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件關涉天下一統的大事上,康熙目光短淺,帶壞滿朝不如一降將

向敬之

對於臺灣,康熙最初的認識也是短淺的:“臺灣僅彈丸之地,得之無所加,不得無所損。”(《清聖祖實錄》卷一百一十二,康熙二十二年十月丁未)

他只把鄭氏政權,視為癬疥之疾,而非心腹大患。

這是收復臺灣後,九卿詹事科道言官請加尊號時,康熙帝的感慨。他認為:“臺灣屬海外地方,無甚關係。因從未向化,肆行騷擾,濱海居民,迄無寧日,故興師進剿。即臺灣未順,亦不足為治道之缺。”(《清聖祖實錄》卷一百一十二,康熙二十二年十月丁未)

如此短識,不能不稱為康熙的不足。難道當初鄭錦在叔父鄭襲繼立時,因靖南王耿繼茂、福建總督李率泰兵逼招撫時討價還價。康熙對鄭錦提出的“留戀臺灣,不忍拋棄”(《明清史料·丁編》第三本《敕諭明珠等鄭經比例朝鮮不便允從》),竟然同意“可任從其便”,而是對他不剃髮,當做不談判的關鍵。

在一件關涉天下一統的大事上,康熙目光短淺,帶壞滿朝不如一降將

康熙帝

康熙的認識不足,也影響了其他滿漢大臣。

鑲黃旗滿洲都統、寧海將軍拉哈達認為:臺灣“斷不可取”(康熙《御製文三集》卷三)。

後為正白旗滿洲都統的平南將軍賚塔,進攻造反的耿精忠時,曾致信鄭經:只要鄭軍肯退守臺灣,稱本朝不惜海外一彈丸之地,鄭氏可永據臺灣,甚至可以不剃髮稱臣。

康熙二十三年七月丙戌,康熙北巡駐蹕烏喇岱,召內閣學士席柱,詢問福建水師提督萬正色和施琅品行,席柱說:萬正色忠厚平和,為官優良。康熙說:“萬正色前督水師時,奏臺灣斷不可取,朕見其不能濟事,故將施琅替換。”(《清聖祖實錄》卷一百一十六)足見,時任福建水師提督、漢人萬正色也認為“臺灣斷不可取!”

康熙最後下定決心收復臺灣,施琅居功厥偉。

而施琅人生最初的使命,則是反清。

施琅是福建晉江人,年少時棄文學劍,從師修兵法。他17歲從軍,屢建戰功,成為明將總兵鄭芝龍的左衝鋒官,後在鄭成功帳前為將,進行抗清鬥爭。此時的鄭成功,待他禮遇有加,視為得力助手,軍機大事都和他商量。

順治三年,鄭芝龍降清不久,便招降施福、鄭芝豹和部下總兵十員、兵將十一萬三千名。

施福為施琅的族叔和從軍引路人。施福降清,便帶著族侄施琅一起投。不料,他們給清廷賣力征剿前明殘兵和抗清義師時,與從李自成陣營投降過來的李成棟發生了衝突。

在一件關涉天下一統的大事上,康熙目光短淺,帶壞滿朝不如一降將

施琅雕像

李成棟為廣東提督,卻歧視南方兵將,在奏疏中說從福建帶來的施琅等官兵“脆弱不堪,無資戰守”(《明清史料·丙編》第七本《兩廣提督李成棟揭帖》),甚至伺機翦滅和解散。李成棟經常打壓施琅等前明降將,又拉攏閩系將領反清復明,在將施琅遣回福建途中又派部將郝尚久進行暗算。

一路輾轉,施琅拼死突圍,且戰且行,兩個堂弟戰死。他得以脫身,復投鄭成功部下,再度反清。

對於此事,《清史稿·施琅傳》寫得挺含蓄,未涉及李成棟逼反:“從徵廣東,戡定順德、東莞、三水、新寧諸縣。芝龍歸京師,其子成功竄踞海島,招琅,不從。成功執琅,並縶其家屬。琅以計得脫,父大宣、弟顯及子侄皆為成功所殺。”

《清史稿》是說施琅被鄭成功抓住逼降,而非主動投誠,還說施琅以計逃脫,結果牽連了父親、兄弟、子侄被鄭成功殺了。為何施琅前度降清,家人仍在臺灣未遇害,而到了第二次才被殺?或者是,施琅第一次降清時帶走了家人,此次返臺又帶回了家人。看來,施琅被鄭成功抓回臺灣,是說不過去的。

其實,施琅重返臺灣後,成為了鄭成功麾下第一驍將。順治八年,施琅隨鄭成功下廣東南澳勤王。

高手在一起,平等才團結,而有尊卑上下則易生矛盾。鄭成功強調“舍水就陸,以剽掠籌集軍餉”戰略,而施琅擅長海戰,提出反對意見,引發主公鄭成功很不高興,削施兵權,令施琅以閒暇人員返回廈門。時遇清軍馬得功偷襲廈門,守廈的鄭軍主將鄭芝莞驚慌棄城潰逃。施琅率六十餘人抵抗清軍,勇不可擋,殺死清軍主將馬得功之弟,差點活捉馬得功,清軍殘兵敗將倉惶逃離廈門。

施琅以少勝多,卻功高蓋主。施琅慣熟海務,自視戰略家,而被鄭成功目為驕縱跋扈,始終不恢復施琅的官職和兵權,引發其更加不滿,以剃光頭髮來對抗。

在一件關涉天下一統的大事上,康熙目光短淺,帶壞滿朝不如一降將

鄭成功畫像

順治九年,鄭、施交惡,愈演愈烈,終於釀成曾德事件。曾德原屬鄭芝龍,後轉入鄭成功親兵,與施琅不和,犯事被抓。鄭傳令保曾,施力促殺之,矛盾激化,鄭、施公開決裂。施琅逃至清朝轄區,激怒鄭成功將抓獲的施家親屬,悉數斬殺。自此,施琅死心塌地地幫助清廷滅鄭。

當然,施琅最早是開門納降的福建總督李率泰推薦給清廷的,時為順治十年。

施琅二度降清,順治十三年隨定遠大將軍濟度進攻福州有功,被授同安副將,但未受朝廷重用。順治帝對這個反覆之人,還是不甚喜歡的。

順治帝絕對沒有料到,也就是這個不被他看好的降將,幫助他那並不看好的兒子康熙帝,收復了臺灣諸島,實現了天下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