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齊雲軻
在南明歷史上，有一個人很難定論，無法用是忠是逆來區分，他既為滿清滅掉明朝建立了功勳，又為南明統治得以延續做出了不小的貢獻。這個人就是李成棟。
一、先為義軍
李成棟，字廷楨，明朝末年生於陝西寧夏。
李成棟的出身估計不會怎麼好，早年的生活肯定也不會如意。當時的寧夏，相對於內地，是個十分偏遠的地方，許多犯了罪的人被流放到那裡服刑。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後來有人推測李成棟的先祖是明朝的大臣，只是因為犯罪被抄家流放，所以來到了那裡，最後定居於斯。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李成棟的早年生活肯定不會太好。家世的變故，作為罪臣的後人，使他無法擁有一種自尊感，心裡十分自卑，時日一長，對於朝廷也會生出一種叛逆之心，這也許是他後來投身到農民起義軍中的原因吧。
（大順軍）
但是，作為罪臣之後，他又有一種異於常人的對功名的渴慕，希望用自己的努力改變家族的現狀，不再低人一等，重新獲得自由，獲得尊重，獲得榮耀，這又是他後來反正歸明的一種思想動力。
明末亂世，為李成棟改變命運提供了一個廣闊的歷史舞臺。
他在青年時期，首先參加了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起義軍。他的直接上司是李自成最為器重的一個米脂縣老鄉高傑。高傑對李成棟這個胸懷大志又作戰勇猛的年輕人很欣賞，讓他充任自己的親軍之列，與他的外甥李本深，以及胡茂禎等人深受其信任。當時農民軍將領都有綽號，李成棟也有個綽號：“李訶子”。
高傑帶領著李本深、李成棟、胡茂禎等人在戰場上奮力殺敵，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後來，因為高傑偷了李自成的妻子邢氏，不得不離開農民軍，投降了明朝。李成棟等人也只好跟著高傑搖身一變，從反賊成為官軍。
二、再為明臣
崇禎八年（1635年），高傑率部投降明軍，成為賀人龍部下一位遊擊。從此，李成棟跟著高傑與農民軍戰鬥了十個年頭。
崇禎十七年（1644）三月，李自成進入北京城，明王朝宣告覆滅。南明開始後，高傑作為擁戴弘光皇帝登基的大功臣，成為江北四鎮將之一，開赴徐州一帶駐防，李成棟跟著他也成為一方守將。
不久，高傑、黃得功二人鬧掰了，相互明爭暗鬥，李成棟多次奉命去收拾黃得功，也為高傑看家護院。
弘光元年（1645）正月，高傑在睢州被密謀降清的明朝河南總兵許定國殺害，李成棟大怒，率部殺進睢州城，找許定國報仇。可是，哪有那麼傻的人坐等著你去報仇啊！許定國這廝早就率部渡過黃河，投降清朝肅親王豪格去了。李成棟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就恨屋及烏，將睢州城裡的民眾屠殺了一大半，藉以向高傑的在天之靈致哀。
史可法來了，好言安慰了邢氏夫人一番，讓高傑的兒子高元照繼承高傑的爵位，代替父親的職位，李成棟被任命為徐州總兵。邢氏夫人見兒子年輕，怕有人欺負，在軍中無法立足，就想背靠大樹好乘涼，想讓他認史可法為義父。
這本來是史可法與高傑餘部拉近關係的一個絕佳機會，誰知道史可法認為高傑畢竟是農民軍，也就是所謂的盜賊出身，出身不好，不願意與他們結親戚，讓高元照去認一個太監做乾爹，使高傑餘部大失所望。李成棟也十分生氣，看來史可法等朝廷大員還是看不起他們農民軍出身的人。
既然你們看不起我們，我們還有必要與你們在一起玩嗎？
正在此時，清軍南下，南明這邊兵敗如山倒，形勢急劇轉化。
見此，李成棟勸說邢氏母子，與其一道降清了。
三、三為清臣
李成棟降清以後，帶領著一支軍隊，加入到鎮壓南明民眾反清的戰鬥中去了。
