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父親的日子，就像樹木沒有了根，心裡缺少了陽光。恍惚中那種牽掛和被牽掛的感覺找不到了，人生中缺少了最重要的傾訴對象。儘管有時這種傾訴是隻言片語，甚或就是一個眼神兒、一句問候。
沒有父親的日子，身邊沒有了依靠，常常處於孤獨無援的夢幻裡。又時常覺得父親並未走遠，如同他生前每一次出行。偶然間發現自己的舉手投足那麼像父親。肩頭頓覺多了些許責任。
沒有父親的日子，依然那麼想家。走在回家的路上，清晰地看到父親的身影，依稀能夠感覺到他那雙溫暖的手在不停地撫摩著我。只是敲開家門，但見年邁的母親頭上又添了許多白髮時，心裡湧動著難以抑制的酸楚。
沒有父親的日子，家庭聚會時少了許多歡樂，看不到父親開心的笑顏，聽不到他老人家唱古典京劇唱腔的聲音。數碼相機留下的清晰定格上，再也找不到那個刻骨銘心的身影。家庭影院的影碟裡錄有父親生前的音像，每每想看，又怕觸動無比傷痛的神經。
沒有父親的日子，怕過清明節。紛紛而下的細雨是流不盡的淚水，墓碑、鮮花、紙錢裝不下綿綿不盡的思念。通往墓地的路一段段就像一把把刀子割著我的心，幾乎令遊子氣盡斷魂。
沒有父親的日子，即使獲得成功也減少了許多喜悅，因為在讚賞者行列裡少了一雙關切的眼神；倘若遇到挫折卻增加了幾分負擔，因為在安慰與鼓勵的隊伍中少了一個有力的支撐。思想變得更加深沉，行動變得更加謹慎，生怕由於失去這份關愛出現更多的閃失。
沒有父親的日子，怕見老年人。看到這位老人的裝束像父親，看到那位老人的背影像父親。有時就這樣凝神遠遠地望著，忘記了正在做的事情。有時自覺不自覺地跟隨人家走出好遠。
沒有父親的日子，對人生更多了一些思考。人生苦短，生命有限。珍惜擁有的一切，珍惜飛逝的時間。充實自己，完善自己，為世間多做一點貢獻，讓生命少留下一些遺憾。這大概也是對故去的父親最好的祭奠。
（選自馬譽煒著《磨合人生》一書，2010年作家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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