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底特律”的巨大代價

汽車配件 美國 機器人 起亞汽車 每天一分鐘 2017-06-15

“我給他們發出強烈訊息……‘美國消費者不會想買沾有美國工人鮮血的汽車’”

艾倫站在那裡長達一個小時,胳膊卡在高溫衝壓機裡。當急救人員最終把他救出來時,他的右手手腕被壓斷


“新底特律”的巨大代價

那是1997年,當塔斯卡盧薩附近的梅賽德斯-奔馳裝配廠生產出第一輛汽車時,裡賈娜·埃爾塞(Regina Elsea)剛剛一歲。這款鋥亮的奔馳M級SUV具有歷史意義。亞拉巴馬州是美國第五大貧困州,該州提供了2.5億美元稅收減免和其他公共優惠措施,才得以讓奔馳在德國以外建立了首座大型工廠。豐田汽車(Toyota)、本田汽車(Honda)和現代汽車(Hyundai)也相繼來亞拉巴馬州設廠。起亞汽車(Kia)在佐治亞州與亞拉巴馬州交界處的West Point建了廠。然後汽車配件製造商也紛紛來到該州設廠。埃爾塞和她五個兄弟姐妹十幾歲時,常常能看到18輪大卡車穿行在他們家周圍的鄉村公路和廢棄的棉花田裡,為汽車廠和該州160家汽車配件供應商運送裝備和金屬材料。

埃爾塞學習成績優異,她的夢想是當一名兒醫。她靠聯邦“佩爾助學金”考進社區大學,計劃轉學到離家48公里的奧本大學(Auburn University)。但她與青梅竹馬的男友陷入愛河,男友在當地一家沃爾瑪當進貨員,她從大學輟學,從而可以賺錢與男友一起租房住。

“新底特律”的巨大代價

在亞拉巴馬州Valley母親家中埃爾塞的照片

2016年2月,埃爾塞在韓國汽車配件供應商Ajin USA在亞拉巴馬州Cusseta的工廠找到工作。她的姐姐和繼父也在這家工廠工作。Ajin為現代和起亞供應配件。她的母親安吉爾·奧吉爾(Angel Ogle)反對她在這裡工作。她的母親曾在另外兩家汽車配件廠工作過,覺得那裡的工作節奏和壓力都無法忍受。

埃爾塞當時20歲,她不容易被嚇退。“她第一次拿到工資時,她以為她發財了,”奧吉爾說。她一週上七天班,每天工作12個小時,希望從臨時工轉成正式工,那樣時薪就能從8.75美元漲到10.50美元。她對母親和繼父說,大學可以以後再讀。

同年6月18日,埃爾塞上白班,電腦顯示23號機器人出現“螺釘故障”。這臺機器負責將左右後視鏡的框柱固定到儀表臺框架上,它的螺栓經常卡住。當裝配線停止運轉時,埃爾塞當時在旁邊的工作臺。她的同事打電話給維修人員來清除故障,但維修人員遲遲沒有來。美國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OSHA)獲得的錄像顯示,埃爾塞和三名同事在不耐煩地等待。23歲的安珀·梅多斯(Amber Meadows)與埃爾塞在同一裝配線上工作,她說,她們小組每個班次必須完成420個儀表臺框架。“我們總是努力完成定額,然後就可以回家了,”梅多斯說,“大家總是很累。”

幾分鐘後,埃爾塞抓起一件工具——錄像顯示像一把螺絲刀——然後到機器旁邊攝像頭看不到的區域,試圖自己清除故障。她對23號機器人做了什麼,然後機器恢復了運轉,但卻將埃爾塞擠到一塊鋼製的儀表臺框架上,兩個電焊頭刺入她的上身。一位同事按下裝配線的緊急開關。埃爾塞被卡在機器裡,身體折彎,雙眼睜開,她仍有意識,但無法說話。

