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晴站起來了，顧淺川卻是又蹲下了，修長手指按壓著她的小腿，抬頭，“有沒有好一點？”
林向晴點頭，看了看緊閉的門，聲音弱弱地又問了一遍，“伯父和你說什麼了？”
“他說，你很真誠。”顧淺川想了想，給出了這句話。
“然後呢？”林向晴用手指了指自己和他，挑眉，靜待他的回答。
那緊張的小模樣逗樂了顧淺川，起身，攬住她往樓下走，“一會兒回車上我和你說，先下去和大哥道別。”
二人下去的時候，顧瀚天正在廚房煮牛奶，看了眼倚在門邊的顧淺川，走過去攬肩抱了一下，拍了拍顧淺川的背，“好好享受你的幸福，家裡有什麼都有我幫你頂著。”
“我又把老頭氣得半死。”顧淺川挑眉，面上無奈，眼底卻是笑意。
顧瀚天輕哼，“想到了。”然後看了眼候在大廳的林向晴，“弟妹還挺可愛的。”
顧淺川往左挪了一步，擋住顧瀚天的視線，“牛奶要熱幹了，快去關火吧大哥。”
顧瀚天關了火，把熱牛奶倒到玻璃杯，試了下溫度，才對身後的顧淺川道，“不上去和你大嫂道一聲別麼？”
“我看還是算了吧。”顧淺川又不是不知道徐雅莉偷看了他一個晚上，上去了不就是縱然徐雅莉麼，“大哥，感覺你也太寵著她了。”
“有麼？”顧瀚天挑眉，“不是和你寵著林向晴是一個道理麼？”
“可是向晴心裡的人也是我。”顧淺川有點弄不明白顧瀚天的想法，“如果大哥真得喜歡大嫂，怎麼還會容忍她心裡有別人，甚至還給她製造機會，雖然並沒有對我的感情造成特別大影響，但如果大哥不喜歡大嫂，又為何為她做那麼多的事情？”
顧瀚天靠著流離臺，淺笑，“這也是愛。”微頓，對上顧淺川探究的眸，“淺川，你只要永遠記得，你的幸福在大哥心裡是第一位的就夠了。”
顧淺川知道說服不了大哥，索性擺擺手，“好啦，我答應你，上去和她道別。”
顧淺川從廚房出來，讓候在大廳的林向晴先到車裡等他，他上去處理完事情就過去，林向晴看到他眉宇間的不耐煩，也沒有多問，抱了抱他就出去了。
敲門，推門而入，門卻是沒有合上，是顧淺川故意，只為不想惹人懷疑。
躺在床上的徐雅莉看到是顧淺川，忙扶著肚子坐了起來，怕自己太主動惹他煩，故作淡定，但眼底的激動還是出賣了她的真實心情，“淺川。”
顧淺川站在床邊，離她有幾步距離，不靠近，神色漠然，“大嫂，你好好養胎，我和向晴就先走了。”
“所以你只是上來和我道別麼？”徐雅莉的嘴脣有些顫抖。
“是。”如果不是大哥，他連這個別都不會告，心疼大哥的情緒讓他有些遷怒到徐雅莉，口氣不善，“大嫂，人要學會知足。”
“什麼意思？”
顧淺川低嘆一聲，“雅莉，我和你真得已經結束了，曾經我是想和你共度一生，但是因為你的選擇，就註定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不是每個人都一定要活在過去，你明白麼？所以你也不要和我說什麼還愛著這樣的話，因為既然當初能讓你放棄我，其實那就已經不是愛了。”
這話不是顧淺川第一次對徐雅莉說，但是之前的再不死心，此刻心也是如車碾過，碎了一地，頹然地靠著床頭，低喃，“我知道，我早已經不奢求可以和你回到過去，我也不想讓自己一直活在過去，可是我控制不住啊淺川，看到你，我的心還是會悸動，看到你和林向晴恩愛，我的嫉妒瘋狂的根本沒有辦法控制，我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我有什麼辦法？”
末了，徐雅莉抬頭，“瀚天是很好，對我很好，堪稱完美，可是我喜歡你，你義正言辭地拒絕我，那你又有什麼資格逼我一定要接受你大哥？也請你將心比心。”
顧淺川自然是看到了她眼底的脆弱，但依舊不為所動，“因為大哥是你當初自己選的。”一針見血。
“我……”徐雅莉張了張口，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口，顧淺川的那句話就像一條線索，忽然一切的想不明白瞬間找到了結點，慢慢四散開來，所以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徐雅莉搖著頭，苦澀的笑溢出嘴角，眼裡的淚滑下眼眶，心底的酸澀卻是揮之不去，把臉埋在被子裡，不再言語。
顧淺川有些惻隱，卻也只是一言不發地轉身，因為此刻的自己，沒有立場來安慰她，也不能再給徐雅莉任何幻想。
開門抬頭，卻與門外拿著牛奶的顧瀚天目光撞了個正著，有些歉意地抿了抿脣，“對不起，哥。”
“走吧。”顧瀚天拍了拍他的背，“剩下的我來處理。”
