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 漢中述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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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中述異

琅岈王生，以乙酉自川歷漢中，將往三秦。宿南湖，悅其湖山之美也。及暮，歡宴岸涯，隱見湖中一點熒熒然。宴訖，散步水側，方見一人垂釣，湖中一點，其浮子也。故無甚異，而生心念之，若不自禁。

中夜，夢起，了無悃怠，乃披衣之湖邊。見遠處復熒熒，以為居人無聊，中夜垂杆。近視，熒者故非一處。愈奇，進，則見滿湖皆有星點，蘇蘇然晦明不清。而獨無釣者。生意謂星漢鏡映，審若青光幽暝，非天上所映也。生雖少恐，猶趣水數步觀之。遠島亦有光，明滅上下，如靈神仙會。俄而聲響於蘆，漸聞於前，循聲窮視，一綵船破蘆而近。船頭燈籠光亦甚晦，若有燈被以素絹者。生於是啞然失笑，復見其中青衫一人，船首皁服操櫓。俄而青衫登岸，謂遠島中有歌舞燈筵，今得緣請赴。乃出五色札，上雲某鄭氏，設宴請太尉王公云云。生以其青衫紗襆皆異今人，竊怪之，細審，若古之女使服，幽香亦薄聞。審其面，雖若俊容少年，猶帶莞爾之色。復見札貼，益疑之，乃詰曰“主人何人？”復曰“檢校右僕射鄭某。”王生曰“餘向不識，奈何遽請？”曰“今世不識，安得謂不識乎？主人所筵，皆神仙中人，公亦在其列。”王生乃上船，行於熒光之間，以手劃之，復不見也。將及岸，有柳艇一隻，促近。俄與船接，艇中亦有一青衫。引相耳語。移時，彼乃進跽曰“我主人以公故交，欲奉歡筵。而有公所素惡者遽至，現亦列席，公見之必以為不便。主人方謂失之唐突，過於不周，深慚不安。今備酒餚，請泛遊。瞭解禮失。所為愧對，皆請原宥。”生乃悵然，復強笑曰“未謀而致敬若此，已幸甚，敢唐突所求乎？唯唯是便。”乃於柳艇中下壇酒，錦盒。其中皆珍饈，於小盤內，可數十。生乃浮泛湖中，淺斟脂玉流觴，歡飲醪醴。復攬青衫入懷，扣舷憑窗，共賞河漢。及將曙，見島上光色漸稀，乃返舟。生顧謂青衫曰“子何名？餘當以記。”復曰“微妾不敢煩大人。”生笑解曰“告之無妨。”乃復曰“家大人嚴命，不敢拗違。”生見其意窘，釋不問。乃嘯歌曰“漢廣兮邀酒，扣桂舷兮莫何求。美人兮觴酬，傾河漢兮西衍流。”因傾餘酒於湖上，醉失其所。

比遲明，將行。人促之起，恍然一夢而已。生復思之，南湖者，初為壩湖，復辟為景區，其時無遠。所以夜中所遇者，或即一夢乎？或偶遇仙會乎？或泉下枯骨乎？或草妖狐媚熒惑乎？尋之空杳，知之良難。唯生同遊女子，車上忽曰“君用何物，香乃若此？”餘試以襟袖聞之，猶有異香也。

丙戌十一月十四

(全文完)

本文作者“一舸”，現居北京，目前已發表了343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一舸”關注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