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旭: 三 叔 的 婚 禮

米脂 不完美媽媽 服裝 農村 銅川 李行安 2019-06-28

消息來源:銅川李行安發佈

朱   旭: 三 叔 的 婚 禮

在陝北這塊廣袤的土地上,璀璨奪目的閃耀著一個名字——米脂,米脂是一個有著幾千年文明史的古邑。圖騰時期,相傳由五龍氏部落統領(借《米脂縣誌》)。所以說米脂文化含概著整個陝北文化一點都不為過之。

朱   旭: 三 叔 的 婚 禮

米脂是我的家鄉,所以我對米脂的風俗人情很有感知。生在農村,我對農村有著更不一樣的情懷!現在我國農村普遍存在著一個現象——多為留守老人,青壯年大多落戶於繁榮的工業

區和活力十足的城市。我村也不例外,空閒和被遺棄的窯洞頗多。由於長時間沒人維護,那些高危的窯洞像一個個飽經滄桑的老人,搖搖欲墜,臉上掛滿了故事!

每每走近那些被遺棄的窯洞,我的心酸酸的,同時總能勾勒出幾幅兒時的畫面。

朱   旭: 三 叔 的 婚 禮

三叔(我一個堂叔)要結婚了,我們全家都要去,早早就盼著這一天。還是照舊,提前一天去了,一進他們家的院子,就看到大奶奶(三叔他媽)那本來就喜慶的臉上,彷彿又增添不少。她一會兒忙著幹活,一會兒又要招呼著遠道而來的客人,跑前跑後的。親戚們都不幹活,聚在一起啦話(陝北方言)。村裡人全部是請過來幫忙的,或多或少都有營生。有幾個人殺豬,還有幾個幫著收拾衛生,貼楹聯的,宰羊的……,都在總管的安排下有序的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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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農曆臘月的初五吧,儘管一個個的臉蛋被凍的像熟透了的蘋果一樣,但仍然看不出一點不快,就連院子東頭兒玩耍得孩子們也不例外。專門空出一個窯洞用來做廚房,廚房是不讓孩子們進去的,可香噴噴的味道實在是太誘人了,總有些不聽話的孩子,大人們就會拿一點糖果來搪塞,並馬上驅走……

到了下午三點來鐘的樣子吧,吹手們(陝北的嗩吶隊)就來了,吹手們被安排在院子東邊孩子們玩耍的地方,總共6人,其中有一個是專門放火炮(一根大約6公分左右的鐵管,鐵管的一頭兒是被堵死得,鐵管的壁上開著一個用來點火的洞,用的時候裝滿火藥用支香菸一點就可以了)的,這個還真屬於絕活兒。他們一字排開的坐在早已預備好的凳子上收拾著各自的行囊,做好了要演奏的準備。在他們前面的不遠處用煤塊壘了一個不到一米高的小塔,點燃後,供人們取暖。小時候陝北臘月的天氣像刀割一樣的冷,人們總是時不時的把手腳申在火塔的上頭兒烤火軀寒。霎時,三聲連續的火炮巨響,震耳欲聾,突然間給不經意的人們一個冷顫!緊接著就是三聲長號,然後鼓樂齊鳴……

冬日的時光好像過得更為快些,天色早早的就暗了下來。我還在這邊和幾個叫不出名字的小哥嘻戲,沒想到那邊已經開始吃餄烙面了。面是不上桌可以自取,不過臊子是有專職的人給盛的。總管扯著嗓門開始發話了:“晚上誰也不許喝酒,因為明天引人的走的很早,五點鐘就要出發。再說咱們家裡的人任務也很繁重,等新媳婦引回來了,就讓大夥兒喝個痛快!”

總管論輩分我管他叫大爺,也就是個不到五十來歲的樣子,不過我一直都沒有這樣叫過他,他有一個外號叫老萬。老萬也算是村裡的公眾人物,村裡無論哪家辦紅白喜事都是他在掌舵,人也隨和,所以人們都叫他外號。叫他外號,他從來都不生氣,哪怕是誰家的小孩兒。老萬臉上的表情總是和撿到錢似的。

晚上人們都睡的很晚,十來個擠一個炕頭兒,甚至更多,全是和衣而臥。有整個夜都沒休息過的,一直在啦話(陝北方言,聊天)。臘月天的早上五點,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我的眼睛仍是感覺迷迷糊糊的發澀。不知什麼時候,我們住的這個窯洞早就熱鬧開來了,一口大鐵鍋,熱氣騰騰的沸滿了一鍋紅豆米湯,人們正在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著。我的睡意還濃,所以沒有心情去喝。

突然聽到:嗵、嗵、嗵,的三聲巨響,是土製的火炮聲吧,緊跟著就是一聲長號,然後便是鼓樂齊奏著一曲陝北民歌的曲子揚長而去……

新房的陳設很簡單,炕頭兒上除了兩套新縫製的花布被褥外,再就擺放著兩個老粗碗,碗裡盛滿了棗、花生、瓜子和一些糖果(甜甜蜜蜜,早生貴子);靠炕的牆壁上貼著一個紅紅的大喜字,十分耀眼;地上整齊的安置著兩隻油漆的很漂亮的大木箱子,靠箱子一頭的地板上放著兩個洗臉盆和兩個刷牙用的搪瓷杯;對,還有一樣家用電器呢,就是箱子蓋上放著那臺很小的收音機。收音機是三叔從銅川帶回來的,這也是我村的稀罕物,三叔剛帶回來的時候可沒少有人過來聽節目。

