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擺渡人

朋友圈 文學 美文 語說漫談 語說漫談 2017-09-20

散文:擺渡人

文/南山笑笑生

清晨的村莊,沉浸在一片鼾聲和安靜之中,村頭溪口那條河如往常般的平靜。河邊坐立一處草垛蓋的黃土屋,一條破舊的木船停泊在岸邊。

“ 擺渡的,死了……” “擺渡的,死了……”一個漢子大聲喊叫道。喊叫聲,驚醒了沉睡的村莊,一串一串喊聲迴盪在山間,人們紛紛出來張望議論。

一個年輕的男人拄著鋤頭輕聲說:“啥… 誰死了?”

一個披著頭巾的婦女說:“聽說是個擺渡的,不會是溪口那個擺渡的,我前個還看到他…不會…吧……”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眾人陷入了沉靜。

據說,擺渡的是外地來溪口做生意,後來營生不好,生意沒落了,不知怎的,他將剩餘的錢買來一艘木船來做擺渡人。擺渡的工作就是把要渡河的人從這個渡口送到對面的岸邊,方便兩岸邊的來往的人 ,起初這溪口有許多的擺渡人,但溪口這條河極為急湍,只有他敢渡,且那渡船的本領了得,這溪口也就他一個擺渡人一干就是一輩子。

近年來,大傢伙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這溪口的大河也架上了橋,找他渡河的人也越來越少,渡一趟的費用也愈發的少。他總是一個人,無妻無子,也沒有田可以種 ,一個人迴轉在他那條破舊的木船之中,做一生的擺渡人。

散文:擺渡人

“咚咚…… ”那漢子捶打著門,屋內一位矮墩的老人,用手搓了搓那細小而短的頭髮,扯了一件黑色的襖衣套在身上,推開了門。那漢子喘著粗氣急促地說:“村…長,他死了…死…了,擺渡的死了。”人們也都漸漸的圍了過來,那老者神情透出一絲哀傷而又被內心的鎮靜給填覆。那漢子繼續說道:“今早我要上我岸頭的表舅家,就去溪口找他渡河叫他幾聲沒人答應,推開門那老頭…沒曾想他竟斷了氣…”眾人一度吸了一口,老者用手慢慢地扣著那幾粒釦子直至聽完那漢子的講述。緊接著,他吸著手裡一根長長的菸斗,吐出朵朵雲霧,眾人等待著都想知道這位充滿智者風範的村長將如何處理。他沉思了片刻,拍了拍那漢子的臂膀說:“我知道了,小夥子,你在村裡叫上幾個漢子帶上傢伙,一起去看看!”

山間的濃霧一點點消逝,勾勒出那河邊的黃土屋和破舊的木船,一切彷彿依舊。也許此時你只要喊一聲:“擺渡的,渡河 …”話音剛落,必會出來一位灰布衣衫的老人迎著微笑走了出來,接過你手中的行李,用一雙紫紅色的大手穩好船解開纜繩。即使把你渡到對岸後,擺渡人也不立即返程,總是目送著行人慢慢走開,縮小,直至變成模糊的點。

霧漸散,眼前是一波渾濁的河水,前幾日溪裡漲了大水,泥沙尚未全退。那時和著大風和暴雨,河上的木橋斷了。村裡的船也不多了,這才使擺渡人的營生有些起色,眾人邊議論邊走向溪口。

門是半開著,放眼望去床榻上躺著一位老人,像一片乾枯而捲曲的落葉。歲月在他臉上刻上一圈一圈的痕跡,發鏽的皮膚呈現暗黃,皺紋在起伏重疊著蒼老,一雙紫紅色的雙手疊加著貼放在腹部,他的臉上如昔日般安詳和藹,他好似沉睡,但是永遠醒不過來了。眾人保持沉默為他,獻上最後的道別。隨後那幾個漢子摸了摸他的四肢與其他身體部位都說:“是老掉的”。四個年輕的漢子將他捲入竹蓆,蓋上一塊乾淨的白布。

下午,屋旁拉起了帳子,幾條長板凳,一些瓜子,一些身材臃腫的婦女,這就是女人的話壇,嘴巴也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擺渡的,在這做了多少年了?”一位年輕的婦人問道。

