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九九消寒

十八年過去了,日本電影史最高票房紀錄仍然由一部動畫電影保持著,這部動畫電影是《千與千尋》(總票房308億日幣)。

十八年間,《千與千尋》享譽世界,不僅榮獲第75屆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獎,更打破題材和形式的界限奪得了第52屆柏林電影節金熊獎、第21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亞洲電影獎。柏林金熊獎頒給動畫電影史無前例,金像獎只那一屆(2002年)的亞洲電影特別獎也只為《千與千尋》而創。誕生於世紀之初的《千與千尋》以不亞於任何一部國漫的普及率覆蓋了整整一代人,更憑著107萬+的評價人數、9.3的高分穩坐豆瓣電影TOP250的第七位

“最好的宮崎駿,最好的久石讓”,作為世界公認的吉卜力至高經典,《千與千尋》引進恨遲。

那時的回憶叫《千與千尋》

截至目前,該片的中國首映已經收穫了1.29票房,無論排片佔比還是上座率都位列同時段第一,貓眼3.35億的預測票房別說對比引進陳片,就是放在一眾新片裡,也已經超過了大多數電影。

當然,檢驗一部電影的經典程度,比重映票房更直觀的,是裡面角色、臺詞、畫面在大眾中的影響力。都說人生的不同階段看《千與千尋》會有不同的體會,跨越年齡邊界的《千與千尋》經典得毫無爭議。

那時的回憶叫《千與千尋》

宮崎駿親筆信

主角千尋,一個最先供人代入的視角,也是幾乎所有幼齡觀眾的唯一視角。在人物設計上,宮崎駿曾表示千尋的原型是一個朋友的女兒,在那個小女孩身上,他看到了日本“寬鬆世代”的很多特性,比如不耐煩、任性、冷漠、稀裡糊塗。(寬鬆世代指的是日本以“重視人性教育”為教育理念培養出來的一代人,出生於1987年以後,被日本人認為沒有老一代日本人的拼搏精神。)

當時,宮崎駿希望拍一部“給10歲孩子看的動畫”,於是以此為基礎,創造了一個其貌不揚、身體瘦弱,和父母相處各種冷漠不耐,在陌生世界裡又膽小無用的荻野千尋。

但以批判的態度塑造一代兒童的形象,讓她歷經磨難獲得成長是容易的,不容易的是真正去理解這些孩子。猶記得當年看這部電影,最能產生共鳴的不是千尋的各種懶散,而是她作為一個孩子的敏感,對詭異氛圍的天然警惕,對父母不守規矩吃白食的厭棄,對陌生世界的恐懼(告訴自己是在做夢)和懵懵懂懂知道必須靠自己時,因為最普通的飯糰而一觸即潰的情緒。而即使成長,她離獨當一面也還很遠,她依然沒有理解什麼規則,一切都是憑善良本性行事,這才真正是一個孩子的思維,宮崎駿做到了。

無臉男是隨著觀眾成長被逐漸理解的一個角色。長大後的觀眾,不再有父母這層保護傘,漸漸領略到了更真實的愁滋味。求而不得導致的各種壓力、失意、寂寞匯積了成年人的愁苦,而這種愁苦很多時候是無以名狀,無從訴說的。這些愁苦的源頭是各種慾望,而這些慾望沒有對錯善惡之分,有的只是對度的把握。就算我是個大人,我也沒辦法做好所有事啊。

那時的回憶叫《千與千尋》

無臉男的茫然、沉默、壓抑轉為可怕的釋放,再到最後的迴歸,象徵的正是一個人尋找精神寄託的過程。他曾是可憐的我們,看到他的歸宿如此寧靜,也替自己也鬆了一口氣呢。

而嚴苛湯婆婆和寬容的錢婆婆、被懲罰的巨嬰和具有兩面性的白龍,包括窗臺抽菸的青蛙、列車上無名的旅人,這些形象似乎也都能和真實生活中的種種形象相對應。一個並不複雜的奇幻故事,卻能讓人看盡童年到成年的百態眾生,一種純真與豐饒相撞擊奇妙韻律激盪著觀眾的靈魂。

