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在現實面前永遠不會開屏”，這部國產青春片讓人越看越後怕'

提起顧長衛，標籤很多：

文藝片大師，中國攝影第一人，知名導演......

作為中國第五代導演，攝影出身的他，曾是張藝謀、陳凱歌、姜文等人的御用攝影師。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與編劇李檣成了電影界文藝片最完美的搭配。

好劇本遇上好導演，這樣的電影即便不看，都知道質量有保證。

也是因為如此，才有了他的“時代三部曲”。

今天，就跟大家聊聊最喜歡的三部曲之一——

《孔雀》

這是一部很老的國產青春片，也是他的電影處女作。

這部電影一上映就拿下了柏林電影節的評審團大獎。

不過，為了能上映，《孔雀》從原本的四個多小時，變成了現在的兩個多小時，其中刪掉了大量的同性、暴力，以及張靜初部分的大尺度畫面。

儘管如此，它仍舊是一部經典。

故事要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說起。

那是一個物質與思想貧瘠的時期，歷史的洪流滾滾向前，上一輩人與年輕群體之間產生了激烈的衝突。

一方想要衝破桎梏、追逐夢想；而另一方則據守死防，絕不退讓。

與父母鬥、與時代爭，很多年輕的個體終究抗不過“命運”，最終還是在各自“不幸”的命運中苟且一生。

河南安陽就有這樣一家。

高衛紅是這個五口之家中的老二，她是那個時代執拗文青的代表——內心細膩敏感多愁，對夢想執著勇敢。

但是，高衛紅的家庭並不顯赫，相反還很普通。

畢業後的她，沒有急著找工作，平時會在家拉拉手風琴，兼職的去給廠子裡刷刷瓶子。

可這並不是她要的生活，也不是父母眼中的“安穩”。

她的母親，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做事幹練，持家有道。

為了給高衛紅找幼兒園的工作，甚至再三拜託幼兒園的所長，但對於母親這種近乎強加的“工作”，高衛紅內心是拒絕的。

所以，她在幼兒園上班的時候，以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對待，甚至在被要求抱孩子的時候，不小心將孩子摔到了地上。

嚴重的工作失誤，不僅要給孩子家裡人賠禮道歉、賠付醫藥費，還要被開除。

這樣，她又不得不去廠裡繼續刷瓶子。

她覺得這樣的生活並不是她想要的，她羨慕天空中瀟灑降落的女傘兵，傾慕那個帥氣的傘兵哥哥，更想逃離現在無趣的生活。

所以，她偷偷去報了名。

諷刺的是，高衛紅厭倦這個庸俗的生活，但是又不得不去迎合它的規則。

她偷約傘兵哥哥幫忙徵兵的事，又偷母親的錢、借弟弟的錢去買菸酒，意圖去賄賂對方。

少女心，是敏感且多疑的，當她看到自己喜歡的傘兵哥哥與其他女孩打乒乓球的時候，她退縮了，也受傷了。

落選，又失戀！

高衛紅將自己買好的菸酒扔進河裡，就如同扔掉了自己的夢想一般。

她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獨自坐在窗臺絕食。

沒有人去關心她的心情或是夢想，爸媽能做的就是用暴力的手段去逼迫她妥協現實。

親情與自由，終究成了籠中鳥，她只能一步步退讓。

她自制了降落傘，幻想著自己成為傘兵的樣子，驕傲的在大街上疾馳，如同孔雀一般炫耀著她的美麗。

可在母親眼中，這是不得體的瘋行。

失去了理想，高衛紅似乎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回到了廠子裡繼續刷瓶子。

這期間她遇到了一個家庭不幸福、同樣會拉手風琴的老人，她說，“我的家人都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

這對老少成了忘年交，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一起拉手風琴。

在他們眼裡，只是找到了知己、朋友罷了，但是在當時的社會，他們的關係被當成了禁忌。

老人的家人找了過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打了高衛紅，還罵她狐狸精。

而老人就更慘了，在流言中自殺了。

或許，對於高衛紅來說，婚姻是自己最好的救贖，她將目光放在了一個領導司機的身上——她不介意沒有愛情的婚姻，儘管他們還沒有見過幾次，儘管男方年紀已經很大......

