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少將邱國光的“血淚家史”

農民 紅色文化週刊 2018-12-05

開國少將邱國光的“血淚家史”

□特約記者 王 堅

開國少將邱國光的“血淚家史”

沿著鄉間農田、清水池塘、蒼老古祠、村中小路,筆者走進上杭縣通賢鎮下邱村村民邱榮光的農家小院,一本簡易裝訂的土紙簿冊,靜靜地放置在我們的面前。

年近九旬的邱榮光是開國少將邱國光的親弟弟,聽說筆者到來,老人把父親邱東傳生前親筆寫下的“家史”鄭重地展示給我們。這一刻,老人神情肅穆,眼露悲傷,像是捧出一件神聖的寶物。匆匆瀏覽,因為通篇幾乎都是方言字或借用同音別字,其中的內容晦澀難懂。未語淚先流,邱榮光的兒子邱偉元頓時雙眼泛紅,哽咽著告訴筆者:“這是我祖父的遺物,作為兒孫,我們想看卻不敢看,每看一次都會傷心流淚……”為讀者閱讀之便,筆者將整理糾正後的“家史”內容詳列如下。

開國少將邱國光的“血淚家史”

邱國光

春雷乍響投身革命

20 世紀30年代前後,紅軍進入閩西,發動群眾鬧革命,爭自由求解放。老實巴交的通賢障雲鄉白石坑窮苦農民邱東傳出生於1881年,此時已經年近半百。長子南光和次子國光相繼成年,在當地地下黨組織的發動下,投身革命洪流。從此,邱東傳一家就投入了長期對敵鬥爭的波峰浪谷之中。

“前次革命(土地革命)己巳十八年(1929年),共產黨領導的紅軍來到閩西,領導工農開展鬥爭。在障雲鄉白石坑,我兒南光第一個站出來,到才溪、通賢和紅軍接頭,聯合其他積極分子組織農民武裝暴動,打土豪、分田地。南光長得高大,腳力好,別人又叫他‘油筒仔’,擔任赤衛隊的指導員。當地的反動派找到我,對我說:‘你家的佛養生子(南光的乳名)’帶頭造反,害得我們田產損失,你們一家今天走不了啦!’障雲鄉的貧苦群眾成立了祕密農民協會,鎮壓反動地主劣紳,宰殺地主的肥豬分發給貧苦群眾,火燒地契,把田地分給百姓。這樣一來,惡霸地主、反動分子紛紛逃到上杭縣城。

“後來才溪區蘇維埃政府派出工作人員到障雲鄉組織成立鄉蘇維埃政府,選舉張立泉(乳名打穀妹子)做鄉蘇主席,南光擔任少先隊隊長。過了幾天,鄉蘇工作人員召開祕密會議,準備抓惡霸到區蘇政府。‘大頭四子’為了幫自己的親戚,跑到區蘇政府反對。‘大頭四子’說南光協助鄉蘇工作人員抓他的親戚,帶了人要來抓我。我只好天天躲在深山裡,在山上一連住了十幾天。後來,‘大頭四子’被蘇維埃政府押到白砂(上杭)縣蘇維埃政府處決了。這樣,我才敢安心回家居住生活。

“障雲鄉蘇維埃政府組織大家分田,每人分到了四擔半谷田,竹山面積為一擔四分山地。上杭官莊的反動派頭子‘八石子’帶了武裝團丁來障雲鄉報復,打死了反抗的農民。窮苦農民和鄉蘇工作人員暫時撤退到附近山區,聯合通賢鄉的工農赤衛隊一起反攻。赤衛隊的火銃一響,反動派‘八石子’看形勢不妙趕緊帶著人馬走了。過了不久,才溪區蘇維埃政府派出工作人員和赤衛隊到通賢開展工作,通賢的反動地主劣紳也出走了,通賢反動派耕地有200多擔谷田,僅分配給幾家人耕種,地多人少。看到這種情況,我也想從障雲嶺下山到通賢鄉種田,畢竟山下平原生活種田比較方便。

“庚午年(1930年)10月16日,我從白石坑山上下來,在通賢春山宗祠暫住下來,開始種田謀生。這時,南光被組織安排到龍下(即今回龍)負責青年團的工作。第二年,上級工作人員不明不白地來到才溪區‘肅社黨’(即肅清社會民主黨),把南光當成所謂的‘社會民主黨分子’抓起來,關押了七天七夜。我四處求人,把南光保出來。後來,南光被上級安排到上杭縣蘇維埃政府負責工會工作。不久,又被調到汀州府負責青年團工作。

