾妙之門了。

仁,做人的最高境界

那麼,倘若非要選出一個最美的漢字,我覺得非“仁”莫屬。“仁”是春秋時期的一個漢字,在春秋以前的真正古書中,是找不到這個字的。《說文解字》雲:“古文‘仁’,從千從心,又或從屍從二。”

不管是“從千從心”還是“從屍從二”,亦或是現代簡化字中的“仁”,都可以窺見“仁”字的本真內涵。人生於天地之間,或坐或立,都不過從一個“心”字,孔子所說的“仁者愛人”,也即是此理。

這個看似從來只和聖人、君子相關的漢字,也雕刻並流淌在每一個華夏人的骨血裡。醫者和師者常將“一視同仁”銘記在心,一碗水端平,絕不厚此薄彼,故而醫和師都是仁術。常人與友絕交,末了也不免憤憤丟下一句“我已經仁至義盡了!”,而後才大方拂袖而去。在一個大集體中,倘有才能出眾之人受到眾人的推舉,他也必謙讓一句“當仁不讓”的話,才安下心去為己任。

你看,中國人生活中的角角落落都有“仁”這個字。“仁”根植在生活的細枝末節中,不能被一口說盡。生而為人,中國的知識分子們大都將這個字視作終極信仰,他們堅信“仁”才是做人的最高境界。

中國的不少古籍對“仁”字都下了定義,比如《中庸》和《孟子》一致認為“仁者,人也。”孔子後來的對“仁”的釋義也和《中庸》不謀而合,他說“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也就是說,一個真正的“仁”者,並不是毫無原則的愛人,而是將愛存於心中,但也同時愛憎分明。

這與現代人理解的“仁者愛人”是相差甚遠的。儒家的思想綿延到當下,“仁”的味道變了許多。雖說凡事一視同仁,但倘若對任何人都不加辨別地宅心仁厚,那就成了假仁假義了。一個仁人君子,他必然是其言藹如,其行恭謙,其心善厚的,卻絕不巧言令色。

同樣地,一個不分人事和顏悅色的人,很可能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這種人,仁在皮而不在骨,不定這張仁皮之下暗藏著多少猙獰醜陋,還是避而遠之得好。

仁,做人的最高境界

仁最初的含義,就是本於心,樂於情的,不分是非好壞的仁是對儒家思想最大的歪曲謬解。就像我們一從生下來,就被教導,為人子女要恪守孝道。這個孝道,也誠然不是讓父母吃飽穿暖的豬狗孝。父母有過,子女還要阿諛屈從,那就是陷親人於不仁,這樣的孝,卻起了反作用。

不管是“孝”還是“仁”,都是心中有數的行為。同理,當今社會很糟糕的一個問題就是醫患矛盾。醫患關係為何持續冰化?雙方都脫不了干係,也受這個社會的集體認知影響。當所有人都天真的認為,每一個醫生都如他掛在牆頭的那面旗幟(上書“妙手為術,仁心為德”),肩負救死扶傷之重任,他就十分有可能大大地失望。

其一,醫者父母心只是一個理想,不是所有的從醫之人都能做到。

其二,在特有的時代背景下,醫者之德行業術並非如人所想,奔錢奔命者比比皆是。

其三,患者期望過高,以為醫術是攻無不克,勢必術到病除,可惜真是如此嗎?

其四,患者不仁,焉能強求醫者仁乎?

可見,仁並不是旁人和外界所能強加賦予的。任何人,不管身在何種行業,都無義務要為仁,反之,就是道德綁架。真正的仁者,是對自己稱斤掂兩之後自願擔當起對他人的責任之人。就像孔子所說,唯有仁者,有好惡與愛憎,該愛的則親之敬之,該憎惡的則避之若浼。

而無可無不可的那些仁人君子們,看似行貌謹厚,實則亂仁,仁之賊也。這樣的人沒有一點原則,眾皆悅之,卻永遠入不了仁之道。

譬如,隨著現代文明的進階,人人都願意行善。有這麼一類人,就打著老弱病殘的幌子,在網絡各處角落向人求援,懷著善心之人又往往一呼百應,這樣的結局,只能讓“仁”淪為賊事。

孟子繼承孔子的仁學,提出了“仁政”。“仁政”者,何也?孟先生說:“夫仁政,必自經界始。”大意就是,要在天下施行仁政,一定要事先劃分經界。倘若經界不正,往往會招致不均不平之事,那麼天下還能定麼?

雖然善是人生來稟有的一種天性,也是人與動物不同的根本標誌,但毫無經界底線的仁善,與正義相去甚遠。如果人不能在行仁之前心中有數,他的惻隱之心必然要被他人的私慾所吞沒,或許會成為禍端。

一言以蔽之,儒家思想所崇尚的“仁”,是辨證的、動態的,它雖是一種理想的品質,卻簡便易行,宏達且貼近每一個人的生活。仁這個美好的精神,就像是一張無比巨大又無比微小的網,能在生活最瑣碎的地方找到它的落腳點。

仁,做人的最高境界

當日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可見,孔子所提倡的“仁”,是有知之愛。孔子最痛恨的,也是無知之愛。當今不少為人父母者,打著愛的旗號,為子女作牛馬事,豈不令人惋惜?畢竟,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一個平凡人,怎樣在生活的修煉中一步步地接近於“仁”?忠恕而已。“忠”者,己心中也。“中”者,中庸也。《中庸》雲:“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如果一個人能夠理智而客觀地認知這個世界,持之以恆地將“仁”作為自己本心的修養,就是達到了做人的最高境界。常言: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這句話用於做人之座右銘,顯然是行不通的,因為終其一生地恰當做好事,畢竟是一件高難度的操守。

君子從來不畏求仁之難,因為他至少能做到整部《論語》中的第一句話:“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直到現在,我們還能看到懷有一身學養的君子,他立足於現實世界,自得其樂地實踐著自己的仁心德術。遇到了不可多得的知音人,與他樂此不疲地探討著自己的志願。如果被人莫名陷於不仁不義中,他也從不憤懣,大不了“天地閉,賢人隱”罷了。

在《里仁》一章中,孔子給出了答案:“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那些在衣食老憂之間、在最緊迫的時刻、在顛沛流離的時候還能將“仁”的操守持於心的人不是最高境界的人,那誰是呢?

——謹以此文獻給那些行走在仁道上眾叛親離的人們

文/玄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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