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有一條魔咒般的緯線,北迴歸線,23.5°N。
沿著這條緯度繞地球一圈,
幾乎所有經過的地方都是一片荒漠,
大風天的時候,漫天黃沙,
四處張望都看不見路,只能憑著感覺往前走。
只有一個地區例外,
那就是位於中國西南部的西雙版納,
那裡有一片巨大的熱帶雨林,
像是一塊翡翠被鑲嵌在上面。
但就是這塊無比珍貴的雨林,
也正在以兩秒一個足球場的速度消失著。
比起長遠的利益,人們似乎覺得眼前的利益更重要,
照這樣的速度,可能過不了多久,
大家也用不著去那裡旅遊了,齊齊奔向藝術館,
那裡展出的照片上,才有最原始的西雙版納。
這不是一個童話
卻勝過童話的美麗
一位來自德國的生態學家馬悠,在雲南西雙版納的13年間,和來自雲南的妻子李旻果把一片橡膠林改造成“雨林”。他去世之後,李旻果和兩個女兒(林妲和宛妲)繼續著這份事業,成為了守護雨林的精靈。
雨林消失?有人不願意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留著一頭長長的黑直髮,
身穿簡單卻依舊優雅的寬旗袍,
說話輕聲細語卻一點都不含糊,目光如炬。
她安靜著端坐在亭子裡,
周邊的這片雨林,是她和丈夫親手栽種起來的。
馬悠李旻果夫妻在西雙版納雨林
她叫李旻果,是土生土長的西雙版納人,
大學畢業後曾經在某報紙的雲南站做了十年的記者,
也曾揹包走遍了中國西藏、尼泊爾和埃及,
豐富的閱歷讓她的臉上寫滿了從容和大氣。
2000年她與丈夫——德國生物學家馬悠的相識,
讓她重新回到了這片生她育她的林子裡,
如今人們都稱她為“雨林精靈”。
在這個猶如阿凡達星球,遠離工業汙染和塵世煩擾的地方,才能培育出兩個精靈一樣的女孩。
林妲和宛妲從小就在這裡生活很少出門。因為馬悠教授信奉歐洲夏山學校的教育主張:大人只需讓孩子們依自己喜歡的方式去做,照自己的能力去發展。
她們以雨林為家,和雨林裡的動物、植物一起長大;她們不用上學,大自然才是最好的課堂;她們摘果子在樹上蓋房子,過著純天然的生活……
這對在雨林“土生土長”的小姐妹,
聽得見葉落,能和花朵交談,
感知大樹的力量。
也能自創文字,
無師自通地彈鋼琴,編曲,
採集植物做顏料繪畫。
夫婦倆在湄公河邊安家,
取名叫“湄公山莊”那是一座傣族風格的家,
再遠,是滔滔奔流的瀾滄江最初這裡一棵樹也沒有後來經過夫妻的培育才長成了雨林。
但他們卻並不想憑著這片林子發財致富,
他們想把它還原成熱帶雨林。
馬悠發現自己參加過這麼多的會,
卻對西雙版納的雨林保護一點實質性的幫助都沒有,
他決定親身走到林子裡試一試。
一棵棵高大的橡膠樹是之前的主人種下去的。
當人們發現橡膠樹裡乳白色的膠汁能做成輪胎載人走,
雨林裡的生態平衡被打破,
水分蒸發和地表徑流大大地提高,
許多原始的物種都生長不下去了。
因為大面積種植橡膠樹,土壤肥力下降,土壤會板結,西雙版納的許多村寨已出現自來水斷流、井水乾涸的現象。長此以往,雨林的氣候會發生不可逆的變換,比如平均氣溫會上升。
於是李旻果和丈夫把整片橡膠樹林統統都砍掉,
從底層植物,到頂層植物,
從最細小的昆蟲,到高大的樹種,
按照不同區系,不同分類,不同群落,
一步步地還原起熱帶雨林的原始生態圈。
也是在那幾年,
李旻果和馬悠收穫了兩個可愛的小精靈,
大女兒林妲(Linda)和小女兒宛妲(Vanda),
她們跟隨著這片雨林出生長大。
Linda出生的時候,
樹木才剛剛種下去,雨林還只有一個雛形,
但等到Vanda來的時候,
房子周圍已經鬱鬱蔥蔥,
他們的嘗試成功了!
馬悠博士、李旻果與林妲、宛妲的家庭合影,拍攝於2010年1月在西雙版納。2010年1月26日,馬悠博士因心臟病突發而病逝。(攝影:周裕隆)
無論誰走進這片林子,
都會為這片林子裡勃勃生命力感到驚訝,
小小一片16畝的雨林都有如此巨大的效果,
李旻果和馬悠想到了那些正被大片大片破壞的雨林,
一陣揪心。
他們知道,這樣的實驗還不能停止
於是夫婦倆又找到了附近布朗山上的一片輪歇地,
666畝,剛租來的時候植被覆蓋率只有16%,
但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要在更大的地塊上實踐雨林再造的工程。
他們把新的基地取名為“天籽生物多樣性發展中心”。
“天籽”就是“天賦籽權”,
每一顆種子,都有它們生存的權利。
採種,育苗,栽種......
