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散文:場院兒

農村 小麥 高粱 玉米 農民 作家鄭旭東 2018-12-13
鄉村散文:場院兒

農村生產隊,一個消逝多年的名詞,現在只能留在老一輩人的記憶裡。

生產隊場院,一幅多彩鄉村圖畫,也一天天逐漸地褪下光彩,只有一些昔日場院的房茬子被扔在那裡,彷彿在訴說著過去日子裡曾經發生的故事

在一九八三年以前,農村的勞動分配形式是生產隊集體所有制管理。所有的農田由生產隊組織統一來耕種,車、馬、牛、羊也由生產隊統一管理,社員們每天出工掙工分,到年末後統一結算分紅,按一個工分多少錢來統計一個人一年的收入。糧食和柴草都是根據家庭人口進行分配,屬於社會主義大家庭過的集體日子。

生產隊為了在秋天裡莊稼集中晾晒,堆放,打場和送糧,都建有一個場院,也叫打穀場。

約定俗成,在一般情況下,場院離村子都是不太遠,四周用土製的圍牆圍起,有一個大門,門前是一條土路,一直通到屯子裡。大部分的場院都是旁邊都有水泡子,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農村防火消防上還是全部用人來完成,著火了,就用水筲、盆子等取水來滅火。因此,在村屯邊上水泡子附近建場院是生產隊最明智的選擇。

我們生產隊的場院,位置在村子東南,離村子有一里多地遠,場院的牆外是一個黃土坑,裡面能有半個足球場大水很深的泡子。據當地的老百姓講,當初建場院的時候就是專門選到這個位置的,離水源近,萬一場院著火容易取水,不至於燒掉太多的糧食。

場院的圍牆是用當地的黑土加上小麥桔,一層一層壘起來的,圍牆並不高,能有一米半左右。是能防大牲畜糟蹋糧食,防不住小偷的。

場院大門的左側,蓋有一間打更人住的泥草房子,房子不大,能有四五平米左右,屋裡一鋪小炕,用來天燒火取暖用的。牆是四面透風,房上的秫秸隨著大風的刮動嗚嗚作響。朝場院大門處,有一個小窗戶,沒有玻璃,是用窗戶紙糊成的,從裡面往外看根本就看不見什麼,打更的人靠聲音聽,有沒有人和牲畜進來。這個更房子也是社員們打場暖和身子和臨時休息的地方。在休息的時候,大家擠在炕上地下,一邊大口抽葉子菸,一面七嘴八舌地開玩笑,大家說的基本上都是騷嗑。那年月,農村裡根本沒有娛樂生活農民的娛樂生活就是兩口子晚上那點事。所以,大家都互相開這方面的玩笑,說深說淺,誰也不怪罪誰,你來我一句,我還你一句,大家哈哈一笑,解除了疲勞,暖了身。

鄉村散文:場院兒

場院一般都是每年麥收的時候溜出來的,老百姓叫做遛場院。一般的生產隊天裡場院都深翻成熟地,種上小麥,小麥成熟以後,社員們把小麥拔下來,然後,用犁耙把土地翻鬆耙平,將地面土塊全部粉碎,灑上一層小麥的外殼,趕著前後串連在一起的十幾個馬拉的石碌碡進行地面碾壓,直到基本平整不滲水為止,這樣就形成專門用來秋糧脫粒的場院,也就是打穀場地。

大量莊稼進場院以後,白天和晚上,這裡是最熱鬧,最人多,最忙碌的地方。

天剛剛亮,場院裡就開始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男爺們大嗓門的吆喝聲,婦女的爽朗笑聲,小孩子們嘰嘰喳喳的上串下跳,還有那貪吃的家雀,落在莊稼垛上喜鵲,鞭聲啪啪響,馬蹄咯蹬蹬,一幅大幹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美麗畫圖足讓人心情振奮。