“南光的弟弟國光才13歲上下,上級安排他到上杭縣負責兒童團工作。後來又從上杭縣到龍下,再轉到南陽、白砂、千家村、筠門嶺等地工作。1932年國光被組織上選送到江西瑞金的紅軍學校學習培訓。第五次反‘圍剿’,國民黨的部隊進攻蘇區,國光跟隨中央紅軍萬里長征,到達陝甘,先後在八路軍、新四軍、第四野戰軍工作過,一直到全國解放。”

紅軍家屬受盡欺凌

“1932年正月初二,家中老母病逝,親朋好友和鄉蘇工作人員來到家中慰問,把亡母送上山安葬。(1934年)六月份,武平鍾紹葵的保安團從十二排開來,匯合通賢當地的反動派來到家裡,說我們家是‘紅賊頭’,把家裡的三口鐵鍋、一口水缸砸爛了,米穀等物件被反動派搶走,說是‘懲罰’紅軍家屬。我一個人回到家裡,沒了主意,種田沒工具,吃飯沒穀米。又有一次,反動惡霸從水竹凹來到家裡,家裡剩下的酒壺、棉被、衣服都被‘罰’走了。

“到了甲戍年(1934年)10月20日夜裡,我在曹屋仁才家屋背頭崬上躲到半夜,突然聽到南陽雙溪田方向響起了槍炮聲,國民黨中央軍13師的兵,還有本地的惡霸地主都來了。很快就到了東里、通賢。剛聽到東塘埂上響槍,白軍就衝到了我家裡。他們是黑夜裡來的,這下家裡的妻小都逃不了了。妻兒被關在家裡三、四天,我在外面不敢回家,又擔心妻小的安全,心中沒安樂。我自己跑到通賢老圩上往培沙裡到長坑裡、竹子寨、大河裡,一個人邊走邊想,不知道家裡妻小是否安全,耕牛是否又被‘罰走’。想來想去沒辦法,我只有自己安慰自己。

“我空手離家沒有帶到一升米,黃屋的親戚借給我二升米,好在大才裡的朋友十分好心,有番薯送給我吃,在他家住了兩天。第三天走上白石坑、竹子寨,又遇上白軍13師的兵,我被他們押回家中,又押到上村,當時一共有11個人被抓。我自己心想,回到通賢就死定了。家裡的鋤頭、鐵鏟、被子、蚊帳都被反動派‘罰走’了,沒法生活了。後來,國民黨鄉公所的反動頭子罰我去開壕溝、做城牆,做了十天苦工。12月份,白軍13師的部隊要開走,鄉公所又派我給白軍挑80斤的擔子,還抓了一隻狗子來‘添擔’,一直挑到連城新泉。原本說當天可以回家的,到了新泉,我們5個挑夫被白軍關在屋子裡,看到 13師的兵藉口‘捉賊牯’,抓了三位婦女強姦。第二天,我們又從新泉挑擔到莒溪,吃完晚飯又被關起來。第三天又挑到席湖營,照樣被關起來。第四天,挑到姑田,天上下大雨,一身衣服溼透了。白軍用木棍拼命打我的腳,痛得我直流眼淚,吃完晚飯又被關,在屋子裡燒柴火把衣服烤乾。第五天,挑到永安小陶,白軍說好給我們路費的也沒了。天亮了,我們5個人只好一路要飯走回家,農曆11月28日才回到家裡。

“(1934年)十二月初二夜裡,妻子生下了一個男孩。家裡沒錢用。初三這天,鄉公所來條子,叫我自己去鄉公所。一到鄉公所就被押去關在牢房裡,關了八天八夜,天天要人來送飯,家裡全亂套了。有人出來說話:‘東傳這麼老實的人,我們要你的錢不要你的命,你去請人來保。’家裡想請保長來擔保我,保長不同意保,說:‘大家各做各的,你是共產黨的人,沒人敢保你。’後來又請了一個有名望的教書先生出面,才把我保出來。反動派說我:‘共產黨來的時候你家有錢,現在你要捐花邊(大洋)七、八十元。’說到最後,減到63塊花邊。家裡沒錢,只有一頭小牛,我把它賣了16塊大洋。又把家裡的傢俱賣了湊數,還是不夠數,差幾十塊。萬般無奈,只好去借高利貸,寫了一張欠條,說好明年正月還清本利,心中實在無主意。

