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我們的田野》:白樺林中的青春之歌

朴樹 北大荒 北京電影學院 大學 白樺 澎湃新聞 2018-11-27

編者按:這裡是一個懷舊劇場。

他們用理想支撐著信念,他們用身軀改造著荒蕪,他們有個響亮的名字——知識青年。1978年10月31日起,全國知識青年開始陸續回城。之後,我國出現了不少反映知青生活的影視作品。在眾多影視劇中,誕生於1983年的《我們的田野》當時以嶄新的姿態脫穎而出,在知青群體中產生極大的共鳴。這部電影還在上映20年和30年之際,兩次登上央視電影頻道《流金歲月》節目,是知青電影的經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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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田野》海報

白樺樹林

故事片《我們的田野》是由潘淵亮、謝飛編劇,時任北京電影學院副院長的謝飛執導的反映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知青生活的優秀影片。《我們的田野》最初曾作為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的教學實踐片拍攝過一次,後列入學院所屬青年電影製片廠正式製片計劃,改拍為彩色故事片。

本作的劇情編排架構十分獨特,不是以順敘來安排劇情,也不是以倒敘來回憶劇情。故事是通過大學畢業生陳希南在北京探望好友的過程中,八次回憶他和四個中學同學在北大荒農場的歲月。這種獨特的劇情編排方式,使觀眾要時刻注意劇情,不然一不小心就要過劇情。

1960年代後期,五個北京青年被分配到北大荒農場。他們是從小在一起的初中同學:年齡最大的陳希南身強力壯,富有男子氣;吳凝玉美麗善良,溫柔軟弱;曲林講義氣,但性格火爆;肖弟弟儒雅文弱;韓七月熱情,性格有點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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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9月 《大眾電影》封面即是白樺林中的五個知青

本片在劇情安排上如同一首散文詩,在短短100分鐘內展現北大荒的四季美景:“秋之戀”是多彩的田野、豔麗的白樺林、輝煌的日出;“冬之冷”是白茫茫的雪林、透風的陋屋、突襲而來的疾病;“春之寒”是凍冰的黑土、稀疏的草地、離別的戀人;“夏之烈”是傾盆的暴雨、泥濘的天地、燎原的烈火。

本片還通過三次出現的白樺林徐徐鋪開劇情。三次白樺林的出現都不是為了單純寫景,而是為烘托劇情。第一次出現白樺林是在五位青年初次踏上北大荒土地之時。他們被北大荒迷人的自然風光所吸引,流連在白樺林中,對未來生活充滿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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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樺林吸引的城裡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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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工作之一便是伐木

第二次出現白樺林是在凝玉將告別北大荒之時。白樺樹上的一道道痕跡就是他們歡樂友情、甜蜜愛情和痛苦歲月的印記。肖弟弟無條件醫治腿疾,臥病在床。吳凝玉再也不能忍受不了北大荒的艱苦生活,決定按照父母的主意,想辦法調回北京工作。希南深愛著凝玉,而凝玉為了回城,痛苦地拒絕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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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玉和同學在白樺樹下告別

在遭受愛情創傷後,陳希南又目睹了另一件傷心之事。農場突發大火,七月在撲火時為救當地女青年燕子壯烈犧牲。韓七月的犧牲,讓深愛她的肖弟弟雪上加霜,一病不起。肖弟弟被送到省城哈爾濱急救,但已經腿落下了病根,成為殘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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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場大火

在肖弟弟拄著柺杖回到北大荒時,白樺林第三次出現了。那時的白樺林欣欣向榮,寓意著以五人為代表的中國知青,昂揚向上的精神。同時,影片中文弱的肖弟弟響起了堅強的聲音,這是他給陳希南的信,“在大地母親的哺育下,從那黑色焦土中生長出來的新芽,只會更加青翠、更加茁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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拄著柺杖回到白樺林的肖弟弟

優美的旋律

導演除了藉助白樺林的色彩外,《我們的田野》還使用了優美的主題歌和背景音樂,能讓人感到平靜、舒暢。謝導曾提及,在他的青年時代中連首值得記憶、留戀的歌曲都找不出來。所以,他看到《我們的田野》劇本時格外激動。《我們的田野》是電影的同名歌曲,誕生於1953年,由管樺填詞、張文綱譜曲,是少兒歌唱美麗山河的歌曲。它深受幾代少年兒童喜愛,至今仍是廣泛流傳的優秀少兒歌曲代表作,2009年5月被入選為全國百首愛國歌曲。與白樺林一樣,歌曲在片中同樣也出現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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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田野》詞曲簡譜

第一次出現歌曲是在野外露營。一天傍晚,剛來北大荒的青年們收工時迷了路,想繼續前進發現拖拉機油也用完了。於是,他們決定點燃篝火露營。肖弟弟吟誦完自創的詩歌后,有人提議吳凝玉唱歌,讓她唱兒童歌曲,因為“過去的歌沒有不好聽的”。這次歌曲是抒發出知青的雄心壯志和自豪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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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玉在篝火中唱起了《我們的田野》

