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舊衣回老家

文／劉佩學

孩子太小，害怕經不起來回路上的折騰，連續四年都沒有回鄉下老家過年，今天春節說啥也要回鄉下老家過年。剛進臘月門，愛人就開始陸續準備回老家要帶的東西。孩子的東西不用說，吃的、穿的、用的，還有帶給父親的，母親的，哥哥的，嫂子的，侄女侄的，親戚的……足足五個大包裹。我和愛人特意買了價格不菲的新衣服，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換個遍，咋說咱也是城裡人，絕不能丟了面子。

一瓣書香

就在臨回家前兩天，愛人跟我說，回家不能穿剛買的新衣服。沒等我問為啥，她說是聽張姐說的，應該穿舊衣服回老家。鄉下燒柴禾，比不了城市，免不了有灰塵，兩三天新衣服就成了灰衣服，煙熏火燎的，洗都不好洗。再說，坐在土炕上，免不了刮刮蹭蹭，多好的褲子還不讓你遭踏了。回家也不能啥也不幹，坐著等著吃現成的，就是進兩次廚房，啥衣服也就沒個樣子了。愛人說的也有道理，我也很高興，穿舊衣服回家其實更自在，也不用處處小心奕奕的。回家那天早上，愛人翻箱倒櫃找出來幾件，好幾年都不穿的舊衣服，兩個人就打扮起來。

回到老家，父母自然樂得合不攏嘴，急著抱大孫子，自然也就沒在意我和愛人穿什麼。沒一會兒，街坊鄰居的大爺大嬸就過來了，說是等著盼著，看看我的兒子是什麼樣。我的兒子是個人來瘋，人越多，就越有精神，也就越歡實，惹得那些嬸子大爺笑個不停。就在要吃晚飯時，我的遠房大伯來了，別看是遠房大伯，竟比親叔叔還關心我。我在讀初中、高中的時候，他沒少幫助我。每到學期開學，他都會上趕著來到我家，問我的學費籌夠了沒有，還缺多少，缺多少，他就給我拿多少，從來都不提還錢的事兒。這次回老家過年，我還特意給大伯買了兩瓶好酒。大伯是個心裡裝不住事兒的人，芝麻點的事兒都寫在臉上。大伯邁進門檻，我就知道大伯一定有啥事兒來找我說，我又不好問。大伯坐了半個小時，直到拎起兩瓶酒回去，也沒有說出他找我有啥事。大伯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父親對他說，大哥找你侄子有啥事兒，你就說唄。沒事兒，沒事兒，就是過來看看他倆，還有大孫子。大伯走後，又來了幾個叔叔、大爺，雖然都是屯親論來的，也都曾經是在上學時幫助過我的。明明看出來他們是有事情要說給我，卻直到走出門都沒有說，讓我充滿了迷惑。我問父親，“沒說，就是沒事唄”，父親輕描淡寫地回答我。

一瓣書香

回城前的那個晚上，大伯、大娘來了，帶來一紙箱土雞蛋，半面袋子小米，還有一件八成新的皮夾克。“三兒，聽說你要回去了，難為你還想著我們，又買酒，又扔錢，還給你大娘買衣服，鄉下也沒啥給你們帶的。雞蛋是自己家小雞下的，小米是菜園種的，都是綠色的。這件皮夾克呀，你北京你大哥給我買的，鄉下人也沒地方穿，就給你拿去吧，看你穿得也挺單薄……”大伯沒有說完，大娘就插話說，“哎呀，看出來，三兒在城裡也不容易，你看兩口子穿的，村裡的小青年都趕不上……”

大伯、大娘的一番話，讓我尤如醍醐灌頂，一下子就明白了大伯，還有那些叔叔、大爺有話卻沒有說出來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