“有人叫我把第四個男孩過繼一半給進豐公名下,得到花邊50塊來兌欠條。一個反動分子又要我捐花邊20塊,有人說情才減到15塊,交付清楚。又有一個反動分子說我向他拿了谷笪,又要我買3 條谷笪還他。家中物件,明明是自己的。沒辦法,山上的毛竹又被他砍去,作為3條谷笪的抵賬。反動派總是要‘罰’我,我自己不能替自己說話,但是心裡想,南光當紅軍,將來會回來的,到時候走著瞧。”

開國少將邱國光的“血淚家史”

邱偉元展示其祖父手寫的“血淚家史”

長子南光英勇就義

“乙亥年(1935年)三月初二日,南光從打游擊的山上下來,回到家中看望父母,被壞人告密,即刻被鄉公所的團丁押去坐班房,關了七天七夜。一起被關的還有德生子兩兄弟、林佛生子,總共4個人。我去鄉公所求情保釋南光,牢房開鎖的兵逼我給他5、6塊花邊。又過了幾天,家成(人名)叫南光送情報信上障雲嶺,我想代南光去送,可是他說我自己去送不好。第二天障雲鄉的偽保長帶了7個武裝隊兵,來到老屋裡抓南光,還有德生子兄弟三個人,又坐了五天五夜的牢。他們放話出來說:‘明天障雲嶺有三隻大豬要殺。’聽到消息我作為父親心裡無安樂,即刻上去障雲嶺保南光。反動團丁對我說要給開鎖的人12塊花邊,我身上沒錢,只好把家裡的一個穀倉賣給‘招金子’,得了7塊花邊。又賣掉了3只雞仔湊錢。德生子兄弟倆被隊兵押下上杭縣城坐班房。

“民國廿四年(1935年)二月,過年沒得東西吃。家裡有個5歲的女兒叫滿鳳子,樹頭佬帶了一個人來,趁妻子不在家,我狠下心把女兒賣給官莊鍾屋人遠子。樹頭佬做的冰人,講定身價花邊30塊。沒錢過日子,老婆回家來拼命罵我不是人,我跪倒在地陪著哭。即日決定對方先付10塊來過年,明年二月初六日全部付清。遠子一時沒找到買主,女兒賣不出去。有人說我是人販子,我們一家人有苦難言。第二年,女兒本來要被賣到武平去,遠子說是3個人講的生意,他沒錢賺,要我還他花邊25塊。我把女兒的‘定字’(賣身契)拿回來,一家人相對無言流眼淚。

“家裡還有半擔谷田賣給集傳來湊錢過生活,後來才溪人講定通賢圩日那天來買,講好了又沒有來看。民國廿五年(1936年),女兒6歲,又有人來買女兒,對方家庭講好身價36塊花邊。後來,南光從舊縣請來的打鐵師傅犯了事,有人看見了去告密。反動派要我出花邊20、30塊擺平,我自己下上杭去打官司。族長認為我丟了全族人的臉面,親口對我說:‘你以後不能在邱氏家廟裡住。’叫我要在老屋裡辦酒,殺豬‘割大花’祭祖,請親房來吃酒。我實在不甘願,又要出錢,可是不出錢就有大禍臨頭。無奈之下我把一隻豬仔賣給大秀子,得了15塊花邊來開支請酒。來到鄉公所,南光等人在班房裡關了三天三夜,我去保南光,東坑的反動分子要我出‘開鎖利’1元6角。

“南光在才溪區蘇工作時被才溪人招親,在才溪住過二年,組織上當時有發點工錢,一些人說他為紅軍工作走上走下通風報信。南光回想蘇區時期參加革命工作風風光光,現在處處受人陷害關押,心中不甘願。他去永定、龍巖向張鼎丞等領導請示工作任務。因為行動不祕密,通賢鄉公所的惡霸反動派寫信給才溪鄉公所,陽下的反動分子假意請南光吃酒,組織團丁來包圍,把南光抓去灌水、吊打,受盡折磨。正月13日,反動民團把南光押走,走到培沙裡禾塘路上的茶亭殺害了。反動惡霸十分凶殘,同時被害的有13個革命工作人員(邱南光烈士革命事蹟,解放軍出版社2011年出版的《浴血歸龍山》第二章十六篇中有詳細記述)。我們一家人為南光收屍,買棺材請人裝殮安葬,全家人日日夜夜不安生,‘目汁’流上天。”