1977年恢復高考,陳希南考上了北京某大學,選擇了農機專業。大學畢業後,陳希南在曲林的指點下,見到了曾經的戀人吳凝玉。他偷偷地來到凝玉所在的小學(亦是男主的母校),遠望著她。凝玉正在教學生唱《我們的田野》。這是主題歌第二次出現,這次把陳希南帶回了北大荒失戀的歲月。在這裡,導演用了特寫鏡頭:在濃濃的烏雲下,一人多高的蘆葦叢中,男主角在狂風中追逐女主角。凝玉告別那天,陳希南沒有來送行。直到汽車開動時,希南才瘋狂地向她狂奔而來,最終只能遠遠地站在田裡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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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玉教學生演唱《我們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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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南在蘆葦叢中挽留凝玉

在母校校慶上,《我們的田野》第三次響起,再次打動了陳希南。他思緒飛揚,心又回了北大荒。他彷彿看見與烈火搏鬥的韓七月,拄著柺杖的肖弟弟。在歌聲中,他和凝玉、曲林一邊讀著肖弟弟的信,一邊流下了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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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同學在讀肖弟弟的來信

除了主題曲之外,八音盒般的背景音樂也多次繚繞在影院上空,如五知青剛入北大荒之時,男主和女主城裡散步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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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重逢的希南和凝玉

吳凝玉和曲林都勸陳希南想辦法留在北京工作,但希南還是在舒緩的背景音樂中,登上了開往北大荒的列車。那裡有他的痛苦、煩惱,更有他的青春和他摯愛的事業。希南作為一個農機專業大學生,他要用國家和人民培養他學到的專業,去報效養育他的北大荒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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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南登上了返回北大荒的列車

大陸初代偶像

《我們的田野》恰好也是謝飛獨立執導的處女作。為了拍好這部戲,謝導根據劇中人物形象和性格,精心挑選了符合劇本要求的演員。周裡京(飾陳希南)、呂曉剛(飾曲林)都是北影78級畢業生;林芳兵(飾吳凝玉)、張靜(飾韓七月)是北影82級學生;當時北影沒有符合肖弟弟形象的學生,飾演他的演員雷漢是另外從北京師範大學邀請而來的。這些主要演員精彩的表現,成就了經典電影,也成就了他們自己。他們之中的佼佼者也成為了大陸初代偶像明星。

改革開放後,印著香港影視歌明星照片的明信片、貼紙、掛曆等明星周邊產品對大陸青年產生了巨大的衝擊,形成了一個明星周邊市場。大陸人第一次接觸到了影視明星這一概念。不過,大陸也很快有了自己的青春偶像,《我們的田野》男主周裡京和女主林芳兵正是大陸的初代偶像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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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曆上的周裡京

周裡京是改革開放後中國內地絕無僅有的偶像兼實力派男演員,被稱為大陸最早一代“師奶殺手”。他是1978年北京電影學院恢復高考後招收的第一批學生,而且還是形象分滿分被錄取的狀元生。作為一個知青,他是全程以本色來飾演希南的。鏡頭中出現的藍色衣服和黃帆布書包就是他平常的打扮。我們通過周裡京對角色的演繹,可以看到,希南對過去的純真幻想,對今天的冥思苦想,對未來的深深追求。周裡京的表演才華在次年得到了認可。他因《高山下的花環》飾演趙蒙生,獲得了第2屆中國電視金鷹獎最佳男演員獎,奠定了1980年代一線小生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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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下的花環》中的周裡京

年輕的女主角林芳兵有1980年代第一美人之譽,膚白貌美的她,還有高達172的模特身材。1980年,在她15歲之際,就因相館照片被導演發掘,主演了《幽谷戀歌》。當時的林芳兵只是揚州市揚劇團的演員,讓毫無影視經驗的林芳兵挑大樑出演女一號,導演看中的就是她極為出眾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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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10期《電影介紹》封面為《幽谷戀歌》林芳兵劇照

1982年,為事業更進一步的林芳兵考入了北京電影學院。還沒等到9月正式入學報道,謝飛就邀請尚在暑假期間的林芳兵參演《我們的田野》。拍片之時,那些男演員比她要大上十多歲,而她只有17歲。謝導在首次《流金歲月》訪談節目中絲毫不掩飾對這個學生的喜愛,使她成為劇中主題曲的演唱者,成為推動劇情的核心人物。

《我們的田野》公映後,觀眾感嘆,那個年代最土氣的衣服,依然遮擋不住林芳兵的美貌。即使在美女如雲的北京電影學院,林芳兵依然極其出眾,是那個時代的北影校花。大學時期的她,片約不斷的同時,也是1980年代影視雜誌、明信片、掛曆等明星周邊產品出現頻率最高的女演員。如此的高曝光率,使她成為當時年輕男女通殺的大眾明星和夢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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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兵是1980年代明信片、雜誌和掛曆女神

因為凝玉這一角色的出彩,林芳兵獲得了1984年百花獎最佳女配角(可能當時認為男主是唯一主角)提名,是本片五人中唯一獲得最佳提名的演員。除此之外,本片雖然叫好,但起初並未得到其他榮譽。然而好的作品,肯定經得起市場的評價和時間的考驗。電影上映的當年,《大眾電影》9月刊就選擇了《我們的田野》劇照作為封面。此外,還出現了電影連環畫。很多知青大學生觀賞電影后,刷了一遍又一遍(當然看男女主也是一個因素);不少人還專門寫信給謝飛,交流觀後感。2013年,當這部電影第二次走上《流金歲月》訪談節目時,不少老知青在互動現場上流下了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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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我們的田野》第二次上《流金歲月》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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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裡京作互動節目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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