沒人知道如何讓機器人鬆開她。小組長跳上一臺叉車,快速開到休息室,抓住一位維修人員,讓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後開著叉車回來。這位維修技術員在工廠另一個部門工作,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位嚇壞了的維修技術員是韓國人,幾乎不會說英語。當埃爾塞的同事們把他推向機器人,要求他讓機器鬆開她時,他大發脾氣。梅多斯說,他掙脫了他們,逃走了。幾分鐘後,急救人員抵達現場時,埃爾塞仍卡在機器裡。急救人員最終關上了機器的緊急開關,讓機器不會再次開動,工廠所有工人在試圖修理任何工業機器人之前都應採取這一基本預防措施。據OSHA稱,Ajin從來沒有按聯邦法律要求給工人發放安全鎖並培訓他們如何使用。Ajin正在對此提出抗辯。

救護車將埃爾塞送到附近醫院;然後她被送往伯明翰的創傷中心。她第二天死亡。她的母親至今仍從未收到Ajin老闆或高管的任何慰問。他們給她的葬禮送了一支假花。

亞拉巴馬州一直在努力成為“新底特律”。該州日益蓬勃的汽車配件行業員工達2.6萬人,這些員工2016年薪資總額達13億美元。佐治亞州和密西西比州也有類似的汽車配件行業,但規模較小。在該地區紡織工業長期痛苦的衰亡之後,汽車配件業的興起似乎正是總統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及其支持者尋求的製造業復興。

但這也是全球經濟“監管競次”(各國監管機構競相降低監管要求以提高本國競爭優勢)的縮影。美國南部的汽車配件供應商在與墨西哥和亞洲的供應商競爭低利潤率訂單。他們可以滿口應下不可能完成的交貨日期,而如果不能按時交貨,將面臨毀滅性罰款。員工的工作時間超長,連續幾個月一週工作六天或七天。工資很低,員工週轉率很高,培訓很少,對待安全問題總是事後亡羊補牢,通常是有人嚴重受傷後。

“新底特律”的巨大代價

“供應鏈沒有搬到孟加拉國,而是搬到亞拉巴馬州和佐治亞州,”在奧巴馬政府最後七年擔任OSHA局長的戴維·邁克爾斯(David Michaels)說。他說,南部汽車廠的安全狀況大多很好。根據美國勞工統計局的數據,汽車配件供應商的工作條件要糟糕得多,工人工資是密歇根州汽車配件工人的70%。(北部很多工廠有工會;南部只有少數工廠有工會。)

庫德尼·克魯徹(CordneyCrutcher)對有工會和沒有工會的環境都很瞭解。2013年,他在Matsu Alabama工廠操作一臺金屬壓力機時被切斷了左手小指,Matsu Alabama是加拿大安大略省布蘭普頓的Matcor-Matsu Group Inc.在亞拉巴馬州亨茨維爾的一個汽車配件廠。克魯徹當天要下班時,一個主管叫他去替換生產線上一個手腳較慢的工人。克魯徹說,他已經幹了12小時,想下班回家,“但主管說他們真的很需要我。”他回到已經運轉了一整天的壓力機旁。機器仍在正常運轉,直到他還有10個部件就能收工的時候,機器的鑄鐵打孔機發生故障。克魯徹沒有意識到。突然他的手指卡在了打孔機裡。“我看到我手指的肉從手套裡被擠出來,”他說。

現在,42歲的克魯徹每天要花一個小時到田納西州斯普林希爾的通用汽車(the General Motors Co.)裝配廠去上班,他是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UAW)的成員。“他們教你正確的方式,”他說,“他們不會把你扔給狼群。”他在Matsu時每小時工資是12美元,現在在通用汽車漲到了每小時18.21美元。

2014年,OSHA亞特蘭大辦公室在發現該地區汽車配件供應商存在大量安全違規現象後,開始整頓該行業。OSHA稱,2010年亞拉巴馬州汽車配件廠工人的傷病率比全美汽車配件行業的水平高50%。這一差距已有所縮窄,但亞拉巴馬州汽車配件廠工人重大傷病事故仍比密歇根州的水平高9%,比俄亥俄州高8%。2015年,亞拉巴馬州汽車配件廠工人因工傷失去手指或截肢的機率是全國汽車配件行業的兩倍,比密歇根州高65%,比俄亥俄州高33%。