只是因為男人能給她一個家，能給她一份新的工作。

可現實有時就是這麼殘酷，用力說服自己嫁給現實的婚姻，最終沒有走很遠。

坐在自行車上離開的高衛紅，最終狼狽的抱著自己新婚的被子回來。

然而，現實即便如此，她還堅持自己有過夢想，也有過愛情。

當有天她與弟弟在街上看到多年之前的那個傘兵哥哥，已經成了油膩的中年人，旁邊站著的妻子居然是與當初與他打乒乓球女孩的時候，她再也控制不住的蹲在菜攤前痛苦。

她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夢想，終究是一幅狼狽不堪相。

從這一刻開始，高衛紅的夢想徹底死了，她終於能安心只是做個平常人。

嫁人、生子，眼裡與腦子裡想的不再是青春夢想，而是真實的生活。

相比高衛紅的艱難掙扎，最後找尋安心生活。老大高衛國就顯得“睿智”，看似呆傻的人生，處處都顯得通透。

因為得過腦病，老大是全家人的重點保護對象。

分糖的時候，他拿最多；

學騎車的時候，全家人陪著；

就連家中唯一的蚊帳，也是他在用。

可在外人眼中，他就是個傻子。

在麵粉廠裡上班，同事們都欺負他；在澡堂洗澡，旁邊的人用炮仗當煙戲耍他；喜歡的姑娘，也在他面前當眾奚落他。

就是這樣的一個眾人都看不起、活的很頹廢的人，卻是三個孩子中最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他懂得自己應該去爭取什麼。

他會讓自己的父母給自己安排工作，因為憑藉自己的能力是找不到得體的工作的。

他會跟自己的母親說，“別人家的小孩像我這麼大的都結婚了，我是不怕丟臉，你怕不怕？”

他會在自己同事被妹妹找的人打了一頓之後，送上燒雞緩解關係。

他還會機智的應對之前同事的借錢要求，把之前從他們那賺的煙都一次性送了出去，“這還值不少錢，你賣了吧！”

或許別人都看不起他，但是那樣的年代裡，被欺負的人多了，總有人能明白這樣的感受。

比如：從鄉下來的，有點瘸的女生，她就同意了與高衛國的婚事，“像我這樣的鄉下丫頭，能嫁到城裡是我修來的福分。”

女生還提出了條件，一是要搬出來住，二是要求高衛國父母給他們出錢做點小生意。

就這樣，高衛國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自己的小生意，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與哥哥姐姐相比，老三高衛強顯得沒有絲毫的存在感。

他沒有叛逆，沒有特殊，在高壓的家庭生活中，容不得他反抗，只能沉默。

可他是敏感的，當哥哥高衛國來學校給他送傘的時候，他說不認識；

當高衛國被當成流氓被眾人毆打的時候，被眾人奚落的他，奮力的上去用傘尖給哥哥來了一下。

他是有自尊的，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

他有想過結束哥哥與自己痛苦的人生，於是他買了老鼠藥，偷偷的倒進哥哥的水杯中。

好在做這一切時被姐姐高衛紅髮現了，後者將裝滿老鼠藥的水杯倒在地上。

這一幕還被父親看到，但他只是默默地轉身走開。

母親知道後，則當眾將老鼠藥倒入一杯水中，並毒死了老大一直心愛的大鵝。

一家人在飯桌前看到鵝掙扎的死去，全都集體沉默。

毒死哥哥，是高衛強最後的掙扎，他內心的壓抑來源自己父母對哥哥的偏愛。

可這之後，父親在確認了哥哥姐姐都是廢物之後，對於高衛強的態度反而發生了變化。

但同時，父親也在高衛強的書本中發現了一張女性裸體圖。

父親大罵其流氓，並且執意趕他出家門。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流氓是個很有攻擊性的詞語，甚至可以與罪犯畫上等號，在電影《hello，樹先生》中楊樹的哥哥就是因為流氓罪被父親不小心勒死。

可想而知，父親是如何盛怒。

至此，高衛強的學生時代結束了——他甘願投入時代的洪荒中，做過養老院護工，在外面漂泊著過。

再回來，已經是很多年後了。

這時候他有了對象，並且對象也有孩子，斷了一根手指的高衛強，卻成了無業遊民，只能靠老婆生活。

兄妹三人在各自的青春都能幻想有個完美的人生開始，猶如孔雀般吸引人眼球。

可事實呢，高衛紅為了所謂的理想，甘願向陌生男人脫下褲子，最終只能通過婚姻拯救自己；

高衛國一生四處碰壁，最後只能找一個看得起自己的人努力活著；

高衛強將自尊深藏，最終還是落得拋棄自我、廝混成常人的命運。

他們都在人生的路上接連嘗試，與時代拼搏，但又不斷失敗，最後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電影的最後一幕，兄妹三家一起去看動物園中的孔雀，但是所有人都沒有等到孔雀開屏就一一離去了。

其實，

這裡面有著顧長衛自己的小表達：

縱使年輕人心比天高，但是生不逢時，

也只能接受命比紙薄的宿命。

（電影爛番茄編輯部：束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