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之殤
作者:李淑青 誦讀:宮凱
之前總覺得清明於我是一個遙遠沒有交集的節日,它只不過存在“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的詩行裡。
又至清明節,又一悲傷日,越來越怕提起清明,怕自己陷於痛失至親的悲傷中而無法自拔。
父親離開我已兩年,每次面對一抔黃土,陰陽兩隔,我總不願意相信那視我如珍寶的父親去了天國,再也回不來了。
有人說,思念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淡忘,而對父親的思念卻從未因時間的推移減少,反而更加的強烈。幾次夢迴,醒來淚溼枕巾,父親與我的點滴如在眼前。
我因是父親五個孩子中學習最好的,父親總以我為傲。村裡和我同齡的女孩子大都早早輟學在家,成為家裡幫手的時候,父親仍然堅持讓我讀書。面對村裡人“一個閨女家認識幾個字就行了,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早晚是人家的人。”的各種說詞,父親卻從未動搖過讓我好好讀書,跳出農門去更廣闊天地的信念。
我也努力地讀書,以優異的成績回報父親在我身上付出的心血。我在家是乖巧懂事的女兒,在學校是老師皆讚的勤奮努力的好學生,就是這樣的我,卻在中考失利,以13分之差,名落孫山。當時絕望的心情真的是無以言表。
父親看到我傷心欲絕的樣子,什麼話也沒有說。我卻無法面對這樣的打擊,終日以淚洗面。
終於在一天中午,趁父母不注意,拿起了農藥瓶,準備結束這痛苦。就在我要喝下去的時候,父親推門進來,一把打落我手中的藥瓶。他一句話沒說,但就在父親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看到父親欲言又止顫抖的嘴脣,還有眼裡含著的淚水。
我突然讀懂了父親,放平心態重返學校複習。1994年那年夏天,我終於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考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中專院校。
我如范進中舉般欣喜若狂。可當面對6000多元的學費,只靠土裡刨食省吃儉用的父母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我看著父母為我的學費東奔西走,求親告友。我對父親說,要不,我不去上學了。父親異常堅定地說:“錢的事你不用管,就是砸鍋賣鐵也要讓你上學”。
還記得那天特別熱,父親一早就出門,到了晚上很晚才回來。在裡屋的我隱約聽到了父母壓低聲音的對話:
“借了多少?”
“唉,今年年頭不好,家家都很緊巴,明天我再多跑幾家藉藉吧。”
掀開門簾一角,我看到煤油燈下一明一滅的煙火映照著父親緊鎖的眉頭。
第二天醒來,父親已經出門,我看到八仙桌下面父親彈落一地的菸灰和數不清的菸頭。
我不知道父親是用什麼方法湊夠我的學費。我只記得父親幾日奔波後愈加瘦削的臉和鬢角多添的根根白髮。
我一直認為歲月無傷,父親會一直陪著我,呵護著我,一直覺得來日方長,父母未老,我正年少,什麼都來得及;總以為來日方長,什麼事都可等,什麼事都有時間,今時今日才頓覺我們總說來日方長,但很多意外卻讓你猝不及防。
寵我愛我的父親,就那麼突然地離我而去。清明又至,對父親的思念讓我陷進無盡的哀傷,涕淚成悼念父親的詩行:
我深陷悲傷的河
伸出雙手
卻夠不著
你燦如星辰的光
痛得沒了知覺
攪斷了每寸神經
你面色如水
無視兒女心中流著
不盡的哀傷
透著光亮的房間
我那白髮蒼蒼的父親
已告別了床頭
永遠掛在了兒女心頭
您那慈祥的雙眸
注視房間任意角落
無聲地打溼了兒女的臉
滴滴帶血的淚
是子女撕心裂肺的殤
……
文中圖片由戴連強拍攝
作者簡介:李淑青,山東省散文協會會員,德州市作家協會會員,史志花開平臺編輯。始終堅信腹有詩書,心有遠方,便是最美的人生。
誦讀簡介:宮凱 ,山東德州人,工作於德州市博物館。一個喜歡用文字和聲音溫暖生活的女子。熱愛讀書、寫作、朗誦和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