韓資工廠約佔亞拉巴馬州汽車配件供應商的四分之一,在該州安全違規事故最多,佔2012年到2016年所有違規事故的36%,佔所有罰款的52%。美國工廠居第二,佔違規事故的23%,罰款的17%,德資工廠為第三,分別為15%和11%。但根據《美國信息自由法》獲得的3000多頁法庭文件和OSHA調查文件顯示,嚴重事故在所有工廠都有發生。

埃爾塞的事故發生時,OSHA局長邁克爾斯得知後非常氣憤。一年前,他到首爾參加一個會議,專門拜訪了現代汽車和起亞汽車的高管,警告他們OSHA在美國東南部的很多韓資供應商那裡都發現了嚴重的安全違規現象。邁克爾斯對這兩家汽車製造商說,他們對供應商壓榨得太狠了。他們的生產率要求在危及生命,他們必須作一些讓步。

“我給他們發出強烈訊息:這使你們的聲譽蒙羞。美國消費者不會想買沾有美國工人鮮血的汽車,’”邁克爾斯說,他今年1月回到喬治華盛頓大學任教,“他們沒有承認問題,但承諾提供安全的工作條件。顯然,他們沒有對其供應商做出安全要求。”現代汽車發言人羅伯特·伯恩斯(Robert Burns)說,安全是現代汽車在亞拉巴馬州運營的首要優先事項。他還說,現代汽車通過每季度舉行論壇來促進供應商工廠的安全,並要求供應商遵守OSHA標準。

埃爾塞死後,Ajin發表聲明稱,所有員工都將重新接受安全程序的培訓。“Ajin USA對裡賈娜·埃爾塞的悲劇性喪生深感悲痛,”聲明稱。公司發言人斯蒂芬·布拉德利(Stephen Bradley)說,由於訴訟原因,公司不能對此置評。該公司在一份書面聲明中說,埃爾塞的喪生“是一起悲劇性事故,Ajin仍深感悲痛,安全仍是我們的指導性原則。”

在埃爾塞發生事故前的一個月,Ajin與OSHA就其他違規事件達成和解。最近幾年來,有八名工人在操作焊機時手指被壓碎或骨折。在發生頭七起工傷事故後,Ajin的安全經理建議安裝一臺叫做“Soft Touch”的機器,如果檢測到有手指在裡面,就會放緩焊接電極,避免電極閉合。但工廠並沒有採納他的建議。然後第八名工人的大拇指被壓碎。OSHA因為不安全的焊機對Ajin罰款7000美元。

2016年12月,在調查埃爾塞的死因後,OSHA因四項“故意”違規對該公司罰款250萬美元,這是該局最嚴厲的制裁,只針對“故意”無視員工安全的違規者。Ajin正在對此提起抗辯。

汽車配件廠內部的壓力正在造成另一種“美國大屠殺”,與特朗普在他的就職演講中所臆想出的“美國大屠殺”不同。彭博看到的OSHA檔案記錄顯示了工人血肉模糊的灼傷、破碎的四肢、肢解的身體部位以及一名工人跌入酸性液體中。這些文件就像烏普頓·辛克萊(Upton Sinclair)或者狄更斯的小說。

2016年,在中西製作所(Nakanishi Manufacturing Corp.)位於佐治亞州溫特維爾的軸承廠,一名33歲的維修工人被大火吞噬,此前該廠的集塵系統已發生四起火災事故。因故意讓工人接觸沒有保護措施的機器而有意違規,OSHA對這家日本公司處以14.5萬美元罰款。該公司為豐田汽車供應配件。工廠的維修主管對OSHA的調查人員說,他因為太忙,沒有編寫操作集塵系統的適當鎖定程序。那名工人整個上半身遭受三級燒傷。

2016年在HP Pelzer Automotive Systems Inc.位於佐治亞州湯姆森的保溫廠,53歲的菲利斯·泰勒(Phyllis Taylor)在用工業烤箱烤制用於寶馬汽車引擎蓋的泡沫橡膠襯墊時灼傷了手。泰勒說,那臺烤箱當天早些時候曾發生故障報修,但“工廠一直有趕工的壓力”。因為腳底踩上一攤油而打滑,她本能地抓住面前的烤箱,烤箱門扣在她的手上。工廠的維修經理對OSHA說,“工廠關心的是不惜一切代價生產。”OSHA因12項“重複”安全違規對HP Pelzer處以70.5萬美元罰款。