苦水浸泡噩耗連連

“經過長期的窮苦生活,連續悲慘沉重的打擊,我身體不好,手痠腳又軟,不能種田。白天坐在家門口,時時擔心受怕。家裡分到了七擔‘公債田’,每年要上交租谷4石2鬥。天時寒冷,沒衣服沒棉被,床上蓋的是棕簑衣,身上穿了一條舊長衫。有人說我要想辦法過日子,上村的淪昌子聽說南光被殺害了,特地送東西來家裡看望,我和妻子心中感激淚流滿面。可是,苦水吃不完。族長對我發話:‘你的佛養生子被人殺死了,你心肝痛天天哭,不能在祠堂裡借住了,不吉利,你請大家來‘起個神’,搬出去。’我們只好搬出祠堂,在祠堂坪裡搭了一個寮子來住。立了四根柱子,用杉樹皮和茅草來做屋頂,用石頭磚塊砌了一個灶頭來煮飯吃,總算有一間‘房子’來安身。我們夫妻天天上山砍柴賣,幫人做零工,燒火屎(木炭)賣,挖山上的野薯、野菜代米來吃。

“南光死了,國光不知生死。我抱養了一個童養媳叫來金子,花了120個銀毫子,沒多久因患病去逝。家裡養了一隻小豬仔,又被賊牯偷走了。有人知道是誰偷的,我要拿回自家的豬仔,走路下上杭縣城打官司。我因為肚子餓,全身發抖,在街上討了一碗粥湯吃。官司贏了,法官把我叫去,對方賠償我毛票二百塊。明知吃大虧了,又有什麼辦法!我家窮沒錢,一次次遭逢大難,沒有親房叔伯前來幫助,只能打落牙齒吞落肚。前次土地革命共產黨來分到了田種,國民黨地主回來把田地拿回去了,強迫我種,我不種也要交租谷,沒得道理講。

“癸未年(1943年)正月14日,村裡做‘拜子會’(民俗節日)。鄉紳叫我家朋兒去放銃,朋兒年小,不小心點著了洋硝,手被炸爛,沒錢醫治得了破傷風,正月17日就去世了,全家又亂套了。上圩日去請江先生醫師,不巧江先生到武平去了,錯過三日功夫,朋兒就死了。叫我和人打官司,要驗屍,我和家裡人商量,沒錢打不起官司,草草把人送上山埋了。過後不久,增傳兄弟因病去世,‘送香火’上山安葬要用錢,我出了一百毛子紙票,買香紙蠟燭,殺了一頭豬‘打大花’來祭。

“有個兒子在文館裡讀書,要到上杭開運動會,要求統一穿西裝。我擔心孩子和人攀比,沒像樣的衣服。把家裡的九根木頭拿去賣,扯了布料給兒子做新衫。有人勸我不要講那個排場,做件新衣服就行了,家裡連地瓜幹都沒得吃了。我送新衫給兒子,在文館(學堂)裡吃夜飯,可是連一升米都借不到。有人叫我把兒子留在家種田,不要去讀書了。去年借了一回米穀錢來過年,到了今年二月要還錢,離最後期限還有三天。鄉公所本來說有一石救濟穀子發下來,到現在也沒發。到了四月份,村裡迎神做會,家中無錢又無米穀。天天起來到處找人借錢,親戚朋友都借遍了,大家不肯借怕我還不起。心中想來想去沒了主意。只好把日常使用的家庭用具拿去賣,可是送上送下沒人買。東西值10個花邊算5個花邊賣,今日沒錢賣了先救急,以後有錢再買回來。好在我在祠堂裡負責點燈,每日有半升米一家人吃點稀粥。

“村裡做會,我14、15日答應親戚朋友來家做客吃飯。家中向人買了一隻豬仔來養,欠別人的錢。只好又把豬仔拿去賣,抵別人的本錢,16日賣掉豬仔才有點錢用。又借到了3升豆子,5升米酒。這下可以打米粿請客人吃飯了,迎神不會丟臉面。真是苦,借到了是苦,沒借到一樣是苦。苦日子一天一天捱著過……”

開國少將邱國光的“血淚家史”