無論是“揚州十日”，還是“嘉定三屠”，還有隨後的進入福建掃滅隆武政權，開赴廣州消滅紹武政權，都有他李成棟躍馬揚鞭、高舉屠刀的身影。
他用漢族和其他少數民族的血塗紅了官帽上的頂戴，成為清朝獨當一面的將軍。
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拿命來拼，卻還是難以獲得清朝政府足夠的信任。李成棟佔領廣州以後，本以為清朝政府該讓他出任兩廣總督了，意外的是，清朝政府任命的兩廣總督不是他，是佟養甲。
佟養甲也是漢人，只不過他是遼人，他的家族很大，後來康熙皇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就出自他的家族。他的家族在遼東很早就歸降滿清了，所以很受清朝政府信任。儘管佟養甲沒有什麼大的功勳，照樣可以騎在李成棟的頭上作威作福，他李成棟卻又奈何不得。
這讓李成棟很不爽。
後來，他在廣東鎮壓了張家玉、陳子壯等反清義士領導的抗清運動，雖然殺害了數以萬計的人，但是他們仍然前仆後繼的繼續抗清。這讓他很震驚，難道說大家還沒有忘卻明朝？
一些歸隱或降清的原明朝官員，又通過各種關係勸他反正歸明。他的愛妾趙夫人為了讓他反正，竟然選擇尸諫，他不能再無動於衷了。
正在此時，金聲桓、王得仁在江西反正歸明的消息傳來，他下定了決心。
四、又為明臣
1648年，滿清順治五年四月十五日，南明永曆二年閏三月十五日，李成棟在廣州城宣佈反正歸明。在他的影響下，廣東、廣西一帶普遍反正，復明熱浪一下子席捲了兩廣。
佟養甲害怕被殺，就違心的同意反正，自己也割掉辮子，宣佈支持反清復明。
李成棟笑了，你佟養甲還是無法與我比吧！想騎在老子頭上，門兒也沒有！
南明方面，對李成棟率部“棄暗投明”表示熱烈歡迎，晉封李成棟惠國公，佟養甲襄平伯。南明遷都廣東的肇慶，李成棟親自迎接。
這一刻，李成棟感受到了一生中最濃稠的優越感，自尊心得到最徹底的滿足。
不久，佟養甲密謀反明歸清，被李成棟的養子李元胤查獲擒殺。
八月，李成棟督兵進攻江西贛州，想拔掉這座隔在廣東與南昌之間的清軍堡壘。清軍卻騙他說，願意投降，然後出城搜刮糧食，加固城防。
有人勸他抓緊時間進攻贛州，他不從；勸他舍過贛州，去支援圍城中的南昌，他說：贛州攻不下，豈不笑話！
十月初，明軍陸續趕到贛州城下，贛州內清軍官員、將領認為明軍多，務必速戰速決。於是，他們趁明軍立足未穩時，全力拼殺，明軍大敗，損失很大。
李成棟敗逃南安，不久返回廣州。第二年正月，經過休整後，他又率部進攻贛州——這一回竟然同贛州槓上了。
為避免重蹈覆轍，李成棟下令先將贛州周邊的城池拿下，使贛州孤立，然後再使勁攻打。
可是，清軍在正月攻破了南昌城，解決了金聲桓等人的叛變後，立馬殺向贛州城下的李成棟部。而這些，李成棟好像毫不知情。
二月二十八日，清軍向李成棟部下閻可義駐守的渠嶺木城發起進攻，連破五座木城。李成棟大怒，於第二天督軍迎戰，竟然戰敗了，只好退入信豐城裡。
信豐城東有桃江河，春來氾濫，清軍在西、北、南三門挖掘壕溝，栽下木樁，防止明軍突圍。明軍戰士見此，唯恐被人包了餃子，紛紛出東門渡河逃走。
清軍趁機進攻信豐城，殺進城裡，李成棟軍中大亂。
李成棟剛剛喝了酒，醉醺醺的上馬便走。
明軍一鬨而散，奪路而走，竟然忘記了他們的統帥了。
李成棟醉得不省人事，從馬上栽下來，於河中淹死了。更可悲的，他的屍體還被清軍給俘虜了，拉到南昌城，向他們的主將報功。
一代名將的人生大戲如此謝幕，著實令人欷歔不已……
【作者簡介】齊雲軻，男，80後。2007年以來，在各級媒體發表作品七十餘萬字。閱讀悅讀平臺簽約作者。系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汝南縣作協副主席、新蔡縣作協特邀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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