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錚|人間煙火味濃時

農村 美文 鳳凰南陽 鳳凰南陽 2017-10-10

朱可錚|人間煙火味濃時

小時候的樂趣就是不知道什麼是樂趣。因為日子總是能從容的面對,從容的享受,所以,從城市去鄉村的外婆家過假期就顯得尤為重要並充滿歡喜。

夕陽西下,炊煙在上空飄蕩,纏繞著樹梢,消消停停,煙火味在村子裡遊走,少年行進的步伐明朗而響亮,和著村頭村尾的呼喚聲,一大串子乳名與各家的煙火味如無法消散的快慢板,在你雜亂的記憶裡永遠明晰。

這也許就是原汁原味的人家煙火。

我喜歡聞那種味道,被村裡的玩伴嗤笑:哪有人喜歡聞燒柴的味道?

我在很多年的回味中,想要找到那份無法刪除的備份,於是,有了農村出身的愛人,初次到他家的炊煙裊裊和溫暖,一併寫進一個少女的情懷,擱置安放了一輩子,在心靈的深處沒有褪色。

城市照樣也有煙火。

家在小城的東部,祖父養了一隻大鵝放在後院裡看家,每天隔壁的雞鳴聲很大,那隻寂寥的鵝一聽到一牆之隔的雞叫聲,就會伸長脖子“嘎,嘎,嘎”地叫,早起的祖父母到後院去更會讓它歡欣鼓舞。居住的房屋離街道有點距離,街上行人的腳步聲踏踏傳來,依稀可辨。送水的駝背丁大爺,他擔水越過九道門檻時身子會更彎,但是多年的重壓讓他走起來腳步還是輕盈的,橡膠底兒的一雙鞋子破爛不堪,露出了他的腳趾頭,偶爾捱到地面會發出輕微的嚓嚓聲,一生未婚的丁大爺過早就掉了牙齒,他與祖父母打招呼的時候,常常是含糊不清,嘴巴像是漏了風……

水嘩嘩地被丁大爺倒進水缸裡,往返數次,水缸裡傳出的聲音會越來越小……住在隔壁的鄰居是家菜農,他會扯著嗓子呼喚早起的孩子,讀書,讀書,還不起來讀書?不讀書都上地幹活……叱責聲伴著孩子的囈語喚醒了一個慵懶的清晨。院裡石榴樹的枝頭探在牆外,聆聽著喚醒的樂趣,一樹鮮紅的石榴花便次第綻放。

打鐵的姚姓一家與我家同住一院,“鐵匠爐”就支在臨街的過道里。屋子正中偏左放個大火爐,爐邊架一風箱,風箱一拉,風進火爐,爐膛內火苗直躥。要鍛打的鐵器先在火爐中燒紅,然後移到大鐵墩上,由姚爺年輕的兒媳主錘,姚爺則右手握小錘,左手握鐵鉗,在鍛打過程中,大小錘在空中翻飛,老少兩代編制的清脆叮噹聲彷彿一條街都能聽到。我在這個煙火味十足的清晨醒來,能看到犁、耙、鋤、鎬、鐮、鍋鏟、刨刀、剪刀等如剪影一般掛在鋪板門上,沒有鐵器的冰冷,只有生活的溫度。

很多年過去了,鄉村的,街道的記憶越來越遠。煙火味兒在現實生活中,被我每天腳步匆匆,形色慌張所湮沒。我在時光裡穿梭忙碌,趕著往前走,忽然有一天,想等一等疲憊的靈魂,卻無法自制冷靜。剝離的肉體再次被靈魂拷問,我們急匆匆的到底要到哪裡去,精神的家園是否還在夢裡,白晝的亮光能不能讓一段人間煙火停留,大廈的陽臺,窗口,每個可以抵達的縫隙,是否接納這不含任何惆悵的透明煙火……

應有的生活疼痛那麼容易地割傷了我們,於是我們有了過多的抱怨,和不滿,和憂傷,和失望,和一觸即潰的脆弱。生命的方向感消逝殆盡,焦慮,抑鬱,懷疑,憤懣、不安和悲傷不合時宜地截斷來自遠方的某個角落裡的煙火,就連純美的愛情,有時候也會聽不到內心的召喚。走的太快,來不及欣賞,來不及凝望,來不及尊重,來不及真誠,但是卻從不拒絕暖情的呵護和寵愛……我們不斷審視,不斷懷舊,懷舊有時候就是柔弱的回憶,它是人生的完美填空,帶著莊嚴的存在感。

失卻的煙火讓現代人大傷元氣,渴望返璞歸真的原生態就越來越強烈。

偶然一次機會,到一個偏僻的農村去例行公事,走在偌大的一個村落裡時已經是中午。村裡一片寂靜,走到一農家門口,一位老嫗正從灶間裡出來,她佈滿皺紋的臉上還釋放出溫暖的紅光,簡陋的灶臺裡乾柴發出畢剝的脆響,炊煙在上空騰起,門前坐著三個學齡兒童,眼巴巴地吃著東西等飯。鍋裡冒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老嫗一臉的幸福和滿足,她滿含愛意的目光超越了貧窮,她拿她生命裡最簡單的一個午飯和一腔爐火,擦亮了人間最接地氣的煙火世界。

說到底,是我們被自己綁架在一場帶有功利演出的舞臺上,被貼上了固定模式角色的標籤,被納入了一場毫無前景的未來展望之中,沒有喝彩,只有觀眾。生命的地平線或遠或近,還有什麼是完好如初的呢?面對無處躲閃的亂象,我們無法阻擋疲憊,我們終將一地的凌亂入懷,然後在一個月高風清的夜晚,懷念人間煙火,味濃時。

(圖片來自於網絡)

朱可錚|人間煙火味濃時

朱可錚|人間煙火味濃時

朱可錚|人間煙火味濃時

作者簡介:

朱可錚,七十年代出生,喜歡文學和繪畫,南陽作協會員。現供職於《今日鄧州》報社。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