我小的時候,經常去場院看熱鬧,去那裡玩耍,捉迷藏,打家雀。有的時候在收回來的玉米堆裡找幾穗青苞米,到更房子裡偷偷地烤熟了吃,解解饞。

在場院裡,我們有時學著那些碌碡,躺在鋪排在地的莊稼上,不停地打滾,沾染了一身的豐收氣息。有時在有月亮的晚上,爬上最高的谷垛,仰臥在一片柔軟之上,鼻息裡全是莊稼樸素的香氣。月亮就在頭頂,照耀著秋的靜謐,照耀著我們快樂的心事。不遠處,看守場院的老爺爺坐在土堆上,銜著的菸袋閃爍著微微的光亮,身旁蜷臥的黑狗偶爾豎起耳朵,發出幾聲低低吠叫。身後村莊的燈火,撲面而來的溫暖,把場院擁進自己童年境裡。

中學畢業回鄉勞動以後,我又與場院結下了不解之緣,趕馬拉的輥子,翻壓扁了的豆秧,用木掀揚場,扛裝滿高粱的麻袋……在天寒地凍狗都凍呲牙早上走進場院,晚上頭頂星星迴家,北風拂鬢髮,花做面霜,我嚐到了冬天打場的辛苦,感受到了農民兄弟姐妹的勤勞,品味了通過自己勞動取得成果後的滿足

鄉村散文:場院兒

八月,漫山遍野的高粱紅彤彤一片,籽粒飽滿象徵著又是一個豐收年。用鐮刀割下高粱穗子,捆成捆,運到生產隊的場院裡,碼成垛,等著風乾,這是首先進到場院的大田作物。

然後是收回來苞米棒子、穀子、糜子、大豆等農作物,這些作物陸陸續續地用馬車拉回來,放在場院裡進行晒乾,等著上凍後打場。

在其他農作物沒有打場之前,場院裡最熱鬧的是挑苞米。在場院的中間,苞米堆像小山似的,周圍坐滿了盤著腿的姑娘、小媳婦和村嫂們,她們一邊說說笑笑,不時地扯著東北農村特有的葷調子,一邊手不停地挑著苞米,爽朗的笑聲在大場院的上空迴盪著。偶爾,有男人路過,她們扯得更歡,嗓門更大,臊得男人們遠遠地躲著她們。

在場院裡,最壯觀的恐怕就是秋收後打場了。

一匹匹膘肥體壯馬、一個個大石頭磙子,一根長套繩、一個大鞭子,滿臉皺紋的農民大叔的站在場院中間,在他的一聲聲吆喝聲下,飛揚著塵土,騾馬嘶鳴著,周圍忙活著汗流浹背壯年漢子,這是東北鄉村最原始的打凍場穀子的畫面。

糧食打下來之後,接下來就是揚場。揚場必須得選擇適合的風天,風太大,糧食會刮飛的,風太小,籽粒和殼子又分不開,揚場天氣的風選擇在二三級風,在太陽將要落山的時候最好。揚場用的是東北農村特製的木頭板掀,用它撮起糧食,揚上天空三四米高處,隨著風向,殼子自然而然的就刮向後面,而籽粒就會落到揚場人的身下。就這樣,金黃色的穀粒、紅彤彤的高粱粒子等豐收的果實一堆堆攢在了一起。然後,社員們將糧食裝到麻袋裡,等著往公社送公糧了。

一個場院,一片金黃,黃燦燦地映著太陽,迎著日月星辰。

一個場院,一片沸騰,農民甜蜜蜜的笑臉上,洋溢著歡樂,滿足,希冀。

場院上,那高高的大谷垛,藏著農民兄弟酸甜苦辣的故事。那沉重的碌碡,滾壓過父輩及我們艱難困苦的崢嶸歲月

農村實行改革以後,集體所有制變成了農民家庭自主經營,場院也隨著生產形式的變化而失去了它的功能,場院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成為了一種回憶。是非功過,誰人與之評說。

農村的場院,雖然再也見不到了,但它在我的心裡,永遠是聚集著快樂幸福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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