他們把全部的時間精力都投入到這片山上,
用了幾年時間,
陸陸續續地在山上種下了數不清的樹苗。
他們的全部身家也搭在了那上面,
他們甚至把保險也賣掉了,
要回來的錢拿去買了樹苗。
然而,厄運來得那麼突然。
2010年,馬悠因為心臟病突發,病逝在家中。
家裡沒有了最主要的支柱,
李旻果一下子失去了丈夫、知音、心靈導師,
內心也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雨林是家、學校、爸爸 ▏
命運似乎沒打算就此罷手。
第二年,為了推動項目的進展,
李旻果在朋友的介紹下與一個人訂下了合作,
對方承諾在保證雨林的生態多樣性前提下,
嘗試開展茶葉種植。
也就是天籽老班章生物多樣性茶園保護區。6666.6畝,小美換算了一下總共是約4400000㎡土地。
不料等那個人拿到那片土地後,
不僅剷平了一大片地建起了一棟兩層高的小別墅,
而且還放火燒掉了許多李旻果和馬悠辛辛苦苦種下的樹苗,想要種排地茶。
這跟之前他的承諾大相徑庭。
然而合同已經簽上,對方獅子大開口,
“要違約?違約金200萬。”
大火燒起來的時候,
李旻果正好跟一群德國朋友在山上研究。
眼看著山火燒到了自己的跟前,
李旻果不假思索地想往山上衝。
如果不是被身邊兩個朋友拖住送走,
或許李旻果也會跟著這場山火去了。
一閉眼,一咬牙,
李旻果四處找朋友借來了違約的賠償金,
又一次性支付了村民要求的土地租金,
“要拿我這片地去種茶多容易,
我連兩億的offer都收到過。
但我就是不想放棄。這林子就算是我租來養著的。”
她想起了5年前丈夫還在世的時候,
他們也曾經歷過一次山火。
大火被撲滅後,
馬悠用手指著不遠處一個新蹦出來的小幼苗,
“不管大火怎麼肆虐,
總有一些植物以頑強的生命力存活下來。”
就這樣,她獨自帶著兩個女兒,
以及一個只有十幾個人的小團隊,
重新開始在這片林子裡奔波,
以前跟著丈夫學來的本領全都用上了,
現在的她是團隊的老大,
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幸好,也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比如成龍、倪萍、楊瀾......
李旻果守護雨林的事還驚動了聯合國,
聯合國開發署曾給她頒發了
“中國因你而美麗”獎項,
而LVMH最新品牌茶靈也在這裡誕生。
後來她們又去了湖南衛視,央視......
每到一處都用稚嫩的聲音說著:
“我們想讓更多人和我們一起種樹,
保護雨林,保護地球。”
汪涵都說這兩個女孩是“地球上最美的精靈”。
有時候苦了累了,
她就獨自回到家裡,脫掉鞋,踩在地板上,
靜靜地坐著,聽雨林裡“吱吱”的鳥叫聲,
心裡便慢慢平靜下來,彷彿又重生了一般。
推開門,又是那個外人眼裡堅強的李旻果。
▏和媽媽一起守護雨林 ▏
兩個可愛的女兒也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她們是她的精神支柱。
李旻果並沒有強迫女兒去城市裡面上學,
更多的時候,兩個小精靈都歡笑著圍在媽媽身邊,
畫畫,彈琴,下棋,與小動物做遊戲。
她們最喜歡的事情,
則是打赤腳在雨林裡面奔跑。
姐妹倆有不少“寶貝”,都是從市場買回來的最醜、最不起眼的動植物,或者是從雨林裡撿回來的小動物,精心照料它們。她們夢想把所有的花鳥市場都變成雨林一樣的花鳥樂園,只收留,不買賣。雨林讓她們產生對生命的熱愛與悲憫,自然而然地繼承了保護雨林的使命和夢想。
這是林妲的摘抄本。這些摘抄下來的句子,不知她是否理解。但從她認真的筆跡看,她的心裡還是埋下了一些小小的種子。
李旻果說,
她們現在所身處的這個環境,
是大人們給他們營造的,
而未來有一天,
這兩個小姑娘也會還給這個世界這個環境。
她們現在已經開始參與到雨林再造的過程當中,
她們從大自然中接收到的東西,
甚至超越了她們的父母。
“人始終是大不過自然的。”
人們現在都跑得太快太快,
卻忘記了回頭望一望身後的環境被破壞成什麼樣子。
“當一個國家或者民族真正把自己當成了自然的一部分,
他們才不會跑得太遠。”
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才會有更多人懂得這一點?
她們對雨林和生命,
有著深刻的感知,
懂得怎麼跟大自然友好相處,
理解而且熱愛父母做的事情。
如今,雖然當地居民的意識和態度
也發生了悄然的改變,
但是在利益面前人們會如何選擇,
依然是個未知數。
“整個地球的雨林狀況都是不樂觀的,
如果我們做錯了,那我們認錯,投誠,
把熱帶雨林還給下一代好不好?”李旻果說。
我最喜歡她們的眼睛,很清透,很乾淨。當她們向你望過來,你會情不自禁的從內心審判自己,不敢與這種純淨對視。
她們說,我們以為世界就應該是:爸爸媽媽、雨林、蘭花、小象、露水和花的香……只有心靈如此通透美麗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詩意語言吧。
當精靈們從叢林裡走出被這世界知道的時候,她們的父親馬悠教授已經離世。這片雨林代替著父親的角色守護著她們,她們是大自然的孩子,這樣的生活讓她們產生對生命的熱愛和悲憫,自然而然得繼承了保護雨林的使命和夢想,當她們出現,也讓我們重新思考與自然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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