好像聽到遠處有嗩吶聲,對就是嗩吶聲,越來越近了……。“新媳婦回來了……”,不知誰在喊著。不大一會兒,迎親隊伍就抵達坡底(陝北人俗稱自己院落垂直下去的公路)了,所有的親戚和看熱鬧的人們蜂擁而上至,把整個的迎親得隊伍給圍了起來。

吹手們走在最前面,隨後是個騎著毛驢的俊美姑娘,可能有二十一、二歲的樣子吧。身穿一套玫紅色條絨面料的衣服,外套一件古銅色的棉大衣,一條米黃色的圍巾把頭圍的嚴嚴實實,但眉宇間仍能流露出幾分羞澀。“好俊俏的新媳婦!”我的耳邊湧現出不同的誇讚聲……

新媳婦騎的毛驢是由我那個最小的堂叔給牽著,小堂叔和我的年齡相仿,由於天氣太冷,穿的像個小地主似的,一雙套著棉手套的小手緊緊的拽著毛驢的韁繩,酷似要做出一個護花使者的模樣。隨後是二叔牽著二嬸騎著的毛驢,二嬸雖然也被凍的臉色發青,但還是有著遮掩不住的喜悅之色。二嬸後邊還有兩個騎毛驢的女人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估計是三叔他們家親戚吧。再後邊就是“步兵”了,多數是男的。

這時老萬又發話了:“端盤子的過來,給吹手們表示一下,讓他們好好給咱漾達一陣兒”。話音剛落,只見有人扛著一個長形條桌往吹手們的方向火速而來,緊跟其後的是我村一個叫常喜的,他端著個紅色的油漆木方盤,盤子上放著幾碟涼菜和一瓶燒酒。條桌橫欄在馬路上,酒和菜都擺在上頭,常喜不停的給吹手們端起早早斟滿的酒杯,吹手們一個個的都是一飲而盡!此時此刻的鑼鼓更響了,嗩吶吹奏的樂曲也更為悠揚生動。隨著歡快節奏的加快,整個鼓樂隊婉茹一匹脫韁的野馬!

沒過一會兒老萬作手勢讓把條桌給撤了,於是迎親隊伍不一會兒就到了三叔家的院子,騎毛驢的婆姨們在眾人的幫助下一個個的從毛驢背上下來。老萬又擺了擺手,意思是讓吹手們停止吹奏,隨後他看了看手錶喊到:“開始拜天地!”又是三聲火炮過後,三叔和三嬸拜了天地。三叔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礦工制服,是嶄新的,應該是第一次穿吧。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新布鞋,整個人感覺特別精神!

遲不來,早不來,新人下馬我就來,我給事主家報喜來……。這時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臉色鐵青的六旬老者,披著一件黑的發亮,露著棉花的軍大衣,頭上戴著一頂破的不能再破的舊氈帽,左手領著一個贓兮兮的掉了皮的搪瓷碗,右手打著竹板說起了道喜得順口溜。後來聽人們都叫他狗娃。

朱   旭: 三 叔 的 婚 禮

最後就是入洞房了,這時過來幾個與三叔年齡差不多的人,把三叔和三嬸兒拉在了一起,硬是讓三叔把三嬸兒給抱回新房……。此時的新房是不許人們隨便進去的,長大之後才知道洞房裡面還有好多的繁文縟節。

不大一會兒吹手們便又開始吹奏了,這次吹奏的是一曲陝北民歌《小桃紅》,曲調及其委婉連綿,猶如一個思春的大姑娘活生生的在站在你面前!當時我也不懂這麼多,只感覺好聽。常喜長吼一聲:油來……,看著!把我的視線給吸引到了三叔家的窯洞這邊來了。三叔家一共有六孔窯洞,有全土窯,也有石頭接口窯(裡邊是土掏的窯洞,窯口是用石頭箍起來的)。除了新房和做婚宴用的廚房不設宴以外,其餘的窯洞都是炕上一桌兒,地上一桌兒。客人太多,安排不過來,先是讓外村和較遠的親戚們入席,最後才輪到村裡幫忙辦事的人員和家裡人,分批進行。

好不容易熬到了該我們入席的時候,我和村裡的幾個孩子飛快的佔據到了自己的座位。常喜他們又是繼續吆喝著,一碟碟香噴噴的婚宴菜便陸陸續續的端上了桌兒。先是五碗肉:有燉肉,燒肉,清蒸羊肉,穌雞和丸子。最後又上了各種涼熱菜共十三碟,具體菜名我是記不起來了。聽人們說這席叫“五魁十三花”。陝北人管吃婚宴叫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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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很少說話,全在津津有味的品嚐著這頓稀美佳餚。菜都上齊了,好多人都做出大吃特吃的架勢,此時老萬慢悠悠的走了過來說道:“你們不要只顧著吃,好好喝上一陣兒,大夥兒都辛苦了!”話音剛落,本來還算是平靜的窯洞瞬間便沸騰了起來:五魁首、六六六……。就連外面的嗩吶聲也更加生動歡快,整個婚禮的現場都沁置在了喜氣盎然之中……!

運營人員:李行安

作者: 朱 旭

編輯: 文正 李行安

2019. 05.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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