顧瀚天進屋把門帶上，牛奶放在了一旁的床頭櫃上，在她身邊坐下，撫摸著徐雅莉的背，動作溫柔。
“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徐雅莉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剛剛聽到顧淺川和顧瀚天打招呼，她就知道，剛剛的話，顧瀚天可能全都聽到了。
顧瀚天並未開口，只是把她手裡攥著的被子拿開，慢慢扶著她讓她躺下，徐雅莉不敢面對他，所以翻了個身，選擇背對著他而躺。
顧瀚天也沒和她計較，和衣躺在她身邊，抱著她，徐雅莉掙扎了兩下，他的臂卻是越收越緊，怕壓到孩子，還是控制了些力道。
他的退讓她感受到了，卻只是更酸澀，“瀚天，你不計較我和淺川的舊情，是因為我懷了你們顧家的骨肉吧？”
“不是。”顧瀚天的聲音一如過去沉穩，有力。
“我不值得你喜歡，瀚天。”徐雅莉咬著自己的拳頭，只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不會哭出聲音，“你對我越好，我只會越有負罪感。”
顧瀚天拉下她咬著的拳頭，輕輕摩挲著她的脣，“你不用負罪，都是我自願，正如你所說，沒有人規定別人喜歡你，你就一定要喜歡這個人。”
“瀚天，我不是不喜歡你，我只是不敢喜歡你，因為你太完美了，完美的近乎於神，什麼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沒有弱點。”曾經她以為婚姻就是衣食無憂，所以當時選擇了可以給自己更加穩定安逸生活的顧瀚天，可是婚後發現這個男人離自己太遠，只能敬仰，不能愛慕。
“雅莉，我並不完美，也並不無所不能。”顧瀚天握緊了她的手，“如果有人要對付我，只要拿你威脅我，我是什麼都願意拿去換的，所以，你就是我的弱點。”
徐雅莉被他的話震驚，這是第一次聽他說這樣的話，她以前一直以為，顧瀚天的喜怒哀樂都是搭配好的，收放自如，訥訥地問出口，“那顧淺川呢？”
“那是我的責任。”燈光昏暗，看不清顧瀚天的表情，嘴部線條卻是溫和，“我和淺川更像是一體，所以我想要他幸福，甚至是比我還要幸福。”
吻了吻她的頭髮，閉了眼睛，“不管是誰，只要妨礙到淺川的幸福，我都不會留情，即使是你，所以你乖一點，好不好？”
徐雅莉的心一點點往下沉，顧瀚天的話卻是比剛剛他給的深愛自己的事實更讓她震驚，他的意思是可以為了顧淺川的幸福，不惜犧牲他自己的幸福，轉回身抱住他，“瀚天，我答應你不再給淺川找麻煩，但是你也答應我，好好愛自己，好不好？”
顧瀚天的脣貼在她的額頭，依舊溫和沉穩的聲音，“好。”
雖然兩個人早已經有個更親密的行為，卻是第一次這樣緊密的擁抱，那是心貼心的靠近，顧瀚天很捨不得推開她，但考慮到她的身體，還是撥開她抱著自己的手，坐起來拿過牛奶，“喝牛奶了。”
徐雅莉乖乖靠在他懷裡，把牛奶喝光，看著為自己認真擦奶漬的顧瀚天，她垂眸，也許這次是真得要和顧淺川說再見了。
顧淺川回到車上時，林向晴就像小狗一樣纏住他，迫不及待地詢問，“伯父和你說啥了，你剛剛答應我上車就告訴我的。”
顧淺川彈了下她的腦門，林向晴吃痛，瞪他，“幹嘛彈我，很疼啊。”
“疼就對了。”顧淺川笑她，但很快又一臉認真，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向晴，我只是想讓你明白，和你共度一生的是我，不是他，所以不管他說什麼，都不會阻礙我想和你共度一生的決定，明白麼？”
顧淺川說的林向晴自然是明白的，但還是想聽聽看顧老爺子的意見，畢竟那是顧淺川的家人，她不希望顧淺川因為她和家裡人鬧不愉快，還是試探性地問出了口，“伯父是不是不同意？”
“嗯？怎麼這麼說。”
“如果伯父同意的話，你就不會和我含糊其辭了。”林向晴越想越覺得是這種可能。
“這可不一定。”顧淺川神祕地眨眼，覆在她耳邊輕聲道，“當初你奶奶同意咱倆的事情，我也很含糊其辭。”
“奶奶？”林向晴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在腦子裡飛快倒帶，瞬間知道顧淺川說的是之前在大山離開時，她就看見顧淺川和奶奶神祕兮兮地，問他還說是祕密，“所以那時候你是和奶奶說我們的事情？”
“嗯，讓她老人家放心把你交給我，我會好好照顧你，讓你開心快樂。”所以在顧淺川的心目中，二人現在也算是見過雙方家長，已經可以進入定終身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