宮崎駿:“(最滿意哪部作品)我並沒有排名,不過當《千與千尋》這部電影完成時,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覺得很驕傲。那是因為我安排千尋坐上電車,第一次出遠門,對孩子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一個人坐上電車展開充滿期待的旅程。”

那時的回憶叫《千與千尋》

曾經發生過的事請不可能忘記,只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昨日世界像是一場夢,正在經歷斑斕奇幻也終將成為過去,一個10歲的孩子能有多少曾經,這話是說給成年人聽的啊。

誕生於2001的《千與千尋》對今天濫於眾口的“初心”、“自我”等名詞沒有太多強調,但卻通過無數經典臺詞將這些深意印在了觀眾心中。不要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和曾經的你,因為曾經的我們都是和白龍一樣善良熱心的少年,或許會因為一些失去而踏入歧途,會因為一些慾望而以靈魂為代價,但在記憶深處,真正的自我從未丟失,一生有無數機會可以觸發那些記憶,只要想起來,一切都可以重來——“不要忘記你的名字”。

那時的回憶叫《千與千尋》

日本動漫的一大特色是治癒,而治癒的精髓在於感動,這也正是宮崎駿做動畫電影的宗旨——“我所關心的只有一點:觀看者有沒有被感動。”《千與千尋》的精髓仍是治癒,這種治癒在結尾上升到了最高潮,即白龍和千尋的告別。雖然瀰漫著淡淡的感傷,但這次告別的意味卻是迴歸和期待——迴歸父母,期待重逢。如果生命中每一場告別都像電影裡那樣,帶著迴歸和期待的心情,該多好。

和人物、臺詞一樣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千與千尋》精美絕倫的畫面。燈火輝煌的妖夜、湯婆婆富麗堂皇的家裝、以目黑雅敘園為原形的油屋、油屋裡匯聚的各路神靈妖怪,以及水下的鐵軌和穿越海面的列車……這些精緻又多元、摻雜了濃厚日式情味的畫面給了觀眾極大的視覺享受,特別是對異國觀眾來說,一部擁有如此多文化標誌的電影,讓人感到耳目一新的同時,又激發了無窮的探索欲。從文化傳播的角度來看,這也是《千與千尋》最成功的地方。

那時的回憶叫《千與千尋》

從千尋走進異世界的方式——“神隱”(日本專有名詞神隠し的含義之一:“被神怪隱藏起來”)開始,片中雜糅的各時代日本文化無處不在,無論是異世界的建築風格,如天守閣等,還是無臉男的面具(日本能劇裡的角色面,代表“無”),抑或層出不窮的妖怪形象,從中都可以看出動畫創作者高度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而這正是國內動畫行業所欠缺的。

自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沒落後,中國水墨風動畫幾乎絕跡,隨之稀少的還有動畫電影中的本土元素,直到近年一些作品如《大魚海棠》的問世,才讓國內觀眾驚覺,原來中國動畫電影也可以像《千與千尋》《千年女優》《浪客劍心》那樣,從傳統土壤裡凝練出全新的風格,講述本土化的故事。

不可否認,這種令人失落的差異有文化傳承過程幾經挫折的緣故,但同樣值得強調的是,新時代的國家力量和文化氛圍為文化自信提供了最好的重建機會。

從古至今,無論文化還是文化自信,都是一種過程而非結果,正如有學者研究稱,日本引以為特色的妖怪文化中70%的妖怪來自中國,20%來自印度,只有10%是日本本土妖怪,可見只要有心,有樹立文化特色的意識和追求,即可在未來形成自己的語言。何況中國的傳統文化如此盛大磅礴,取之不盡,基於對文化的記憶,我們更不應該忘記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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