“誰知道呢!起碼有五十年吧!”一個年長的婦人答道。

“呦……那可不長啊,怎麼不做些別的?”那年輕的婦女又輕聲問:“是啊,村裡那麼多的男人都出去做事了,那可賺了不少錢。哎呀,你看看人家張家,房子都做起來了”說著用一種極為討好的堆積出的笑容,以一種奇怪羨慕的眼神看著張家那媳婦。

另一個附和道:“還好呀,我家男人早就出去,難道在這個窮地方待一輩子唉,嘖嘖,真不知道這擺渡的,在這兒能賺什麼錢。”她瞥了瞥那條破舊的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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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好像轉移到,各家說著自家男人的收入,或兒子在城裡的情況云云。有的甚至說出:“誰家他沒老婆孩子的!”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此時的話題;“誰說他沒老婆孩子的,五十年前,由於一場大水,他老婆孩子都被淹死了”這聲音是村長的。眾人一片寂靜,他後面跟了一個年輕的婦人牽著三四歲的娃娃,大夥從寂靜中又一下子認出那是前些日子被大水害慘的李家媳婦。眾人見她淚眼婆裟,那裡李家媳婦哭啼著說;“擺渡人怎就走了,我還沒來的及答謝他吶那日大水來時,我家娃兒就不見了。待我跑出去找娃兒時,正看見娃兒在溪口那兒跌入水裡”眾人聽到這倒吸一口氣,“我站得那麼遠,水又那麼大還好擺渡的在,他一個猛子扎進水裡去你們也知道,他是上了年紀的”眾人點點頭頭示意她繼續說“說來也神了,擺渡的身手真好,一會兒就把我家娃兒撈了上來了”說著她摟了摟身旁的娃兒,“只是怎麼說沒就沒了哪,我真是的,就讓這一個好人死了,唉,”她連聲嘆氣,眼淚也隨之掉落,眾人也附和著抹起眼淚來。 “十幾年前,我家閨女就是乘擺渡的船到對岸的那村嫁人的。”一位年長的婦人說道。 “我家小子小的時候,總是坐擺渡的船上學的,現在那小子有出息了在城裡上了大學娶了媳婦,回來越來越少了。”另一個婦人附和道。幾個男人也加入了談話,頓時帳裡擠滿了人,他們似乎重拾了歲月裡過去的某些時光,再一次感覺到擺渡人的在他們生活的重要。 夕陽吻別了西山,留下一抹耀眼的吻痕,遺落天空。人們挽著籃子來收拾,這位老鰥夫的遺物。女人們互相議論著各自籃中的碗瓢,和一些蠟燭。男人們也只不過是一些一些滿是補丁的捕魚用具。正當人們準備離開時,一個年輕的女人喊了一句:“李家媳婦,你等等...。”只見她手裡一塊上好綢布紅布包,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像是一個隆重的儀式,最後,紅色的綢布像一朵豔麗的花束在緩緩綻放,一沓被橡皮筋整整齊齊捆好的紙幣,眾人紛紛過來張望,幾個婦女下意識瞥了瞥籃中的物品,用一種奇特的眼光看著那一沓厚厚的錢。 李家媳婦怔怔地說:“這個......這。”那年輕的女人將綢布背面翻了過來,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李娃娃’,她繼續說道:“這是我從他的被褥裡發現的,全村的只有你家姓李,你就收下吧。”說著將綢布疊好塞在她手裡,那裡家媳婦不知如何是好,竟一下子哭了出來說:“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這又讓我如何收下這錢 。”這是村長走了過了來,安慰道說:“擺渡的知道,,你家這次被大水害慘了,將畢生的積蓄給你,也是好讓你們好好過日子,別哭了,以後好好待娃娃,你就收下吧。” 黑夜收走那抹餘輝,唯省輪新月透著憂傷的朦朧,不見星子。擺渡人將於此沉睡最後一晚,也欣慰渡過此生最後一家。

出殯的那天清晨,天空一片晴好,說來也奇怪,當八仙抬著他的棺材上山時異常輕鬆,像是沒了魂似的。

當一切完結後,天空起了大霧,烏雲翻滾,天色大變。那條河又開始波濤洶湧,起著大風,待霧有些消散,黃土屋被吹塌半邊。那條停泊的木船不見了,似乎是被吹走了。

那天據下游的說,在濛濛大霧中,看到了那隻破舊的木船,一個穿著灰布衣衫的老人,用一雙紫紅色的雙手握著雙槳,駕馭著木船,縈迴在迷濛的霧中順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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