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往事:阮籍最後的人生恥辱

魏元帝曹奐景元四年(公元263年),司馬昭進位相國,封晉公,加九錫,完成了“禪讓”前的準備,稱帝之心不再掩飾。主子示意,奴才們緊跟。司馬昭的黨羽鄭衝等決定聯名勸進,順勢促成司馬昭當皇帝,並推舉阮籍來寫勸進表文。阮籍故伎重演,一連幾天喝得爛醉如泥,可鄭衝揪住他不放,幾次催逼,派人來取。阮籍無可奈何,趁著酒興揮筆,草草寫成,寫的時候雙手顫抖。老鄭一見,喜出望外,大加讚賞,稱之為“神筆”。這就是著名的引起後人詬病的《為鄭衝勸晉王箋》,而正史上為他的聲名著想,甚至都不願意提及此事。可謂是五十年修身,毀於一夕。

三國往事:阮籍最後的人生恥辱

當時的“竹林七賢”之首阮籍最後的臣服,這是他一生的恥辱。有的後世論者,據此認為他賣身投靠了司馬氏,宋人葉夢得甚至刻薄地說,阮籍寫《為鄭衝勸晉王箋》,充分暴露了他自己不過是個“褌中蝨”而已,建議將他杖斃於嵇康之前。天才一失足,便成千古恨。表文被遞上去以後,阮籍就後悔了。他知道,這一次的失足,已經成為他終身用酒、用汗、用血、用生命也洗不掉的汙點。抵抗司馬氏一輩子,最後還是失敗了。他恨人性的黑暗,他更恨自己的軟弱。

與嵇康一樣,阮籍自視極高,他認定自己是一隻鳳凰。他表面上疏狂,但一生活得窩囊,而且極累。與嵇康的徹底棄世不同,做官的阮籍一直不涉是非、明哲保身,或者閉門讀書,或者登山臨水,或者酣醉不醒,或者緘口不言,但最終晚節不保,還是被“坑”了。

而這年秋天,年僅39歲的嵇康被殺。臨刑之前洛陽太學的三千學子聞訊,聯名上書請願,要求司馬昭赦免嵇康,並籲請他到太學任教。如此聲勢浩大的救援行動使司馬昭深感恐懼,下令急速行刑。臨刑之際,嵇康神情怡然,仰頭看看天空中的太陽,揮手辭別眾人,爾後索琴徐徐彈奏《廣陵散》。彈罷,他擲琴高崗上,發出了最後一聲長嘆:“《廣陵散》於今絕矣!”

相比之下,阮籍只能是再次痛哭了一場。而此時,他的《勸進箋》正被司馬昭廣泛利用,在城鄉到處張貼,傳揚天下,為其登基稱帝制造輿論。阮籍想到摯友嵇康一身傲骨,面對屠刀不肯低頭,血灑刑場。與寧折不彎的嵇康相比,他確實缺少一種犧牲精神,雖然他也有與嵇康相似的骨氣、傲氣與逸氣,但卻沒有嵇康的堅持。他本想遊戲人生,但卻被人生遊戲了。

企圖以隱忍苟活來換取對方的寬宥,結果只是一場春夢。

幾個月後,也就是這一年的冬天,阮籍在無限的悔恨和憂鬱中身染重病,離世時僅53歲。阮籍的仕途之旅,造就了一個一生受政治羈絆的文人。他的雋才,他的傲然,他的不羈,他的軟弱,導引著他在無序的黑暗中搖搖晃晃地走來,又搖搖晃晃地離去,也值得我們每個人不得不在在嘆息中,去思考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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