26歲的納撒尼爾·沃克(Nathaniel Walker)在亞拉巴馬州佩爾市WKW-Erbsloeh Automotive的工廠已經做了三年同樣的高危工作,這家工廠向梅賽德斯和寶馬供應金屬配件。每個週六,他都要爬上廠裡鋁製部件氧化生產線上的通風管道,下面是一個大大的酸性液體浸泡池。他的工作總是像賽跑一樣。一開始,沃克和一個同事必須在24小時內清理多達34個儲罐。隨著生產需求上升,管理層要求他們在14到16個小時內清理完畢,有時甚至要求在6個小時內完成。這項工作要求平衡性和靈活性。沃克和同事在1.4米高的通風管上跳上跳下,還要揹著水管、工具和20多公斤重的燒鹼。他們總是很疲憊,沃克從下午3點工作到凌晨3點,每週七天,最長連續六個月。通風管上沒有舷梯,沒有扶繩,也沒有扶手。沃克說,工人們從德國主管那裡獲得的唯一培訓是如何沖洗通風管道,讓它不至於太滑。

2014年7月,沃克摔了下來。他在兩個儲罐之間的通風管道上試圖保持平衡,一個儲罐是空的,另一個是滿的,同時他用空罐裡的一個撬棍來移除並替換一塊鉛陰極板。他的手滑了一下,向後跌入一米多深的硫酸和磷酸池。他浸在裡面掙扎了一秒鐘後站穩身。旁邊一個同事很快把他拉出來,用水管給他沖洗,儘可能減少對他皮膚和眼睛的灼傷。沃克的棉襯衣從他身上剝下來時就像溼紙巾。他的喉嚨灼痛,因為吞食的酸性液體而腫脹。他在重症監護室住了四天院,幾個月後才完全康復。

OSHA對WKW-Erbsloeh處以17.8萬美元罰款,並因該公司未能在敞口化學品儲罐周圍的工作區域進行防護而對其發佈故意違規裁定。OSHA自2009年以來已對WKW-Erbsloeh進行了八次檢查,併發布多次警告,之前另一名工人的手臂被打磨機吞噬,還有一名工人的拇指被機器吞噬。沃克掉進酸液池的時候他的時薪是13美元。“我乾的一直是高危工作,但工資卻非常非常低。”他說。

雷·特洛特(Ray Trott)是美國海軍陸戰隊退役首席飛機維修工程師,他2015年之前在WKW-Erbsloeh擔任生產經理。他說,德國的經理似乎並不瞭解美國工人,對工人的表現從來都不滿意。“如果你一天生產2.8萬個部件,第二天他們就要求2.9萬個,”特洛特說,“你每天都會聽到,‘如果我們不能生產出這些部件,客戶就會要求我們支付8萬美元罰款。’”

35歲的雷奧·艾倫(Reco Allen)在Matsu Alabama找到一份工作,希望能重新開始好好生活。他從高中輟學後,曾在麥當勞短暫打工,然後靠賣大麻謀生。他30歲時,有三個不到6歲的孩子,他妻子在沃爾瑪工作。艾倫覺得靠賣大麻沒辦法養家餬口。“孩子們看到汽車停在我家門口,聽到人們談話,就會問,‘爸爸,你是幹什麼的?你是不是沒工作呀?’我想改頭換面。”

他在Surge Staffing申請了工作,這家人才中介公司當時在為Matsu招工。艾倫的父親曾在Matsu工作過幾個星期,他之前在傢俱製造公司Steelcase Inc.的30年工作經驗告訴他應遠離這裡,Matsu工廠太危險了。“別讓怪獸吃了你,”他對兒子說。

艾倫得到一份夜班門衛的工作,時薪9美元。僱用艾倫的Surge Staffing的前經理亞當·沃爾夫斯伯格(Adam Wolfsberger)說,艾倫沒有接受時薪更高的裝配線崗位,因為“機器讓他害怕”。沃爾夫斯伯格說,他獲得的唯一培訓是有人告訴他墩布和掃把在哪兒。