邱南光烈士犧牲地

二子國光勝利返家

邱偉元和伯父邱國光相處時間較長,對邱國光參加紅軍後的一些情況比較瞭解。他告訴我們:“伯父參加紅軍以後,因為他讀過幾年私塾,人個頭高又很機靈,到瑞金時本來安排當司號員的。碰巧遇上紅軍學校首長譚政,譚政看他有點文化,就被安排去財會班學習。伯父曾經對我說過,當時紅軍學校財會班的40多個同學,經過20來年的戰火考驗,到新中國成立時僅剩下3個人,全國解放後分別在廣州軍區、南京軍區和海軍後勤部擔任領導。”

邱國光1929年參加革命,1932年揹著父母參加紅軍。 1934年松毛嶺戰役期間,在長汀南山與父親邱東傳匆匆見了一面,隨即跟隨紅一軍團長征。而後浴血疆場南征北戰,父子分別一轉眼十幾年。年老體衰的邱東傳思兒心切,1949年初得知信息後,曾一路步行乞討,到達湖南境內。當時邱國光擔任第13兵團後勤部部長,由於戰事緊張,邱東傳沒有見到兒子邱國光。部隊接待人員給了他一些路費,安排他坐車回家。直到1950年初夏,時任廣西軍區後勤部長的邱國光專程回家探親,父子倆終於劫後重逢。

“家史”末尾寫下了當時的歡樂情景:“本日(晚上)8點鐘,國光的人馬一到,家中還有5升米全部煮成了稀粥,夜裡大家七手八腳來幫忙,洋油燈火一直點到天亮。大家把自家的好東西都拿來了,高高興興,問長問短。16日看迎神的親戚朋友來到家裡,說我‘走好運了!老實人,有福氣。’大家把糖餅果子送到家裡,雞公兔子都送來了,今日的情景真是讓我想不到!我只有感謝共產黨,感謝毛主席,窮人終於翻身過上好日子了。”

“我們家住上了白石灰粉壁的新房子,我出門見過很多大城市,還有北京故宮的寶貝物件。國民黨、地主惡霸來了,我們天天喝稀粥湯,過年都沒鹽沒味。賒了五角錢豬肉,住在老屋下點天燈,每日半升米,小碗頭蒸點米飯,番薯配豬肉過個年。共產黨、毛主席來了,我們家有躺椅,谷有一大禾倉,大飯甑蒸米飯,吃明筍、炆明脯(目魚乾)、炆豬肉,身上穿新衫,腳上穿新襪,糖餅果子來配茶。統購統銷,貨物定價,加入初級社、高級社,每人有分穀子500斤,一年到頭有飯吃。合作社百貨買得有,五色花布由人自選。大家都有書讀,有好生活,身體健康工作順利,真是幸福!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朱德萬歲!讓全國老百姓過上了安樂日子。”

1968年7月,87歲的邱東傳在通賢家中去世,其妻闕雙秀於1983年去世。邱國光熱愛家鄉、孝敬父母,多次回家看望雙親、關心支持家鄉建設。生前每個月定期給父母寄生活費,無論遭遇任何政治風波,小家庭生活再緊張,孝敬父母從未中斷。2000年正月初三,82歲高齡的邱國光將軍再次回鄉,立下遺囑,死後骨灰歸葬家鄉。因為身體疾病,將軍已不能自行走路,坐著輪椅上山後,由晚輩揹著、託著來到父母墳前掃墓。想到自己參加革命背井離鄉,一生難得在父母膝下盡孝,父母去世也沒在面前送終。滿懷愧疚之心的耄耋老人堅決不讓晚輩放置布墊,雙膝跪地,老淚縱橫。

合上這本小小的“家史”,筆者情難自控淚眼朦朧。上個世紀50年代,一個“半文盲”的客家老人用血淚蘸寫的“家史”,承載著邱家不為人知的沉重苦難,更是千千萬萬革命家庭相同遭遇的縮影。然而,瘋狂的迫害、血腥的殺戮,並不能屈服革命者忠貞的信念和堅韌的意志。征程回望,我們沒有理由忘卻那些鑿刻在歲月年輪裡的血色記憶,那些沉澱在質樸泥土中的執著和堅守。唯有心中燃燒不滅的精神火炬,永遠照亮風雨無阻、光輝燦爛的美好歲月……□

(摘自《紅色文化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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