2013年4月2日,艾倫上班六週左右,工廠一位主管讓他放下掃把,安排他當天剩餘時間到一臺金屬衝壓機旁工作,並要他別把換崗的事告訴任何人。根據時任工廠總經理羅伯特·託德(Robert Todd)在艾倫在亨茨維爾州法院提起的員工薪酬訴訟中所作的證詞,Matsu當時的產量只完成了60%,裝配線上每耽擱1分鐘,就可能面臨本田汽車2萬美元的罰款。

艾倫在訴訟中作證說,他得到的唯一操作指導是一名同事告訴他:“把坯件從箱子裡拿出來,裝到機器上,一定要記得裝完後人退後。”退後非常重要,不僅是為了避免受傷,也是為了避免垂直安全光束,在機器開始操作時,如果光束探測到工人站得太近,就會自動關閉機器。

凌晨4點左右,艾倫身子靠在機器裡,雙臂向上舉著安裝金屬螺栓。艾倫身高1米75,身材瘦削。突然,衝壓金屬部件的鋼模猛地擊中他的胳膊。“感覺就像全世界壓在我身上,”他說。衝壓機操作員沒注意到他在機器裡工作,艾倫的身材太瘦,安全光束沒有探測到他。

艾倫站在那裡長達一個小時,胳膊卡在高溫衝壓機裡。有人拿來一臺風扇幫助他降溫。“我在自言自語,想起我父親告訴我的話,”艾倫說。當急救人員最終把他救出來後,艾倫說他的左手已被壓得“像張餅一樣”,左手三個手指部分斷裂,右手手腕被壓斷,手跟胳膊只連著一塊皮膚。在送他去醫院的一路上,一位急救人員一直在艾倫身旁捧著他戴手套的右手。醫生當時切除了他的右手,幾周後又將右小臂其餘部分截肢以避免壞疽。

“新底特律”的巨大代價

艾倫與大兒子在亞拉巴馬州坦納

事實上,Matsu多年來一直都明知道把艾倫叫去工作的10號衝壓機很危險。三年前,工廠安全委員會的一位衝壓機操作員報告同一臺機器差點出事故,也是因為安全光束沒有探測到一名工人在裡面。根據訴訟案中的證詞,安全委員會建議對垂直光束進行修改,但並沒有實施。2012年,另一名工人被同一臺衝壓機壓到手。總經理託德建議安裝水平光束,以消除垂直光束中的盲點。託德作證說,改裝成本為6000到7000美元。當時負責運營的副總裁約翰·卡尼(John Carney)拒絕了這個提議。他讓託德安裝了一個安全杆,成本是150美元。但安全杆並沒能保護艾倫。

前Surge Staffing經理沃爾夫斯伯格說,艾倫受傷後,Surge Staffing召集80名左右Matsu工人開會。這時該中介公司得知,工廠從未提供操作培訓,經常讓未經過培訓的工人操作機器,讓衝壓機的操作速度超過製造商標準,還任由液壓油洩漏在地面上。“公司高層對此心知肚明。他們只是不聞不問,”沃爾夫斯伯格說,他2014年離開Surge Staffing,現在管理著一家檯球廳,“他們對待工人就像可以更換的部件一樣。”

美國職業安全衛生審查委員會的一位行政法官批准對Matsu處以10.3萬美元罰款,裁定艾倫受傷是由於公司“故意無視或漠不關心”他的安全。Matcor-Matsu及其律師約翰·科爾曼(John Coleman)沒有回覆電話和電子郵件。在2015年職業安全衛生審查委員會作出裁決後,科爾曼對《伯明翰新聞報》(Birmingham News)說,法官弄錯了,艾倫受過培訓,但他沒有遵守規則。艾倫對公司提起訴訟,最後達成數百萬美元庭外和解。他和妻子在田納西河附近買了大約6萬平方米的土地、一個魚塘和一棟大房子。他們提前付清了孩子們的大學學費,還買了一輛淺綠色的別克Roadmaster汽車。“我每天都想找回我健全的胳膊,”艾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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